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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小嫡妻 (蔷薇晚)



身下的黑色骏马,更是蠢动疾驰,

“你叫什么名字?”身后的男人许久之后,才开口问了这一句。“从哪儿来?”

长睫一颤,她用尽了力气勒紧缰绳,粗布白衣之下的纤弱身躯绷得刚硬,挺拔如松,手背之上的青筋毕露。

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难道说她是从中原而来的逃犯?!

他们就这样交了朋友。

“宋兄,我一直很想问,三年前你我相识,你到底醉没醉?”她好几次都这么说。

“当然醉了。”宋乘风总是毫无痕迹地移开滞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

最初认得宋乘风,她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他们数月才能见一回面,宋乘风来见她的时候,常常一袭常服现身,不挎刀剑,化解了他身为年轻武将的戾气。

他便是王朝派遣到大漠西关的留守将军,他不曾表明自己的身份,直到半年前,他才告知韶灵他为西关守将。

虽然大半时间都在军中,却也有属于自己的府邸,他独身在酒肆,身边也没个近侍,而酒肆小二都知晓他的身份,看来他如此散漫自由,也不是头一回。可是她却又想不通透,西关是齐元国重地,他本不该给人拿捏任何把柄,可是……他偏偏这么做了。

……

听到这边,风兰息停下笔来,笑着说道。“的确很像是乘风的作风。”

韶灵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神色自如地喝了一杯茶,静静地为他研墨,不假思索地说:“宋大哥是很适合在朝廷有一番作为的人,他看着糊涂,其实很精明,能够在朝野中占得一席之地,不像你……你太清心寡欲了,侯府的责任你不得不担着,但不见得是你喜欢的。”

风兰息不露声色,只是继续沾了沾墨汁,以往十多年画的都是水墨画,从未有过任何颜色,今日却特意买来颜色,打算绘一张彩画。她无意之间的话,总是说到他的心里,这些年并非没有对他心仪的女子,或许也有家世背景,性情才学都不一般的大家闺秀,但却很少找得到这么懂他的人。

“我又不是活死人,怎么会没有人的——”风兰息笑了笑,或许清心寡欲,是一种赞美,但落在他的耳畔,却并非如此。他的眼底,蕴藏着层层叠叠的暖热笑容,直直凝视着她,但最后一句,却还是只能在心里呢喃。她是他的欲啊……她成了这么多年他唯一如此耿耿再坏的人哪。

韶灵并不曾多心,趴在桌角,螓首枕在她的双臂上,懒懒地观望着他作画的神态,他双鬓垂下的青丝,被风吹动,仿佛在自己眼前扰动,令她鼻子发痒。她的嗓音很轻很低,用闲话家常的语气坦诚:“方才我去了明月坊,见到了一个勉强称得上是故人的人。只是很可惜,我并未见着声名在外的如霜姑娘,听闻她是个冰美人,人如其名。”

“不是男人才在乎女人的容貌?你怎么也在意?”风兰息侧过俊脸,眼神不变,只是觉得好笑。

“人总要自己找找乐子嘛。”韶灵睨了他一眼。

“乘风说,一开始在大漠,总是很嫉妒你。”风兰息的嗓音温和而好听,比起慕容烨少了与生俱来的磁性,仿佛是温润的玉石,淡淡的,凉凉的,很能安抚人心。

干净的毛笔,沾了沾蓝彩,他勾勒着月牙泉的泉水,或许他不能再贪心了,曾经多少回想过成亲之后,她能为自己红袖添香,哪怕只是谈论着家长里短,他也觉得是一种幸福和愉悦。这世上相敬如宾的夫妻太多了,能有真感情的又有多少?!

嫡女初养成 057 七爷察觉

“嫉妒我什么?”韶灵的眼珠子一转,来了精神,笑眯眯地趴着。x.

风兰息望着她不曾收拢的白衣领口,桌上有了烛火,隐约在脖颈上落下一道浅浅的光影,她方才趁着晌午的烈日回来,满头是汗,黑发梳的不若往日齐整,鬓角柔软发丝泛着迷离水光。大漠有好几个部落民族,每个族内的女子衣着都很是光彩美丽,他突地不由得将几年前看过的一本杂册,其中讲述了各族女子的衣着首饰,暗中早已将她想象成了身着红绣花鸟长裙,满身银饰的少女……

“他说,小韶对衣衫装扮素来不讲究,但他常常纳闷,为何即便她只穿一套素净白衣,也照样有不少胡人女子给她献殷勤送秋波。”风兰息压下心中的联想,或许她独自留在大漠,也能活的自由自在,风生水起,她有着中原女子的聪慧细心,同样有着大漠女子的潇洒果敢。他不疾不徐地说,脸上的笑容很淡。

宋乘风在自己的面前谈过一次,小韶才十八岁,正是最年少轻狂的时候,兴许身上的意气风发,风流姿态,已然胜过华服美饰。小韶有的风华,是宛若大漠月牙泉的明朗清澈,哪怕贫瘠也可以生出繁华的潇洒从容。

还未在阜城见到韶灵的时候,宋乘风一声声地“小韶”,就已经如雷贯耳。

“他说你总是一身白衣,跟我一样。”

风兰息逐字逐顿地说。

韶灵从未见过风兰息如此炽热眼神,她机敏避开他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低头看向地面,笑着轻叹。

“或许正因此,他才把我当成好友,觉得亲近。”一句带过,轻描淡写。

“来瞧瞧,画的怎么样。”风兰息不再逼问,将墨笔搁在青瓷笔筒中,唇边有笑,温和地说。

韶灵站起身来,跟他并肩站着,双掌贴在桌案上,俯看着这一张画卷,不禁赞叹一声:“简直是绝了!你学了多少年?”

“学了两年,就是喜欢,才不至于荒废。”风兰息莞尔。

这幅画卷浑然天成,金色黄沙,像是铺着满地黄金,月牙泉幽蓝发光,比蓝宝石更通透,比翡翠更清澈,天际墨黑苍穹,一轮圆月火一般明亮。水边蜷缩着一个女子,白衣蓝裙,黑发如墨,神态安然祥和,已然陷入沉睡。

画的是她。

昨夜她入睡的时候,他便是这么偷偷暗中瞧着她,才会将她入睡的姿态和动作,知晓的一清二楚。

风兰息等着墨干,静默不语,迟疑了许久,不曾将落款写上画卷。或许到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留下蛛丝马迹了。

“给你。”他将画轴小心地卷起,送到她的手边。

韶灵怔了怔,讶异地问。“你不留着吗?”

“不用了。我已经把风景,留在这儿了。”风兰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其中的风景……也包括韶灵。他何必再用作画的法子,将所有的景致都留在自己的身边?他确定自己会记得,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他都会记得。只要一闭上眼,他统统记得,统统看得到,不难身临其境。

“那就不客气了,掌柜的。”韶灵俏皮一笑,语气诙谐,并不推脱,接过了这一张画轴,抱在怀中。那一刻,她似乎知道了,为何父亲如此中意风兰息,其实他身在朝廷,见惯了官宦子弟,风兰息年幼好文,却又并非附庸风雅,性子沉静如水,包容豁达,没有富贵子弟的高傲刻薄,挑剔风流重重恶习。爹爹执意这件婚事的原因,不是看中风兰息将来迟早会成为世袭侯爷,而是他会是一个负责温柔的夫君。不管对于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会是个值得一生相守的男人。

风兰息笑而不语,目送着她笑的欢快,脚步也欢快,宛若天际的雏鹰,展开双翅,离开了铺子,走入院子后她自己的屋子,将画卷挂上苍白毫无一物空空荡荡的白墙。

在大漠,十天半月能洗一次澡,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关上门,褪去满是尘土的衣裳,将身子沉入温热清水之中,她扬起脖颈,惬意地闭上眼眸。

纤细光洁的玉臂懒洋洋搭在浴桶边缘,拆了发髻上的木钗,及腰长发宛若一片黑云松散垂落,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声,虽然到大漠已经二个月出头,她深入心底的疲倦,还未彻底散去。

屋内一片昏暗,她有不点灯的怪癖,只是打开一扇窗,任由月光洒落屋内一角,这些光亮,对她而言已然够用。

时光,总会冲淡一切。

她也能忍耐命运的残忍和苛责,反正……命运从未厚待她。

她无忧无虑地活了九年,便遭遇生死危机,几乎被阎王夺取性命。

她好不容易将一颗心交给一个男人,却很快被收走他们的缘分,甚至,在他们之间种上一片荆棘,谁先逾越,谁就要面临鲜血淋漓的后果。

在水凉之前,她踏出浴桶,任由长发披散在脑后,水滴从身上发上滑落,她披着宽松白袍,赤足站在铜镜面前,一手抹去镜上的氤氲水汽,模糊的镜面一瞬清晰明朗,在月光下静静打量镜中的女子。

俏眉之下,那双眼瞳乍看一眼,漆黑如墨,仿佛在其中铺垫着柔亮的黑色绸缎,又像是在深处埋藏了璀璨晶莹的明珠,在暗夜之中一瞬如秋水寒星般闪亮,一瞬又如黄昏后阳光敛去大地铺洒的暮霭般迷离。玉鼻小巧挺立,双唇娇艳红润,宛若初开的花朵般,说话间只消勾起一丝笑意,就能轻而易举吸引众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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