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没料到纯妃有这么大的力气,身子一歪整个人就被她压倒在地。
苏婉蓉猛的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子,哐啷一声扔在弘昼手边:“要么,和亲王就刺死我,要么,你便相信我今晚所言。莫桑毒毙根本与我无关!倘若你敢打永璋的主意,那我便用这簪子刺进你的胸口。”
“发什么疯。”弘昼一把推开纯妃:“哼,皇上的眼光还真不错,竟然连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都晋了妃位。”冷笑了一声,弘昼一个飞身跃出窗外。
恨得苏婉蓉泪流满面,实际上她是真的恨不得死了算了。处处谋算,可到头来总是功亏一篑。究竟那毒是谁下的?
雪澜一直在门外听着动静,直到内寝之中唯有纯妃嘤嘤的啜泣,她才奓着胆子走了进来。“娘娘,您没事儿吧?奴婢扶您起来。”
苏婉蓉看见雪澜一脸的惶惑,连忙叮嘱道:“今晚的事儿不许对任何人说起。”
“是,娘娘,奴婢不敢对嘴。”雪澜低低道:“方才有话传来,说今日畅音阁毙命的女官,是中毒而死的。”
“这还用说么!”苏婉蓉轻嗤一声:“否则她这最后的日子,还不得好好的享受一番。定然是有人容不下她了,才想着连她的孩子一并铲除。中毒是嘴快也最稳妥的法子!”
“不是的娘娘,雪澜听说,那毒是慢性的毒药,说是已经吃了月余,这会儿才要了性命。并非今儿在畅音阁忽然吞下的。”
眸光一紧,苏婉蓉当即觉得浑身发冷:“你是说,莫桑进宫之后便马上有人对她下毒了。且足足有月余之久,都不曾让皇上察觉?天啊,她与皇上几乎朝夕相伴,甚至日日对食,近在咫尺之间,却能不伤害皇上分毫……”
除了太后,还有谁能有如此凌厉的手段。
雪澜重重的点了点头,面泛冷光:“奴婢还听说,皇上疑心是皇后娘娘所为。”
“皇上太抬举皇后娘娘了。”苏婉蓉很是轻蔑一笑:“和亲王也是。她们以为皇后蕙质兰心,手段更是花样百出。却忘了,皇后受家族制约,从来不敢做违背圣意之事。否则,当年的富察寻雁,何以能平安的诞下皇长子呢。”
苏婉蓉抚了抚歪倒一侧的发髻,又抹了抹依旧疼痛不堪的脖颈,无可奈何的叹道:“眼看着皇后要失势一阵子了,偏是和亲王将本宫盯的如此之紧,不能轻举妄动。”
“娘娘,来日方才,咱们只要有三阿哥在,便什么都不怕了。”雪澜明白苏婉蓉的忧心,垂下眼睑道:“何况,慧贵妃与娴妃早晚都要冒出头来的。皇后怕是只能瞻前顾后,手忙脚乱了呢。”
点了点头,苏婉蓉试图让自己平下心来:“本宫只是不知道,这样百般的讨好太后,究竟是对是错。表面看起来,本宫不过是为虎作伥,可实际上,这是与虎谋皮啊。谁敢保证有朝一日,太后不会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本宫呢?”
太后本来已经睡下了,可听着雅福“呼”一声吹熄了内寝的宫灯,又缓缓的坐了起来。
“是奴婢吵醒您了,太后恕罪。”雅福正预备退出去,却见赭色的帷帐被掀开了一角,连忙走上近前去。顺手将一端的帷帐系好在床边:“太后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哀家做事不喜欢有错漏。不出手也就罢了,一旦出手便要扎扎实实的做好。”太后虚着凤目,看了看一团漆黑的内寝,嗅着淡淡的檀香,心静如水。
雅福忙躬着身子道:“奴婢明白。方才奴婢已经让人将畅音阁泼洒的百合薏米粥清理干净了,必然不会有人从中发现银芋粉的痕迹。而养心殿那便,给年氏准备的那些东西,在畅音阁好戏上演之前,也尽数的更换掉,绝无疏漏。”
“很好。”太后总算是满意的笑了:“打从那一日年氏来过哀家的慈宁宫,哀家便让高翔偷偷更换了她所用的器皿,小到一双筷子,一个汤勺,大到一个茶杯,一只玉碗,都是沾满了毒。就连她日日就寝枕着的软枕,也藏着使她致命的粉末。
哀家知道,这些细碎事儿说起来简单,可要做起来着实不那么容易。也亏得高翔尽心,竟然没有一丝纰漏。”
“高翔总归是尽心为太后办事儿的。”雅福转过身,想要重新点上宫灯。
“不必了,由着它熄灭就好。”太后轻描淡写道:“哀家看人,从来不用眼睛。”
雅福一怔,眸子里闪过疑惑之色,随即却道:“一切尽在太后的心里。旁人有怎么算计得到。就拿那银芋粉来说吧,本身根本没有毒性,即便是让试毒的奴才以银勺搅拌,一遍一遍的查验,也终究没有什么不妥。可它却能迅速激发年氏体内潜藏的毒素,让她毙命当场。
先前奴婢又佯装在指甲里藏了剧毒,皇后瞧见了,必然要神色慌张的。当然这些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若不是太后一早给皇后设定了三日之期,也不会逼得皇后这么心急着,想要安排年氏出宫。”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雅福终是朝太后端然一福:“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在太后的心中。”
太后面若霜色,冰冷之中透着一丝憔悴:“说到底,年氏怀的也是哀家的孙儿。就这么送走了个无辜的孩子,哀家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年氏不配为皇家诞育子嗣。”雅福却不以为意:“能生下来,才是孙儿,生不下来,不过是一滩孽水罢了。”
脸上浮现了笑意,太后这才觉得心情顺畅了许多:“还是雅福你最知道哀家的心思。现下不是很好么,皇上与哀家亲厚起来,而皇后也遭了误会。这后宫从来都攥在哀家的掌心,谁讨哀家的欢欣,哀家就捧了谁上位,就是这么简单。”
雅福不敢显露凄然之色,只慢慢的笑了出来。“敢问太后一句,慧贵妃高氏与纯妃苏氏,究竟谁更入得太后的凤目?”
倚着福寿康宁的软垫,太后神色不愉,好半晌才道:“一个只晓得笑面迎人、绵里藏针,一个又野心勃勃、垂涎后位。哀家不喜欢不聪明的,更不喜欢太聪明的,倒是相较之下,那娴妃就显得势单力薄得多了。”
“娴妃?”雅福有些愕然,毕竟从娴妃入宫以来,屡屡受创,似乎根本就是个不讨好的角色。“太后怎么偏是看上了这个娴妃呢?奴婢倒是觉得她太过执拗,虽有些小聪明,可秉性难改。早晚是要得罪了皇上的。何况她……也是乌喇那拉氏的女儿。”
“那有怎么样?先皇后是乌喇那拉氏的女儿,不一样早早就没了么。”太后冷哼一声,似乎多有不满:“娴妃是不够圆滑,屡次冲撞天威,可皇上何曾有半点较真儿呢。还不是由着她纵着她。哀家看上的,正是她这一份由着自己的恣意。
且或许只有她,才是皇上真正在意的人。雅福啊,哀家跟你打这个赌,若是你输了,可要陪哀家一醉方休。”
第二百二十八章:又得浮生一日凉
柏絮妤惦记着要向皇后娘娘请安,早早的就起身装扮了。毕竟是第一次拜见皇后,当有的礼数一点也不能少。对着镜子里娇俏的自己,她将别在鬓边的珠花取了一支下来,记得入宫前爹曾经嘱咐过她,皇后是最不喜欢奢靡的。
丁澜推开房门的时候唬了一跳,贵人竟然早早就起了,已然装扮好了。“贵人,您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也不唤丁澜近前伺候?”
“无碍的,我自己也收拾利索了。想着要给皇后娘娘请安,故而不敢怠慢,早早就起身了。”柏絮妤并不介意丁澜晚到,实际上,若不是本朝皇上不喜欢宫嫔带自己的丫头入宫,她还真想领着一直伺候自己的丫头进来。
好像宫里的人与事,都陌生的让人有些害怕。柏絮妤总觉得自己还不如水面的浮萍,好歹有所依托,哪怕顺水而流。她总觉得自己根本是悬空了,心和身子都随风摇曳,终是要摔了遍体鳞伤的。
面露赧色,丁澜略微显得有些不自然,想了想还是闷着声音道:“是奴婢不好,昨个儿贵人您早早就歇下了。奴婢便没有打搅您的清梦。畅音阁昨个儿出了点乱子,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这几日免去后宫妃嫔请安之礼,着东西六宫一众宫嫔于宫内静候议处。”
才入宫,宫里便出了乱子!柏絮妤深吸了一口气,见丁澜的脸色不那么寻常,便谨慎道:“我或许不当问,可止不住心里好奇。这么着吧丁澜,若是能说你便说,不能的话,只当我没有问过就好。”
眉眼略微一低,柏絮妤靠近丁澜小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乱子,要紧么?”
“奴婢不敢隐瞒贵人,听传回来的信儿是说畅音阁听戏的时候,死了个御前的女官。且还是让人给毒死的。”丁澜到底是有心计的,那些危言耸听、不尽不实的话,她一个字儿也没从嘴里蹦出来,也总算是没有口舌是非。
“懂了。”柏絮妤温和一笑,也不觉得气恼。虽说这一早晨起来的功夫是白忙活了,可皇后娘娘既然有了懿旨,只管照着吩咐去办就是,总不会错。“景仁宫唯独赏给了我一个人居住,不免显得冷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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