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敢污蔑本王?”奕渮气得发怔,怒斥道,“江承宇卖官鬻爵?你有几个胆子敢造谣生事、诬告朝廷要员?”
甘循亦出声附和道:“陈正则可要牢记三思后行,若是无中生有,可会引火上身!”
“皇叔父摄政王不必紧张!”玄凌徐徐起身,健步行至陈正则面前,伸手接过奏章,意味深长地看着奕渮道:“是非曲直,朕与太后自会定夺!更何况,陈正则乃为顺陈太妃的侄儿,他又一向行事规矩,更得先帝赏识,想来,不会是那种造谣生事之人。”
“本王只是希望皇上与太后娘娘公事公办罢了。”奕渮恢复了镇定神色,好整以暇地理一理衣袖,瞥一眼珠帘之后的朱成璧,“只是江承宇骤然陷入凶杀案与卖官案,本王觉得有几分蹊跷,担心是奸人设计,意图扰了皇上与太后娘娘清听。”
玄凌微微一笑:“这件事,皇叔父摄政王还是避一避嫌为好,朕与太后会让此事真相大白,半分也不会使江承宇蒙冤,皇叔父摄政王放心便是。”
颐宁宫,朱成璧端起青花缠枝的茶盏,一饮而尽,快意道:“朱祈祯这次做的很利落!”
竹息难掩眉梢眼角的鄙夷之色:“江承宇做梦都想不到,那个被杀的人只是一个身量、年岁与陆嘉盛相仿的死囚犯罢了。也只有他真正心里有鬼,才会如此按捺不住,要亲自去朱雀楼查个究竟。”
朱成璧的眸光中尽是痛快的笑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江承宇远远都不会知道,那个被他用奸计害死的陆定安,会在死前的那个晚上,对买通狱卒探望他的大理寺少卿冯思和透露了他的条条罪状。”
竹息半是唏嘘半是感慨:“冯思和确属重情重义、有勇有谋,那一阵子风声鹤唳,有谁敢入狱看一个卷入西亭党、即将被处斩的人?也亏得他如此,我们才能掌握江承宇的罪证。”
“大理寺被摄政王掌控,冯思和也是埋没了,倒不如调到刑部,有刘汝吉在,也不至于被人只手遮天。”朱成璧以手支颐,慢慢沉吟着道,“听闻冯思和有个女儿,年方十二,却很是知书达理、沉静温雅,仿佛是叫……”
“冯若昭。”
朱成璧点一点头:“到底年轻还小。”
竹息默然片刻,有担忧之色在面上涌起:“太后娘娘,如果摄政王一定要保住江承宇,该如何是好?”
“哀家说会要了江承宇的性命么?他死在旁人手里,比死在午门外,自然更好。”朱成璧冷冷一笑,抬手正一正发鬓的金錾花镶碧玺翠珠扁方,“更何况,对于摄政王,把某些罪状推脱到替罪羊的身上,不正可以抽身而退么?”
“那太后娘娘预备怎么做?”
朱成璧轻轻一笑,只看着指甲上染得鲜活的牡丹花:“传娴贵妃与万昭仪。”
第九十五章 诗尽灯残天欲明(2)
第九十五章
诗尽灯残天欲明(2)
从乾元三年三月二十五日起,短短数日之内,对于江承宇数年来在官场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怒气似乎陡然喷发,弹劾的奏章如雪片一般飞向了颐宁宫,更有人罗列十项大罪:其一为谋反,弹劾江承宇制造荷湖事件与陨石事件,为摄政王造势;其二为谋叛,弹劾江承宇私自为摄政王打造御服舆驾;其三为不义,弹劾江承宇诬陷陆定安与西亭党勾结,更蓄意牵连诸人;其四为大不敬,弹劾江承宇曾在太庙恶意破坏铜器、铜炉;其五为恶逆,弹劾江承宇殴打本族尊长;其六为不孝,弹劾江承宇曾在为曾祖父守孝期间在青楼寻欢作乐;其七为不道,弹劾江承宇在审问西亭党人之时,滥用酷刑,导致冤假错案……凡此总总,不胜枚举。
眼见事态越来越严重,奕渮匆匆入宫,纵然心知肚明此番江承宇极有可能遭人陷害,纵然知晓许多人借机将对自己的怒气宣泄到江承宇身上,纵然明白江承宇为官多年、的确有许多污点,但自己也不得不保住他的性命,焉知江承宇为求自救,是否会反咬自己?
转过一处宫室,却不知是什么声音传来,仿佛是呜呜咽咽的挣扎声,奕渮定睛一瞧,原是万明昱正指使几名宫人将一只花斑猫扔进一个麻袋之中,不觉疑惑:“万昭仪这是做什么?”
万明昱忙道:“皇叔父摄政王安好!这只猫原本是本宫养着的,孰知到了春日里发了性子,方才竟然抓花了娴贵妃娘娘的衣服,本宫才让宫人们把它杖毙。”
奕渮微微一怔:“不过是抓花了衣服罢了,万昭仪为何要杖毙?”
万明昱正色道:“如今是抓花了衣服,若是下一回抓伤了贵妃娘娘玉体可如何是好?更何况,这只猫是本宫豢养的,只怕会有居心叵测之人生出揣度,觉得是本宫有意诱导这只猫去抓贵妃娘娘,若传得离谱些,认为本宫借机对贵妃娘娘下毒手,可就是糟了。皇叔父摄政王且不闻三人成虎、妖言惑众?本宫如今杖毙这只猫,便是向众人表明,一切皆与本宫无关。”
奕渮沉默片刻道:“有心之人只怕反过来要诬陷你一切只为求自保。”
万明昱摇一摇头:“皇叔父摄政王此言差矣,若本宫留这只畜生一条性命,且不谈他日是否再会不知好歹、伤了贵妃娘娘,若是被人利用,硬是从它身上搜罗出什么罪证,反过来理直气壮地诬陷本宫,那才是大大的失算。”
“摄政王!”竹语匆匆过来,福了一福道,“太后娘娘说等了好久都不见摄政王,让奴婢出来找您。您怎么在这儿啊?”
奕渮最后望一眼地上的麻袋,宫人们的木棒正如雨点一般落在上面,麻袋中的猫一开始还拼命挣扎着,发出耸人的哀嚎,后头却逐渐低沉下去,归于平静,再不动弹,唯见一滩污血缓缓溢出。
入狱之初,江承宇还在狱中破口大怒,怒斥满朝官员毫无良心、只会落井下石,更时时吹嘘,凭自己的地位与摄政王的权势,一定可以被赦免出狱。只可惜,赦免的诏书却迟迟未到,江承宇日日攀着铁栏杆苦苦守着,从清晨直等到黄昏,连每日的定额饭菜都只胡乱吃几口,原本养得肥头大耳的身子也成了一副皮包骨头,到后来,甚至出现了歇斯底里的症状。
数日后,甘循亲自去了一趟,晓以利害,又称摄政王已经在太后面前保住其性命、只是流放边疆,更会妥善安置其家人,江承宇沉思良久,仰天大笑,称“老天有眼,恶有恶报”。第二日,江承宇在狱中上书,承认全部罪责,更指出与摄政王无关,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一力操作。
乾元三年四月初二,吏部尚书江承宇被逐出京城,流放边疆,其家人流放闽南,且三代之内,不得为官。同日,陆定安沉冤昭雪,更追赠正二品太子少师。
煊赫一时的江承宇,正式谢幕。
然而,按照江承宇的罪行,哪怕是处以车裂都是轻的,时人皆认为,昭成太后为了照顾摄政王的颜面,故而仅仅流放了江承宇。然而,亦有人认为,摄政王将不少的过错尽数推到了江承宇身上,可谓是弃卒保帅之举,虽是保全了自己,却叫人分外寒心。
章德宫,瑶光殿,朱宜修尝试左右手同时挥毫书写,却颇有些费力,只好搁下手中的狼毫毛笔,摇头轻叹:“看来还是不行。”
“练字,最是讲究心神宁静,嫔妾虽然写得不及娘娘万一,但到底也明白,娘娘心里喜悦、颇不平静,又如何能写好字呢?”万明昱接过剪秋奉上的一盏鹿苑毛尖,恭谨递到朱宜修手中,笑意若一池春水泛波,“娘娘请用茶。”
朱宜修含笑接过:“昭仪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自然,此番也是昭仪拿捏得当,才能让摄政王下定决心、袖手旁观。”
“但凡世人,总会有耳根子软的时候,摄政王进退为难,嫔妾一席话能使他中招,全是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点拨。”万明昱握着绢子点一点唇心,谦虚地一笑,“想必今时今日,摄政王总算能明白某些道理,不是大权在握便可以只手遮天,若论谋略手段,到底还是太后娘娘技高一筹。”
“你先别得意,摄政王失了一算,只怕恼羞成恨,会施计扳回一局。”朱宜修瞥一眼万明昱若有所思的神情,徐徐道,“咱们也不要节外生枝,等着太后娘娘的吩咐就可以了。”
万明昱点一点头,又幽幽一叹:“若论节外生枝,只怕李修容会让太后娘娘烦得紧。”
“是么?”朱宜修眉心微蹙,兀自啜茗一口,“上一回节外生枝,让自己失宠禁足,这一回若是再错,可就胎儿不保。”
见万明昱微微一怔,朱宜修挥一挥手让一旁侍立的小宫女出殿,悠悠然落座:“本宫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李修容诞下皇子,被封为良妃,那个皇子生得十分可爱,皇后倍加疼爱,皇上于是下令,将皇子移入凤仪宫鞠养,更有意立为太子。”
万明昱宁和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娘娘这样不放心承明宫?更何况,皇后娘娘正是青春韶华,即便李修容诞下皇子,她也无必要亲自抚养。娘娘不要忘了,这个孩子对于李修容是何意义。若是让皇后抚育,只怕会要了李修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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