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忙叩首道:“正是奴婢。”
“你吹得很好,朕也想时时听到你的笛声,既如此,朕便封你为从六品常在,赐号‘成’。”
一语已毕,众人皆有些哗然,连朱成璧都微微怔住:“宫女晋封,需从最末等的更衣开始,更何况翠儿只是朱府的女婢,这样怕是不妥。”
玄凌含笑道:“正因为成常在不是宫女,是朕看中的,才以选秀的例子纳入后宫,何况成常在与宛宛相识,留在宫里,也好多多陪着宛宛。”
玄凌字字句句皆为着朱柔则考虑,朱宜修心里一刺,却舒一舒长眉,上前一步,扶起成常在道:“礼乐明具曰成,遂物之美曰成,成妹妹的封号是好寓意,还不赶紧谢谢皇上?”
成常在慌忙伏下身去:“奴婢谢皇上恩典!”
朱宜修掩唇一笑:“忠心可鉴,本宫也很欣赏你,万金阁风景好、地势也不错,就拨给你住,如何?”
德妃见翠儿陡然得封,更得娴贵妃心意,连太后都不再置之一词,几乎是要气得晕厥过去,死死咬住下唇不言。
玄凌蓄着温暖的笑意道:“成常在,你姓什么?”
成常在忙道:“奴婢是朱府的家生丫鬟,并无姓氏。”
玄凌摸着下巴微一沉吟,徐徐道:“那就赐姓为‘周’如何?翠儿这名字不好,朕记得你吹的是玉屏笛,就赐你一名‘玉屏’如何?”
成常在今日挨了一耳光,不仅因祸得福、成为妃嫔,更得皇帝亲自赐姓赐名,还是“周”姓,这样的荣宠,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欣喜之下连连叩首不止。
朱成璧轻咳一声,示意成常在起身:“成常在,皇帝既喜欢你,你也要好好侍奉皇帝,得宠或是失宠,都不要喜怒形于色,更不能因此失了分寸,若是跟德妃这样,哀家断难容你。”
德妃吓得一怔,七手八脚褪去了首饰,披着长发哀哀泣道:“嫔妾知错了!太后娘娘饶命!皇上饶命!”见朱成璧不为所动,德妃跪着爬到朱柔则身边,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哭道,“嫔妾有眼不识泰山,但嫔妾也有苦衷啊,嫔妾刚刚入宫就被禁足,嫔妾的父亲更是递来了家书,指责嫔妾无用,嫔妾……皇后娘娘,您饶过嫔妾吧!”
朱成璧听着一愣,冷冷转过头去。
朱柔则望着披头散发、哭得狼狈不堪的德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微微屈膝道:“皇上,德妃虽然有错,但终究也是臣妾管教不善,皇上不如饶了德妃,臣妾让宫里的嬷嬷去永华宫好好教导便是。”
朱宜修亦是求情:“臣妾协理六宫,亦是有错,请皇上责罚臣妾。”
玄凌有一丝迟疑,不由望一眼朱成璧,朱成璧只道:“皇上自己斟酌着办,不用来问哀家的意思。”
玄凌点一点头,扬声道:“贤妃,德妃,你们二人,跪在御花园一个时辰思过,朕懒得再禁足你们,倒让外人看朕的笑话。你们的绿头牌,本是今天就可以恢复的,既然你们又寻衅闹事,就再放一放,若性子不能收敛些,朕就不再踏入临华宫与永华宫半步。”
待回到颐宁宫,朱成璧不免有些疲倦,竹息忙嘱咐了小宫女去煎一碗安神茶来,柔声劝道:“太后娘娘无需动气,贤妃与德妃不知好歹,是该好好管束。”
朱成璧按一按眉心,徐徐道:“的确是不知好歹,刚刚解除禁足就闹得这样大,哀家从未见过这样张狂的女子。”
竹息微一凝神,忖度着道:“也不能怪,她们二人,一进宫就是那样高的位分,自然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只是如今又添了个成常在,虽说是在给德妃添堵,其实是在为皇后撑腰呢。”
朱成璧取过案上的玉版扇,一记一记摩挲着,有清凉的触觉沁入肌肤,不觉疑惑道:“陶夫人心机那样重的人,朱柔则当真是心无城府吗?还是她只是在以退为进?”
竹息道:“若不是心无城府,那便是心机深沉难测,但皇后入宫以来,不得太后娘娘喜爱,偏偏皇上那样宠着爱着,实在是过得艰辛。”见朱成璧凝神听着,竹息娓娓道,“每每皇后过来请安,太后娘娘总让她等上半个时辰,但回回她都是恭敬谦顺地候着,也从来不肯把这样的事情告诉皇上。而娴贵妃娘娘过来,顶多一盏茶的功夫,太后娘娘就唤她进殿。亲疏之分,六宫嫔妃如何不知?如何不晓?只是奴婢担心,如今是贤妃与德妃,只怕往后陆容华与李婉仪也慢慢傲慢起来、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这便也罢了,若是皇上因此而不高兴,可怎么办呢?”
朱成璧长长叹息:“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每次看到柔则,就想起她们母女二人,毁了我苦心孤诣的安排,更让我与凌儿生出隔阂,心里总归是不舒坦。”
竹息低低道:“奴婢明白,皇后也明白,否则,她也不会每日都早早来向太后娘娘请安,风雨天也不例外。其实,皇后娘娘的心真的是很好的,前一阵子,皇后去了浣衣局,看到那里浣洗衣物的宫女皆是手生冻疮,便命令太医局的医女来为她们调养。有个叫崔槿汐的宫女染着风寒,依旧在浣洗衣物,皇后格外疼惜,特意将她拨到了端谨太妃身边伺候。”
“崔槿汐?”朱成璧只觉得有几分耳熟,细细想了一想,终究是颓然,只道,“皇后这样仁慈。”
竹息轻轻颔首:“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只是,皇后的确是很好的人,就像是水中百合一般。”
第四十七章 轻钗云髻纤手低(1)
第四十七章
轻钗云髻纤手低(1)
八月,月桂飘香,真宁正抱着一只填漆嵌玫瑰石委角盒子走在永巷,却有人没头没脑地撞了出来,差点撞个趔趄,只是盒子却飞了出去,盒中的几张信笺也落了出来,真宁怒道:“是谁?”
简云然吓了一跳,慌忙捡起那几张信笺,恭敬奉到真宁面前,跪倒行礼:“长公主恕罪!”
真宁皱一皱眉头,接过那信笺收放到盒子里:“原来是简尚宫,出了什么事要走得这样急?”
简云然忙道:“织造局给长公主出阁准备的蜀锦被不懂事的小宫女送去了钦仁太妃那里,方才钦仁太妃找了奴婢过去骂了一通,说奴婢粗枝大叶,长公主出阁是大事,不该出此差错。奴婢便是要去织造局告诫她们留着心做事,故而走得急了些,冲撞了长公主。”
真宁闻言,有些好笑,又有些发赧,扶起简云然道:“钦仁太妃也真是,送错了就打发了人送回来便是,倒也值得把你特意找过去。”语毕,真宁细细端详简云然明丽出尘的面容,笑道,“若孤记得没错,简尚宫仿佛是二十三岁?”
简云然诚惶诚恐道:“是,承蒙长公主记挂。”
真宁点一点头:“你已是尚宫了,在紫奥城,往往是年届二十五岁、得到皇上或是皇后允准不必离宫的宫女才能做到尚宫一职,即便是御膳房尚食或是尚仪局尚仪,往往也需是确定永居深宫者方能胜任。你年纪轻轻就荣居尚宫一位,确是不容易。”
简云然忙道:“奴婢也是得太后娘娘与皇上的怜惜与提点,方能执掌六尚。”
真宁忖度着道:“如此说来,你是打算一辈子在这紫奥城了?”
简云然微微一怔:“奴婢未曾想得那样长远……”
真宁低低叹息:“既然母后与皇弟赏识你,你也该为自己图谋一份好的归宿,很多人羡慕孤是帝姬,能过得安稳,其实,孤也卷进过不少事情。倒不是孤一意劝你,紫奥城的尚宫,也未必是很得意的事情,外头的天,才是真正的天,外头的水,才是真正的水。”
简云然有一瞬的怔忪与迷茫,细细一想,已是了然:“所以,长公主不仅仅是离开紫奥城,更是离开京城,离了这里,方是真正自由。”
真宁颔首道:“你说得不错,碧海蓝天,方是最好的所在。孤这盒子里的信笺,都是陈舜的,孤也只是触景生情,不想你年纪尚轻,就终身只落得一个冰冰冷冷的尚宫之位。”
语毕,真宁兀自离去,只留下简云然立在风里,凉风拂面,方惊觉几分冷意,心里的思索,却是一层一层弥漫开来。
瑰仪殿,朱成璧正静静坐着,一袭浅月色罗缎长裙逶迤拖地,如月华揽在周身,让人觉得宁和静谧。
见到真宁进殿,朱成璧恬和笑道:“方才去了哪儿,倒叫哀家好等。”
真宁微微屈膝,浅浅笑道:“儿臣特意去了皇弟的库房,寻了一只好的盒子。”
朱成璧招一招手,示意真宁坐于自己身侧:“再过几日就要出阁了,你来看看织造局给你做的嫁衣。”朱成璧拍一拍手,几名宫女将一旁放在贵妃长榻上的嫁衣徐徐展开,那样绚丽而华美的嫁衣,以金银线在百褶凤尾长裙上密密绣出春兰秋菊的华茂图案,蹙金刻缯彩绘衣上则是九凤图纹,针脚细腻,那凤羽光华,展翅直欲从衣上腾飞而起,更镶嵌了大颗的水钻与南珠,宝光四射,给瑰仪殿添了几分滟滟华彩。
真宁不觉惊叹:“织造局果然精细,连袖摆边缘的凤纹都那样细密。”
朱成璧微有几分得意:“哀家是从图样开始细细选起,几番增改,还特意请了顺陈太妃一同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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