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钟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跟着侍女进来了。
明汐看了那侍女一眼,“无事了,你退下。”
郭老御医恭谨地行了一礼,“见过太子妃娘娘。”
明汐亲切的上前扶起,“郭老不必客套,请坐。”
郭老御医望了一眼明汐的气色,心中微讶,这太子妃人中气色极正,眼底清亮,不似有妇科之症啊。
心中虽疑惑,还是要诊脉为准,于是便恭声问,“娘娘何处不适?”
明汐垂了垂眸,在桌边坐下,因郭老着实年长,故而也勿须隔帘。明汐伸出手,郭老御医也入座,道了一声“娘娘恕罪”,便探上了腕脉处。
探了片刻,神色便是一怔,遂抬首朝明汐面上看去。这一看仔细,郭老御医的心便“咚咚”狂跳起来,强按捺住,“请娘娘换一只手。”
明汐一直盯着他的面色,郭老御医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惊异没有逃过她的眼,心下顿时一颤,依言换了只手。
郭老御医在她的左手寸关尺处探查了一番,心中便有了八九分的确定,霎时惊骇。
明汐眸光一闪,“郭老,本宫身子可有恙?”
郭老御医抬眼看了一眼,便极快垂眸,“回娘娘,娘娘气血充足,元气甚正,无恙。”
明汐缓缓蹙起眉头,“果真无恙?”
这老头子眼色明明有异,却说她无恙?她不信。
郭老御医恭声道,“娘娘凤体康健,并无病症在身。”
明汐盯着他,忽地低声,“也无毒?”
郭老御医一惊,甚为诧异,“并无。”
明汐定定看了他半晌,缓缓颔首,“既然郭老说无恙,那本宫就放心了。”
郭老御医此刻背心已被冷汗浸透,亏得他在宫中多年,面上神情还稳得住。
闻言,只嗫嗫颔首,“臣告退。“
明汐噙笑点了点头。
待郭老御医一走,明汐唤了侍女拿了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侍女,吩咐道,“送到纳兰侯府给三夫人。”
这郭老御医明显是有隐瞒,她只能让母亲想法子去打探。
侍女走后,明汐的脸色倏地沉下,一把抓起茶盏狠狠摔到地上!
自进宫后,诸事皆是不顺,个个都似在同她作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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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御医走出太子妃寝殿,这才舒了一口气,一口气过后,只觉自己那心还在“咚咚”失跳,控制不住。
他的心中是巨大的惊骇!
太子妃已经入宫数月,也承幸数次,可为何那脉象会显示元阴尚在?
是自己诊脉有误?
自己在妇科一道算得是翘楚,女子但凡孕八十日以上,自己就能诊出阴阳之脉,十有九准。这元阴之脉自己没有理由诊错才对……
不敢再深想,他吸了口气,迈着步子快步朝外走。
真也罢,假也罢,自己只当不知就好。
这后宫中,知道得愈少,命才会长久。
脚步匆匆地走出仁和宫,还未抬首,就听上官皇后含笑的声音迎面传来,“郭御医?”
他抬首一看,心下霎时一噤,赶紧上前恭谨施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上皇皇后看了他一眼,又朝仁和宫的方向望了一眼,忽地似想到了什么,不由一喜,“免礼。”
郭老御医直起身,却不敢直视上官皇后,只微垂着首,一副恭谨模样。
上官皇后看着他,含笑道,“郭御医为何人看诊?”
郭老御医心中一跳,强笑道,“太子妃娘娘道身体不适,臣方才是应太子妃娘娘的召。”
上官皇后眸色一亮,“如何?”
郭老御医只觉头上冷汗出,“太子妃娘娘身子康健,并无病症。”
上官皇后蹙了蹙眉,“并无病症?那她为何召诊?”
郭老御医垂着眼帘,呐呐道,“这个,这个,臣不知。”
上官皇后身边的一个嬷嬷看了郭老御医一眼,眼底忽现奇色,遂轻轻移步,凑到上官皇后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郭老御医眼角余光见那嬷嬷动作,心下一惊,便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上官皇后的目光在他额上冷汗处一落,面色笑意便消失了,“本宫也有些不适,郭御医就跟本宫到坤宁宫,也替本宫也诊诊脉吧。”
郭老御医的身形蓦地一僵!
上官皇后瞥了他一眼,转身提步。
到了坤宁宫,上官皇后定定看了他一眼,抬了抬眉梢,缓声道,“郭老也是太医所几十年的老人了,有些话不必本宫多言才是。”
郭老御医情知今日之事无法再隐瞒。皇后若未碰见他便罢了。可是已经碰见,他日若真有岔子揭露,他这欺上之罪便是板上钉钉。
故而方才他才犹疑挣扎,不知是说还是不说。
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见皇后模样,他哪里还敢隐瞒,未曾言语,先左右看了一眼。
上官皇后会意,抬了抬手,周遭宫人便都退了下去,只剩方才那个提醒皇后的嬷嬷和一个侍女。
郭老御医明白留下的定然是亲信,故而也不再忌讳,沉了口气,上前落跪,“臣学艺不精,方才替太子妃娘娘诊脉只怕有误,因而才有些羞愧惊畏。”
上官皇后“哦”了一声,伸手接过侍女奉上的茶盏,凤目一闪,“如何有误?”
郭老御医身子颤了颤,伏在地上低声道,“臣诊出太子妃娘娘元阴尚在。”
“什么?”上官皇后手一顿,丽容倏地变色,“你再说一遍!”
郭老御医不敢抬首,“臣诊出太子妃娘娘元阴尚在。”
上官皇后身边的那个嬷嬷和侍女也露出了惊容,那嬷嬷不置信道,“该不是诊错了?”
太子妃的元帕可是她亲自收了交给皇后验查的。
郭老御医只伏地不动,却未有出声。
上官皇后将茶盏递给那侍女,起身在殿内走了两步,忽地一个转身,语声冷冽,“香橼,马上把桂嬷嬷给本宫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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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送了紫茹回转,抵达宫门时已是晚上戌时正一刻。
她亮出腰牌,马车行入宫门内,刚转过一个拐角,马车便被拦住。
玉兰一愣,以她的身份在这皇城外围是可以乘马车的,也从未被人拦住。而这拦路的侍卫队长也是面生,未曾见过。
掀开车窗帘,方欲开口,那侍卫队长却先亮出一个金牌,冷声道,“皇后娘娘懿旨有召,命尚仪回宫后即刻觐见。”
目光在那金牌上一落,玉兰的眸光霎时倏地一凝——是坤宁宫的金牌!
心下一颤,玉兰定了定神,“不知皇后娘娘何事相召?可否容奴婢回去换件衣裳,以免污浊失仪。”
那侍卫队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皇后娘娘有令,即刻觐见!尚仪还是快些跟属下走吧!”
玉兰看了他一眼,只觉心有些莫名发紧。
皇后娘娘素来好洁,宫人出宫后觐见定要换衣漱洗干净才准踏入坤宁宫。此番这侍卫队长既然在这宫门处守着,那自然是知道她出宫了。
竟然连换衣的时间都不给她,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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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捅破了天粉红120+
第三百二十五章 捅破了天(三更)粉红120+
坤宁宫中,四壁烛火通亮。摇曳的烛火透过轻薄的纱质宫灯灯罩,将偌大的宫室照得亮若白昼。
上官皇后着了一身明黄宫装,端坐在首座,半垂着首,戴着长长金质护甲的莹白素手正轻轻抚摸着一只纯白色的碧眼狸猫。
上官皇后高髻上的金凤冠饰在一殿的金碧中,随着她的手轻轻颤动,明晃晃地亮得刺眼。
玉兰一迈进,便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再一看殿内站着的郭老御医和桂嬷嬷,还有在他们二人身侧,垂首跪着的那紫衣宫女——心里顿时一“咯噔”!
那宫女正是给天子殿下伺寝过的宫女素琴!
定了定神,她小步走到殿中,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上官皇后却连眼皮也未撩起,语声虽轻缓却带了些森森的寒意,“你还记得本宫是皇后?”
玉兰心神一颤,不敢抬首,也不敢出声。
半晌未有皇后的声音传来,明亮的黑玉地板上除了宫灯的倒影,还隐约可见众人噤若寒蝉的面容。
只瞧不见皇后的表情,玉兰的心渐渐地发沉。
十来个人在殿内,却听不到一丝声响,就连呼吸声也被小心的控制住了。
盏茶之后,才又听见上官皇后冷冷缓缓的语声,“你可有什么对本宫说的么?”
玉兰一噤,伏地低声,“娘娘恕罪,奴婢愚钝,不知娘娘想问什么。”
“给本宫抬起头来!”上官皇后蓦地抬声冷冽。
玉兰咬了咬唇,慢慢直起身子,还是依旧跪着。
只见上官皇后的面上一片寒色,忽地抬手一指站在玉兰身侧的郭老御医和桂嬷嬷,厉声道,“你看到了!还不知本宫要问什么?”
玉兰一颤!
上官皇后腾地起身,大约是用力过猛,金护甲在狸猫身上刮了一道,那狸猫一吃痛,“喵呜”一声叫着挣扎了起来。上官皇后本欲说话,被这狸猫一岔,怒火倏地冒起,双手将这狸猫朝地板上一掼,只听那狸猫一声凄厉惨叫,便颤着身子在地板上抽搐开来。动物的本能察觉到不妙,连着抽搐了几下,挣扎着翻身起来就想朝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