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秋老夫人和田妈妈皆是面色一僵,露出些紧张。
明思心中也是一颤,很快便垂下睫毛掩去情绪!
司马陵用余光一扫众人,最后眸光在明思身上一顿后,轻轻垂了垂眸。
老太君将太子和明思的表情尽皆收入眼底,一番猜疑思量之后,神情片刻恍惚!
几不可查的缩了缩眸光,片刻后,她定神上前一步走到明汐身畔宽慰笑道,“好了,好了,不过是一个手炉,想来殿下也不会介怀。这奴才不过是一时失手,太子妃就饶过她这回吧。殿下回宫还有事务,太子妃就莫要耽搁了。”
明汐抬起下颌瞥了一眼云芳,沉声道,“这可是殿下的东西,岂能随意?”
此时她心中已是惊疑。
猜不出太子此番前来的缘由,可方才太子眼底的那抹厌恶,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绝不会遣太子来接她们,所以此番前来只能是太子自己的意思,不是为了接自己,那他为何要以此名义前来?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答案就在这厅堂之中!
司马陵看了那金手炉一眼,淡然颔首,“这是我赏了纳兰的,怎会在此地?”
明思蓦地抬眸!
只见司马陵却未看她,视线在厅中一扫,最后落到秋池身上,意似探询。
秋老夫人立时面色一僵,心里霎时把明汐给恨了个透——这哪里是盟友,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疯狗!
再是心神不属,秋池也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何况还是母亲闹出的笑话。
但早前一切太子妃侧妃皆在场,显是藏不住的了,秋池也只能淡淡抹过,不让母亲在太子面前失了脸面,“是纳兰落在我府中的,下人没见识,生了些误会。如今已是无事了。”说着,漠然扫了云芳一眼,“这个奴才惊扰殿下又摔了御制之物,殿下要如何处置,臣无二议。”
云芳倏地睁大眼,本来已经惨白的面色此刻更是最后一丝血色都失去,颤着唇,犹不敢信。见秋池冰冷的眸光后,便是绝望,,最后只将哀求的眼神朝秋老夫人看去。
秋老夫人却不看她。
司马陵唇角淡淡一勾,貌似随意,“你府中的下人,你自处置了便是。”说完,瞥了一眼紫茹手中的金手炉,微微蹙眉嫌恶,“拿着作甚?扔了!”
说完,抬步便朝外走。
众人赶紧行礼恭送。
见明雪已经跟上,明汐虽有不甘,也只能望了一眼厅中众人,最后没得气出,看着云芳,凤眸一凝,寒声道,“秋将军,殿下素来不喜外人碰他的东西,即便是赏了笙弟,那上面也有殿下尊表——这奴才你可得看着处置!”
说完,见太子和明雪已经走远,只得抬步向外。
紫茹捧着手炉呆了呆,扔自然是不敢,最后只将手炉轻轻放在就近的茶案上,快步追了出去。
几位最尊贵的人一走,厅堂顿时冷落不少。
经太子这么突如其来的来去一趟,厅中气氛也莫名变得有些奇怪。
秋池垂了垂眸,神情淡然地抬首看向秋老夫人,“这云芳,娘就看着处置吧。”
第两百八十七章要出大事
(一更)
看了一眼沉着脸没有做声的秋老夫人,秋池忽生疲惫,太阳穴有些突突跳痛,“方管家,将祖父灵牌请回祠堂。”转身朝老太君淡淡颔首一礼,“今日劳顿老太君了,过两日,晚辈再过门赔罪。”
老太君此际也无甚心思,与她眼下的猜疑心事相比,如今这北将军府之事反倒是微不足道了。
故而闻言也就颔首,双福上前搀扶,老太君就势起来。
秋老夫人见状心底顿生沉怒。可此刻情境,再欲进只怕对自己无利,只得强忍下,露出当家主母的作态,“过两日老太君寿辰,我再过门同老太君好生叙话。”
老太君实是厌烦她,闻言只牵唇笑了笑,尽了个礼数,“亲家母客气了。”
明思一直站在门内侧不远处,身姿孑然而立,垂眸淡然。对周边的语声恍若未闻,一派沉静婉约。对此刻的她而言,这些人在她心中已然是千山万水之遥。纵然是风景,与她也再无干系。
帽儿和金叶银叶自太子出现后,就大大松了口气,悄悄地挪到了明思身后。此刻见这般场景,三人心中大石落地。帽儿偷偷在身后牵了牵明思衣角,明思唇畔浅笑着用余光安抚她。
无论如何,老太君还未走,既然已经暂时无忧,就无必要再成焦点。
只见老太君扶着墨妈**手朝门前行来,走到明思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六丫头,过两日,老祖宗可等着你回来给老祖宗贺寿。”
明思福身一礼,含笑道,“老祖宗不嫌弃,明思自然是要回的。”
老太君身后的秋池闻言面上顿生光亮,星眸紧紧地盯着明思,见明思不看他,眸光渐渐又黯淡下去,抿紧了唇不语。
秋老夫人却只是目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
“亲家母不必送了。”老太君带笑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便提步迈出了门槛,方管家赶紧前行引路,送行全礼。
见老太君身影消失在抄手游廊尽头,明思垂眸一笑,便欲提步。
秋池再也忍不得,一个大步过去,强拉起明思的手就转身朝内堂走。
帽儿愣了愣,赶紧抱着包裹跟上。
见几人背影消失在内堂雕花门架内,秋老夫人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手在衣袖中攥紧,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云芳,见云芳那失魂落魄地模样,更添了三分怒气。
田妈妈瞟了一眼云芳,小心翼翼地瞅着她的脸色,“老夫人……”
深吸了一口气,秋老夫人将面色调整好,“走吧。”
说着抬步,田妈妈犹疑片刻,小步跟上,“那云芳如何处置?”
秋老夫人斜睨她一眼,脚下未停,“连个东西都拿不住,这手还拿来何用?你处置了就是。”
云芳蓦地惊愣抬首,满眼皆是绝望。
~~~~~~~~~~~~~~~~~~~~~~~~~~我是分割线~~~~~~~~~~~~~~~~~~~~~~~~~~~~~~老太君自上了马车便没了笑容,靠在车壁上,阖眼不语。
墨妈妈虽感觉老太君情绪不对,但碍于双福双寿皆在,故而只能将疑虑藏起。
老太君的心思她虽猜不准,但几十年伺候下来,虽算不得蛔虫一流,可但凡老太君的情绪有变,她还是能察觉的。
而这一回,她明显的感觉到老太君的情绪之变与过往有过的是大不同。
几十年风风雨雨过来,这府中的大大小小事多了去。可以说,最清楚这府中事儿的,除了老太君,就只一个她了。
无论是当年清音的事儿,还是大夫人折腾出的那一摊事儿,她的感觉似乎都没有这回强烈。
老太君的情绪中……似乎,似乎有一丝惊惧。
墨妈妈确定之后,只觉心惊!
泰山崩于面前都未必改色的老太君,为何从北将军府出来后会给她这种感觉?
将目光从老太君松弛下耷的眼帘上收回,墨妈妈开始琢磨今日发生的一切。
不得不说,今日的一切非但出乎她的意料,只怕也远远超出了老太君的意料。
今日秋老夫人身边那丫鬟一来传话,老太君便心有了准备。
数日前,秋老夫人大清早的不客气造访之后,老太君虽是未吃亏的打发了她,却在过后同她叹气提了一句,“这妇人虽是可恨难缠,但咱们只怕是还得多结一层亲。”
谁知今日这场戏竟会是这般!
秋老夫人简直比可恨难缠还要可恨难缠,偏偏太子妃来赶来搅局,她在一边看着都是悬心。
她就想不明白那秋老夫人。立规矩的婆婆她见得多了,可还真未见过这样死死揪住不放的。俗话说家丑不可扬,儿媳若出了丑事儿,也是丢了儿子的脸面。
这秋老夫人何至于恨六小姐到这般!当着一府下人的面清算儿媳不说,就连太子妃来了也不遮掩。那眼神好似巴不得活活把六小姐给逼死当场才甘心。
只可笑到最后却成了一场闹戏。
没逼到六小姐,却把自个儿儿子给逼反了。
想到此处,墨妈妈还真得给六小姐写个“服”字!
秋老夫人用“理”字压着老太君,用“孝”字压着秋将军,手里还拽着六小姐的把柄,满厅堂的人那样看着,六小姐硬是没落一点儿下风。旁边人看着,反倒是觉得六小姐的气势压了秋老夫人一头。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秋老夫人跟母狼似的,可从头到尾,她就没见六小姐脸上现过一丝惊怕出来。
这个六小姐,她看错了,老太君也看错了。
老太君原本以为这两府再添亲之事,只需过个场面就能成。在老太君的眼里,六小姐是心里极有数的人,且最是能隐忍识时务。
老太君都打算好了。再过个半载八月的,若六小姐身子实在不行,就将四小姐许过去。府中剩下的小姐中,属四小姐眼皮子浅,是做不得当家主母的。即便嫁过去,凭六小姐的聪慧,也是制得住的。
当然,此事算来是六小姐吃了亏,老太君也会在日后多多扶持几分。只要六小姐争气,凭着秋将军的宠爱和娘家的扶持,即便没有嫡子,顺顺当当几十年也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