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目不转睛,少顷,明思放下茶盏偏首看他,“怎么了?”
他一怔,摇首,“没什么。”
他没有说,方才那一刻,他感觉很不真实,也很不好受。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生出了一种遥远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迟疑,自己好像从来没看清过明思的心。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从未对自己说过喜欢。
她总是笑。有时,笑得让自己满心欢喜,有时,却让自己心绪莫名。如同方才。
明思笑了笑,伸手拉他起身,“你今日还未回书房过吧?”
秋池点点头,明思颔首笑道,“你先去忙吧。”
想着自己还有太子交待下来的折子未写,秋池朝外走了两步。两步后顿了顿,回首看了一眼,只见明思正笑望他,于是一笑,转身大步走了。
看着秋池挺拔的身影消失,明思站了片刻,提步朝书房行去。
刚取了空白的信笺出来摊开,蓝彩和帽儿走了进来,看到明思拿了信笺出来,帽儿上前开始研磨。
明思没有言语,待帽儿研好磨,就取了细豪开始写信。
不多时,一封信便写好。
将信封好递给帽儿,“你去寻张婶,让她家二牛送到天衣坊给方师长,”顿了顿,又低声嘱咐道,“不可让人看见。”
帽儿点头应下,接了信出去。
明思重新取了纸出来,开始写段子。
不多时,帽儿便返回,朝明思点头道,“小姐,我已经同张婶和二牛嘱咐过了。”
明思停下笔,轻轻颔首,又朝蓝彩一笑,“方管家说初八是个好日子,你们的亲事就定在那日,你看可好?”
蓝彩微微面红,倒也无太多扭捏,朝明思点头,“小姐看着办就好。”
明思笑了笑,将笔搁回砚台,“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
说着,将田妈妈之事说了出来。
蓝彩怔了怔,帽儿却恍然大悟,“难怪田妈妈每回看到咱们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她自个儿看上了包副将!”
蓝彩却默然不语。
明思微微一笑,“此事你莫要多想,我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这是我事前考虑不周,若早些做了安排,也就没了这一出。”
话虽是如此宽慰蓝彩,明思心里却明白,没有这一出,也许还另有一出,不过也勿须说来让她们忧心。
笑了笑,明思将自己的安排说出,末了,“方师长素来也是喜欢你的,想来是不会有异议。说来还得感谢她们,若非如此,我还未想到此间。这样安排,对你对方师长也算得两全。你无长辈可依,方师长也没个后辈可依托,你们二人日后便可相依,也算多个亲人。”
蓝彩心中感动,也不多言,只默默颔首,“只方师长不嫌弃,我自当尽孝。”
明思轻笑颔首。
帽儿却有些气不过,“这田妈妈和老——”顿住偷偷瞅了一眼明思,见明思无恼色,又气鼓鼓地低声道,“这些人好生讨厌,就见不得人家好!”
蓝彩看了明思一眼,微微蹙眉,“除了这个,她们可还在将军面前说了什么?”
明思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子朝后一靠,轻轻一笑,“也没什么,不过是上些眼药罢了。”
“眼药?”帽儿眨了眨眼,“谁眼睛病了么?”
明思一怔,遂“扑哧”一笑,含笑点头道,“的确有人眼神儿不好。”
蓝彩若有所思,看着明思目光担忧,“小姐,你可是说——”没有说下去。
明思抬眸赞许地看着她,知道蓝彩应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轻叹,“我倒也不怪他,他这二十年都是这么过的,无论她如何看我,可在他面前却都是千好万好。他素来心思不放在这些俗事上,家中人口也简单,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想到其他。”
这一连串的“他她他”把帽儿给绕糊涂了,睁着眼睛看着明思和蓝彩只是似懂非懂。
蓝彩却明白明思的意思,默然片刻,低声道,“那小姐打算如何?”
明思笑了笑,眸光晶莹明亮“上中下策,当然是行上策了!”
扯破脸对质为下策,同秋池明言为中策,明思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这上中下策之分,无非是顾及秋池的脸面罢了。
说实话,她有时真的有冲动去行那中策,下策。
再度取过狼毫落笔之前,明思心里再度叹气,这宅斗果然不是她的兴趣之所在啊。
轻轻松松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那么短暂呢……
~~~~~~~~~~~~~~~~~~~~~~~~~~~~我是分割线~~~~~~~~~~~~~~~~~~~~~~~~~~~~~~~~翌日一早,明思同方管家交待清楚,让他负责打理包不同和蓝彩的婚事事宜,方管家满口应下。
方管家的回信已经收到,明思心里有了底,便将蓝彩的新身份也告知了方管家,又告知他蓝彩会从方府出嫁。
方管家惊异片刻后,神色如常的点头,“小的定会好生操办。”
明思点头,“若要银子直接来我这里取用,不必从公帐上走。”顿了顿,“还有老夫人院里有两件新漆的家俱,你也顺便去找找,想法子替换了。老夫人肺气不足,闻不得新漆。”
方管家愣了愣,紧接着颔首,心里却叹气。公帐私帐还不是一样,年前账上留的钱早就所剩无几了,还别说置办老夫人院里的那一应物件就值了几年的花销还不止。
可他是北将军府的奴才,有些事只能看着,心里再明白,也只能看,不能说。
他也看得仔细,这个夫人是个玻璃心肝儿,若论看事看人,这府里只怕没人能比她更明白更清楚。她若有心,老夫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故而他也无太多担心,心道,时日一长,将军总能明白过来的。
两人又说了一阵,方管家退下。
到了下午,明思歇过午觉便整理了妆容带着帽儿去了秋棠院。
明思端重行了礼后,秋老夫人淡淡发话,“坐吧。”
明思在下首坐下,青衣奉了茶上来,却是普通的花茶,并非那云雾香茶。
明思也不以为杵,含笑端了抿了一口。
“包副将的亲事日期可定了?”秋老夫人看着明思。
明思颔首,“就在初八。”
秋老夫人微微蹙眉,“初八?今日都初三了。”
明思一笑,“将军只给包副将一月的休假,方管家查了日子。若不在初八,就要月末才有适宜的日子。故而选了初八,虽紧了些,但加紧操办,还是来得及的。”
田妈妈站在秋老夫人身后闻言抬首看了明思一眼,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明思只当没看见,只端起茶慢慢吹着。
田妈妈又望了秋老夫人一眼,眼神有些急切,秋老夫人垂了垂眸,也端起茶盏,“池儿可同你说了?”
明思一怔抬首,“说什么?”
秋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池儿说了,把田妈妈家的翠芝许给包副将做偏房。眼下虽不能一起操办,待下月包副将回了苍郡,就把翠芝一块儿带过来,也好给蓝彩做个伴儿。”
原来秋池还未同秋老夫人说……
明思垂眸笑了笑,复抬眸讶然,“娘还不知道?”一顿,又笑着摇首,“将军先前不知蓝彩是天衣坊方师长的义女,后来明思同将军说过后,将军已经说了此事作罢,让翠芝另择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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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四章 蓝彩认母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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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夫人面上神色一变,田妈妈已经惊愣生怒,“你混说!那蓝彩不是奴籍么?”
明思面色倏地一沉,语声一寒,“田妈妈,你是在同我说话么?”
秋老夫人冷着脸瞥了田妈妈一眼,“还不给少夫人陪不是?”
田妈妈面上青白交替,眼底怒色羞恼更迭满满,还是咬了牙行出一步,朝明思施礼,“奴婢一时心急,请少夫人责罚。”
明思冷冷地瞟她一眼,未言语,回首看向秋老夫人,“娘,想来敬之昨夜公务忙,还未来得及同娘说。蓝彩三年前便放了奴籍,两年前被天衣坊的方师长收做了义女。她留在明思身边只是念旧情,替我爹娘看顾我罢了。因怕旁人说三道四,故而未曾外道身份。方师长对明思早有交待,若非妥当之人,断不能让蓝彩许嫁。昨日包副将来求亲,明思看他言辞恳切,又答应待蓝彩一心一意,想来也不负方师长之意,故而才同意了。明思早间已经送了信给方师长,想必这一两日间,方师长便会过府来同包副将商议婚事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