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笙只觉心中感伤万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末了,只得苦笑,“听你这么一说,这皇帝倒是个最苦命的。”
明思摇首莞尔,笑得俏皮,“也未必——只要这皇帝莫要太过多情心软,这坐拥天下的滋味儿还是挺不错的。”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世事哪得两全法。
纳兰笙抬首看了看更漏,站起身子,“亥时都过了,该走了。”偏头看了看东面,迟疑道,“六妹妹,你如何歇息?”
明思无谓的一笑,“我歇外间榻上便是。”
纳兰笙稍稍犹豫,“六妹妹,你是定要回边郡么?”
纵然回到四老爷四夫人身边能尽享天伦,可人生漫漫,又岂能只伴双亲?
明思微微一怔,敛住笑意,少顷,轻声,“五哥哥的心思我明白。可眼下,我还真没那样的心思。”
明思心里并不糊涂。
对于这场亲事,不仅仅是纳兰笙,还有蓝彩,甚至还有四老爷,也许都有同样的心思。
这场“假凤虚凰”,她身边的人都期许能皆大欢喜。
眼下看来,秋池也算是不错,但迄今为止,她并无丝毫异样的情怀。
想想她也觉着奇怪。
俗话说,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可自己做了两回的少女,怎就从来没怀过春?
上辈子就不说了,自己那时候学这个学那个,只想着能让父母多看自己一眼,那个时候的自己算是钻了牛角尖就不提了。
可这辈子,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五好家庭”出身,父爱母爱连着兄弟姐妹爱都齐全了——也看过不少美男子,司马陵算一个、秋池也算一个、还有那个十七皇子,个个都赛过以前那些明星,为什么自己就没点儿旖旎的心思呢?
这厢纳兰笙已经在叹气了,“六妹妹,你说到底什么样儿的男子才能讨得你的喜欢?你总不能真的陪着四叔四婶过一辈子吧?你不在意,难道四叔四婶就能放心?”
要当皇帝的太子殿下肯定是没戏了,秋池这呆头鹅眼下看着似乎也是难——纳兰笙无奈了。
这两位在天下女子眼里,都是抢破头的夫君人选,怎么到了六妹妹这儿就不管用了呢?
喜欢什么样儿的男子?
明思蹙眉想了想,眸光却还是茫然。
不喜欢什么样儿的她倒能说出个十条八条的,可喜欢的——还真说不出来!
看着明思的表情,纳兰笙无语地摇了摇首,这个六妹妹啊——别的女孩儿家不知道的,她都知晓。可别的女孩儿都知晓的,她却不知道了!
“罢了,”拍拍明思,纳兰笙苦笑道,“还是等你想到再告诉我吧。”
明思想不明白,也不愿再在上头多费力气,遂抿唇一笑,“好。”又看了东面卧房一眼,笑道,“这人酒品倒是乖觉。”
纳兰笙也笑,“别的人我不知,反正‘酒后吐真言’这话绝非说的这家伙。他但凡有一分清醒便不会乱说半字,倘若真个儿醉了,也只是睡觉,好伺候得很。你放心歇着吧,估计再有一个时辰,这家伙就该醒酒了。他酒量好,醒酒也比旁人快。”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将纳兰笙送了出去。
纳兰笙走后,蓝彩进来替明思铺了软榻,加了暖炉,又伺候着明思漱洗换了寝衣歇下,便打算在旁守夜。
明思自然不同意,软榻自己睡了,如今又是冬天,干坐一夜如何能受得了?
见明思坚决,想着秋池睡了这一个时辰也安静,蓝彩也就未再拘泥,留好了夜烛后,便退下去歇息了。
明思却有些失眠。
她没有猜错,常妃那药果然是走的“借体传毒”法子,而司马陵,也果然是雷厉风行,当即立断的狠绝。
那个“马上风”而死的四皇子究竟有没有参与到常妃的阴谋当中,是真病还是假病也不会有人再关心。
想着那个从未见过的十五岁皇子,明思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十五岁的少年,马上风……
还有那个伺寝的宫女……
这是真实的发生,而不是书中的记载。
明思有些恶寒。
同父所出,那个四皇子应该长得还是有像司马陵的地方吧!
而这一切,自己又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虽非本意,但明思还了生出了一种愧疚和一种深深的厌恶感。
看着史书中的阴谋和自己亲身参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尤其是自己不能确定这其中是否有无辜的牺牲品时。
深深地吸了一口,努力的平复心情,明思对自己说,这就是封建时代,这就是皇权、君权——自己不能超越时代性,也改变不了,那就只能顺应和接受。
安抚完后,明思阖上眼,抛却杂念努力的让自己睡着。
可天不从人愿。
当明思刚刚有些朦胧的睡意时,内间传来“哗”的一声轻响。
声响虽不大,但对于半朦胧状态的人而言,却能一下子将睡意惊得无影无踪。
睁开眼,听着里面传来第二声撞到凳子的声音时,明思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身。
走到内间,只见秋池着了一身素白中衣一手拿了一只茶杯,正在桌上摸索茶壶。
身形还有些趔趄不稳,不管是醉意朦胧,还是睡意朦胧,显然是还未完全清醒。
夜烛点在外间,内间有些黑,乍然睁眼肯定看不真切,又加上不熟悉,所以才撞到凳子。
再叹了口气,明思轻步上前,取过茶壶,又拿过他手中的茶杯倒了大半盏茶,茶水还是微温,想必蓝彩临睡前应是换过了。
秋池的确未完全清醒。
这段时日差事重,他已多日未休息好,今夜又喝的酒又是后劲极大,在床上睡了一个多时辰便渴得难受,昏昏沉沉的起身准备倒水,却半天摸不到茶壶。
明思一取走他手中的茶杯,他便在脚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撑着头歪着。
明思将茶盏递到他手边,他也本能的接过一饮而尽,又伸出,“再倒!”
眼睛还阖着,话声倒带了三分命令。
明思无语,又替他倒了一盏。
连着喝了三盏才解了渴,将茶盏朝桌上一推,便摇摇晃晃的起身准备上床。
眼见茶盏要撞到茶壶,明思眼明手快的按住,将茶盏放好之后,抬首却见秋池走错了方向,竟朝外间在走。
嘴角顿时抽了抽——谁说这家伙酒醒得快的?
嘀咕归嘀咕,还得上前“拨乱反正”。
摇了摇首,上前几步拉了拉他的衣袖,“将军,错了,床在这边儿。”
这一拉便出了问题。
只见秋池身形一摇,只顷刻间,那高大的身形便倒了过来,明思哪里抗得住,眼睁睁地就看着秋池歪着身子朝自己压了下来,秋池在这一瞬间也清醒过来,伸手想抓明思,可身子已经失了重心——随着“哗啦”一声裂帛声,两人便叠罗汉地摔在了一处!
冬日的房内都铺了地衣——不算冷。
除了屁股,其他地方也摔得不算疼。
可明思觉得自己的嘴角已经不是抽搐,简直是抽痛!
望着刚从自己白色抹胸上抬起头却目光还有些茫然的秋池,明思很想磨牙。
余光看着自己被扯开露出的半面肩头,明思十分想磨牙!
再看秋池那还一直按在自己左胸上的手,明思……
做好事原来真的会被雷劈!
天字第一号的无语凝噎——
第两百零四章忘了就好
(一更)
‘秋将军,地上很冷,能否起身?‘看秋池还在呆呆地大眼瞪大眼,明思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
也尽量--无视那贴在自己腿间某个正在逐渐变化硬度的物体……
明思的声音终于将秋池从惊愣中惊醒,却还有些呆怔。
身下女子青丝倾泻满地,目之所及却是冰肌莹彻近在眼前,滑腻似酥,又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微弱的烛火下,直让人想到世上最美的白玉。
同脖子以上的肌肤判若分明。
忍不住不看。
圆润美好的肩头,形态诱人的锁骨,还有那更加诱人的……
鼻翼处阵阵幽香若有若无,却分明清晰。
忽地惊觉掌下的柔软,再看身下女子那冷幽清冽的眼神,秋池火烫般地缩回手,呐呐语结,‘对,对不住,秋某……‘明思无语地垂了垂眸,再吸了一口气,‘秋将军--可否起身说话?‘秋池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还压在人家身上,霎时俊面一红,赶紧翻身而起,站直了身子方想伸手去拉,那个女子却利落的一手拉好自己被扯裂的素白寝衣,直起了腰身,紧接着便直身站起。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干脆轻盈!
秋池顿时微愣,随即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那不足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身上--竟然不用手撑地借力就起身了……
摆明是乌龙,明思除了自认倒霉,也不可能去问责什么。
‘夜深了,秋将军安歇吧。‘淡然平静地说了这一句,明思便抬步朝外间行去。
秋池一怔,猛地抬首却见那娉婷身影正欲离去,那话便脱口而出了,‘六小姐,秋某愿负责。‘‘负责?‘那女子蓦地停住脚步似惊诧,片刻后转身,却是盈盈一笑,‘为何要负责?‘雪白的素衣,青丝如缎,幽暗中不并不见平素的发黄,只如那最上等的丝缎瀑布般的泻落,还有惹人心怜的两缕柔柔顺滑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