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束缚在这里二十年,对我而言,长安帝便是帝宫,帝宫便是长安帝。如今,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扶摇仰起面容,淡淡一笑,目光决绝。
两人对视着,毫不退让。
长安帝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康长禄从外面进来,低低地禀告着:“皇上,凤相他们私闯宫闱,有不臣之心,叶大人当场就抓住了他们,如今人已经被扣押在中元殿了。”
“阿九,你希望他们是生还是死?”长安帝眉眼深沉如墨,看向扶摇。
一百六十章 问情(六)
萧璧华不会给她选择的机会。
扶摇转身飞快地跑出地宫,她跑的急,狐裘翻飞扬起,长发从帽子中飞落下来,地宫中,帝王未发话,无人敢拦。
地宫外,大红宫灯在风雪中摇曳,忽明忽暗。
“阿九——”长安帝的声音被风吹散。扶摇跑的飞快,风雪迷住了她的眼睛,她只有一个念头,凤岐被押在了中元殿。
中元殿,她拼命地跑着,脚下的积雪数次险些绊倒她,冷风从脖子里灌入,冰寒冰寒。
她仰起头,感觉有雪花融化在她的眼角。
凤岐那样聪明的人,绝不会做自投罗网的事情,她被关在宫里的日子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感觉命运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所有人的悲欢都囊括其中,他们挣扎的越厉害,命运的绳索就捆绑得越紧。谁是这最后的赢家,长安帝吗?她低低地笑出声来,没有赢家。
扶摇在宫里跌跌撞撞地跑着,宫人们纷纷侧目,还未出声便被后面的帝王喝退了下去。
长安帝带着人一路跟了过来,在扶摇未踏进中元殿时一把抓住她,低低地吼道:“阿九,不要跑了。”
帝王一把抱住她,强制地按住她的挣扎。她跑的快,萧璧华一路跟来时,一颗心跌宕起伏,担心不已。他从来没有见过阿九这般激动的模样,果真是因为那个人吗?
帝王的心暗沉了下来。
“你放开——”扶摇低低地叫道,她挣扎不开来,一口咬住他的手,萧璧华纹丝不动,将她一把抱起,大步朝中元殿走去。
扶摇被他抱住,情急之下翻出许久不用的金针刺中他的风池穴,然后翻身下地,朝殿内跑去。
萧璧华没有提防,哪里想到她会出手,被刺个正着,让她挣脱了出去。
“站住,你敢过去,朕就杀了他。”长安帝冷声喝道。
扶摇的身子生生地顿住,她回身,紧紧地抓住长安帝身上滚金烫绣的龙袍一角,直视帝王的双眼,一字一顿决绝地说道:“你敢杀他?”
“这么多年来,你对他始终没有忘情。”长安帝的眼角抽搐着,握起的拳头青筋尽现,攫住她的身子,凑近她的面容,逼问着,“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他?这天下皆是朕的。”
扶摇被他的话语刺激的身子一震,后退了一步。是啊,萧璧华有什么不敢的?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是帝王,她怎么忘记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帝王,他逼死阿鸾,关押玉碎,如今能决定凤岐的生死,这人是帝王。
扶摇的心冰凉一片,他终于将自己置于了那样孤独的高位,万人之上的位置,一个她只能仰视不能比肩的位置。
“你自然能杀他,也能杀我,你是帝王,萧璧华,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痛恨这座帝宫,痛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她仰起头,嘶哑地低吼道,“就因为这大魏宫里,皇权至上,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能轻易地决定我们的命运,让我们如同蝼蚁一样地活着,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我不愿活的这样卑微,我不愿自己的命运被他们掌控。可如今你终于变成了那样的人,你要决定我们的生死吗?拿你那所谓的至高无上的权势来逼迫我们臣服于你,即使死也要让我们死的毫无尊严?”
萧璧华被她的言辞冲击得心神一震,他身子一顿,顿了三秒钟才缓过来。她是这般抵触皇权,只因她生有傲骨,只愿臣服于天地、臣服于生死,不愿臣服于人。当年,他不也如此,为此他才不惜一切代价夺位,爬上这至高的位置,他要的是真正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多年来,他爱这样的萧扶摇,就像爱另一个自己。
长安帝的心微微一沉,抓住她的手,沉沉说道:“我不需要你臣服于我,我要的,你一直知道是什么?”
扶摇冷笑了一声,冷冷说道:“我已一无所有,皇上坐拥天下,我给不起任何东西。”
萧璧华的心尖猛然一痛,为什么她对旁人永远都比对他好?帝王冷冷甩开她的手,说道:“你若敢出现在他面前,朕定然杀他。”
长安帝拂袖进了中元殿。
扶摇站在风雪中,正欲跟上,康长禄急急上前来,低低地说道:“姑姑,皇上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姑姑请随奴才来,奴才带姑姑去后殿。那里能看见一切的。”
扶摇紧紧攥住指尖,随着康长禄去了中元殿的后殿。
中元殿内,叶慎之和凤岐相视而望,各占一方。
凤岐身边并未带很多人,只带了几名暗人,在先前的厮杀中已经被扣。叶慎之挥退了侍卫,依旧礼遇这位凤相大人。
叶慎之看着眼前这位脸色不好的凤相大人,有些叹气道:“子墨不知道今日所等的人是凤相大人,大人深夜入宫,此举定然触怒皇上,你这又是何苦?”别说这中元殿,整座帝宫都在长安帝的掌控之中。凤岐这是自投罗网。
凤岐扣手站在殿上,淡淡地说道:“士族的存在本身就会触怒皇上,今日我来不来对于皇上而言都是一样的。”
凤岐看了叶慎之一眼,如今这位叶大人成了长安帝的心腹,其官职虽在他之下,却是深得长安帝的信任。
“新帝登基这一年来,你叶家归顺皇族,范家反了,谢家一直避世不出,我凤家处在风尖浪口,就算家父抛弃建康的一切,卸甲归田也不能阻挡帝王的诛杀之心。他想杀我并非是今日才有的心思。”
叶慎之闻言有些哑然,他何曾不知道,士族如今的处境。他叶家早已败落,一早便依附长安帝,建康中,也唯有凤家在苦苦挣扎,只是他只要行事低调,为自己谋个退路并不难,何苦在这敏感的时候往刀口上撞?
“大人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子墨与大人相识多年,虽未深交,却也敬重大人,大人今日此举欠缺。”
凤岐淡淡一笑,看向中元殿偏殿的地方。今日他就是自投罗网来的,唯有以身犯险,他和谢青岚才能知道萧璧华的势力有多强。阿九,他是一定要带出宫的,这是他少年时候就承诺的话。他这一生亏欠的人很多,却独独不想亏欠阿九。
“故人在此,我不能不来。”凤岐看向叶慎之,目光雪亮,淡淡地说道,“说来,你姐弟二人都是承了她的人情。”
叶慎之闻言大惊,急急说道:“你说的是谁?”
数月前,范家内乱,阿姐死于混乱之中,他带人日夜搜索,几欲要同范家同归于尽,却受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上面只写了阿姐平安无事,已不是红尘之人。他悲喜交加,隐隐猜到了什么,此时听凤岐说来,再无往日的稳重,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她,真的还活在这帝宫?
是了,若不是阿九公主,这天下谁又能让凤岐这般不计后果地夜闯宫闱?
“若是将来我不再了,希望叶大人能顾虑昔日的情分,帮我照顾阿九。”凤岐低低地说道,叹了一口气,目光中透出一丝的悲凉来。
叶慎之听他这话语,不觉得一惊。凤相字里行间都透出了一股悲意,叶慎之突然间也有了一种悲凉。他们士族大家昔日是何等荣光,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他们这些士族子弟有些了悲戚之意。
“阿九公主果真活着?”叶慎之微微沙哑地问道。
凤岐点头,看向中元殿的外面,长安帝一身黑色滚金烫边的龙袍,冒着风雪赶来。
帝王的脸色比寒冰还要冷几分,眼角处尽是讥诮的杀意。
“凤相大人夜闯朕的中元殿所为何事?”萧璧华携带满身肃杀之气进了大殿,冷冷喝道,“朕敬重你凤家乃是百年士族大家,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并不代表你们可以恃宠而骄,藐视皇权。今日便可闯宫,下次岂不是要夺宫?”
长安帝说到最后声音狠厉了起来,满身怒气。
凤岐跪倒在殿上,淡淡说道:“臣惶恐,臣今日进宫乃是感念故人,并无冒犯皇上之意。”
“故人,你来见谁?”萧璧华冷声喝道。
“九公主萧扶摇。”凤岐朗朗说道。
“荒谬。”长安帝大怒,斥责道,“朕的九妹早就死于萧明昭逼宫一事,凤相此言是何居心?来人,给朕脱了他的朝服,拖出去杖责。”
帝王愤怒得连心都在颤抖,他怎么能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阿九的名字,萧扶摇乃是泗州将领冯拓的夫人,她早就死在了大婚之日。他说阿九未死,岂不是要逼他将阿九送到冯家去?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居然敢这样毫不遮掩地说出来?
萧璧华第一次看不透这位年轻凤相的心思,只知道,他,留不得了。
“皇上请三思。凤相大人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许是生病病糊涂了,请皇上念在凤相往日的功劳,饶恕他一回。”叶慎之连忙跪了下来,为凤岐求情,他低着头,手掌扣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觉得心都被冰的发抖,九公主真的还活着?帝王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当年他对扶摇的心思是朝堂上人人皆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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