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男人的身份不同寻常,有这个宫女的口供,凭着这一丝的线索,要找到这个知情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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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跑得几乎断气,直到两腿实在迈不动了,才趴在一个门框上,呼哧呼哧喘息。
进宫第一天就让她碰到这样凶险的事情,愈发坚定了她不在宫里久待的决定。宫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莫名其妙就会得罪人。
那个为她指路的宫女是谁?为什么要陷害她?什么人会这样恨她,竟要将她置于死地呢?
回想在竹林里的情景,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当时她会做出那样的应对。如果现在再来一遍,她说不定已经瘫倒在地只会求饶了。
或许是在危机面前爆发出的潜力?
常乐糊里糊涂。
气息已经喘了过来,她扶着门框,缓缓地站起,两腿因为急速的跑动,此时变得特别沉重,她拖着步子,慢慢地走着。
有了前车之鉴,她再也不敢随便地相信别人,只能自己摸索,试图找到回长寿宫的路。
好在她这次的运气竟然不错,转来转去,居然真的走到了长寿宫。
看到熟悉的宫殿大门,常乐差点喜极而泣,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揣着一颗犹自激动的心,走进大门。
正殿门下正立着两个人,一个是紫玉,一个是红璃,红璃焦躁地皱着眉。
常乐一进门,就被她发现了。
“可算回来了!你跑哪儿去了!”红璃跺着脚冲上来,语气中半是责骂半是关心。
常乐自然不敢告诉她实情,只好答道:“我迷路了。”
红璃恼道:“你不会问人吗?”
常乐讷讷地不敢回话。红璃气恼地瞪着她。
紫玉从台阶上走下来,道:“行了,人回来了就行。主子们都在里头呢,别嚷嚷。”
红璃这才消气,拉住了常乐的手道:“你看看你,弄得这么狼狈,身上怎么这么脏。”
常乐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衣裙上粘着不少竹叶草屑之类的东西,想必是在竹林里弄的。
“还不快去换身衣服。”
红璃拉着她,正准备走。
正殿里头突然一声脆响,啪一下。
三人都是一惊。
好像是砸了什么瓷器。
紫玉皱眉道:“太后这回真的生气了。”她声音很小,也很沉。
红璃脸上也是一样的严肃之色:“借刀杀人之计,连我们这些宫女都看得明白,太后怎么会不清楚。哼,作孽这样多,看太后这次怎么处罚她。”
紫玉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常乐听她们对话,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太后为什么生气?”
红璃瞪她一眼:“不关你的事,少打听。”
她扯着常乐,将她拽离正殿,往宿舍方向走去。
紫玉见她们走远了,才转身,进入正殿。
殿里光滑的地砖上铺着万寿菊的地毯,此时地毯上正跪着一群妃嫔,中间一个淡黄色衣衫,正是此前在丹凤门下的那位丁贵妃。
而跪在她旁边的,则是一个紫衣衫的女子。
尹淑妃小产,其他所有妃嫔包括丁贵妃在内,都穿着素色的衣衫,而这个女子却是一身紫衣,在周围众人的烘托之中,顿时显得格外扎眼。
在跪着的众妃嫔面前的地砖上,砸碎着一个茶杯。
袁松竹站在描金椅子的侧面,垂手肃立。
金太后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脸色铁青,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个紫衣女子。
“宫里刚刚没了一个皇嗣,竟然还穿得这般招摇,你到底有没有心!”
金太后的愤怒,从声音里就弥漫出来,笼罩整个正殿。
紫衣女子霍然抬头,直视金太后,昂然道:“臣妾问心无愧,尹淑妃的孩子,不是臣妾害死的!”
18、后宫初见闻
“姐姐,什么人在正殿里?太后为什么生气呀?”
一面换衣裳,常乐一面问红璃。
红璃道:“我不是嘱咐过你了吗,不相干的事情少打听。”
“我知道,宫里头忌讳多。但是姐姐……”常乐拉住她的手,小声道,“要是大家都知道忌讳的事情,我却不知道,万一无知之下犯错,岂不也要惹祸。你对我最好了,总该提点着我嘛。”
红璃被她握住胳膊晃悠了两下,心里一软,叹气道:“你就是个克星。”
“反正这事儿,不出半天就得传的人人皆知,告诉你也无妨。早上回宫的时候,你也听说尹淑妃小产了吧?”
常乐点头。
“尹淑妃的胎已经四个月了,正是稳定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小产?太后自然要叫人来问清楚,原来是梅婕妤生辰,邀请了各宫的娘娘小主们去相聚宴饮,尹淑妃走动之际,踩到地上的一滩油渍滑倒,从台阶上滚下来,方才导致小产。”
“啊!”常乐惊呼一声,“梅婕妤的宫里怎么会有油渍呢?只怕有古怪吧?”
红璃瞥她一眼:“你还不算笨。从古到今宫里头害人小产的事情多得是,咱们宫里头更是不少。皇上将近知天命之年,膝下却一个皇子也没有,太后与皇上都是盼子心切,妃嫔们若有怀孕,未生产便能先晋一级,若能生下皇子更是一步登天。先皇后故去多年,宫里头但凡有点背景身份的,谁不盯着那个位子。尹淑妃原只是个昭仪,生下华容公主的时候便晋封成了淑妃,本来就是妃嫔里头的佼佼者。这次怀孕,太医说有六成把握是个皇子,这么一来,眼红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所以她这一小产,可以说人人都有动机。”
常乐听着她的分析,只觉丝丝入扣,忍不住便点头赞同。
“这梅婕妤原是个直爽泼辣的性子,一向得皇上宠爱,跟尹淑妃也不怎么和睦,这次尹淑妃在她宫里小产,她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常乐道:“梅婕妤如果要害尹淑妃,怎么还会在自己宫里动手?这岂不是太惹人注目了吗?”
红璃冷笑道:“宫里头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梅婕妤正是仗着这一点,以为尹淑妃少了防备,才一击得手。”
常乐见她笑容嘲讽,颇有口是心非之色,便问道:“红璃姐姐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红璃道:“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让咱们这么想。”
常乐一愣,继而便想起各种曾经在现代看过的宫廷剧,虽然那些只是虚构的故事,但现实往往比艺术更加离奇,古往今来正史野史都有涉及宫廷秘辛的记载,由不得她不多想。
“姐姐是说,梅婕妤是被人陷害的?真正害尹淑妃小产的另有其人?”她睁大了眼睛,盯着红璃。
红璃脸色稍霁,道:“这话我可没说,你最好也不要跟别人说,祸从口出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上。”
常乐惊惧地点点头。
“走吧,你也来了大半日了,紫玉姐姐还要给你派差事呢。”
两人收拾了情绪,从宿舍出来,回到正殿前头。
正好这个时候,妃嫔们陆续从正殿出来,带着各自的宫女侍从,离开长寿宫。
常乐跟着红璃,站在正殿台阶外侧,目送她们,每个妃嫔的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好看。
当最后两位妃嫔走出来时,常乐的视线一下子凝实起来。
黄色宫装的那位,自然是丁贵妃。此前在丹凤门的时候,离着太远看不清面目,此时却看得很清楚。
丁贵妃是一张鹅蛋脸,身材修长袅娜,比其余妃嫔高了足有半个头,难怪不管站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
听红璃说,丁贵妃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常乐看着她的脸,见她眉目如画,尤其一双凤眼,眼角细长,显得十分利害;妆容又是极为精致的,唇线描得一丝不苟,很正的大红色,成熟又华贵,充满凌厉的风情。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注视,丁贵妃视线一转,一下子捕捉到了顾常乐的目光。
常乐一惊,赶忙低下头去。
中宫空缺,丁贵妃是整个皇宫位份最高的妃嫔,掌有管理六宫之权,早已习惯称为注目的焦点,因此只是在常乐脸上一瞥,便毫不在意地挪开了视线。
常乐只觉她目光犀利直透人心,暗道一声厉害,这才开始观察起走在最后面的紫衣服的妃子。
这位就是梅婕妤了。
比起丁贵妃的华贵,梅婕妤另有一种艳丽的风情。
一身紫衣衬得她的瓜子脸如雪一般白皙,细长的柳叶眉,漂亮的大眼睛,睫毛尤其长。其实梅婕妤的五官都很美,只是那睫毛太长眼睛太大,所以人们只要一看到她,第一印象都是她的大眼睛,倒忘记品评她脸上其他地方的好坏了。
梅婕妤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正披在背上,如同一匹高级的黑缎子,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