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昱丹见好就收,问起太原发生的事。
知道太子必定会问。华如初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有条不紊的将她所知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就是她为太子妃所做的安排也没有遮着掩着。
“我想您知道了这些会更安心,没有要表功的意思,于情于理,我都希望太子妃和皇太孙能好好的。”
自己有了嫡子的事太子是从莫问写来的信里知道的,要说太原最让他挂心的无外乎就是太子妃母子。
其他的,是他的他总会夺回来。
“本宫和太子妃都该谢你。”
“华氏承受不起,这是乡野小民都该有的本份,再说我和太子妃也甚有交情,自从到太原便承了她不少情,断不能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只是力量有限,能做的也有限。”
“这已经是出乎本宫意料之外的好了,只要她们母子无碍,本宫便无所畏惧。”
一直挂心的事有了结果,闻昱丹脸下的压抑之色终于褪去,重新有了神采。
“但是我们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坐在最左边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瓮声瓮气的道。
看如初望过去,祁佑才想起她不识得在场之人,忙给她做了介绍。
“说话的是伍鸿,从他之后依次是孙依成,郭安,高风,梁世涛你见过的。”
华如初站起来一一抱拳以礼,几人这次态度好了许多,皆起身回礼。
梁世涛最活泛,眨巴了几下眼睛装可爱,“能在这里见到大嫂,小弟佩服。”
“是佩服还是惊吓?”华如初打趣他。
“有惊,但是佩服更多。”
华如初笑,深深觉得不用再端着少夫人那个身份真好,想说什么就说,和男人说几句话也不是滔天罪过。
只要顾着祁佑的面子就行了。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华如初严肃了神情,道:“我人微言轻,力量也小,能请得动的也只是武林中的朋友,正好武林大会在青州举行,来之前我让管家快马前去求援,那里有我爹和兄长,还有一些说得上话拎得清大局的世家叔伯在,应该能带来一大批人。
雍州是唐虎的地盘,就是给你们送马的那人,我也让人去请了,他想得到茶叶这条财路,我以那个为代价,想必他也能带一部分人前来。只是唐虎以后还要在这雍州过活,他们要是藏头藏尾的,请各位不要和他计较。
武林中人各自为政惯了,也不喜欢受人约束,只有我爹的话还有点用,到时如果他们有无礼之处,还请殿下以及各位能体谅一二,他们既然会来便是心中有南朝,就是看在这一点上也请大家不要怪罪他们。”
这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事。怎么还会怪罪。
一直没有想出脱困之法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喜不自禁。
只要能脱困,不要说只是忍让他们可能的无礼了,就是真做了什么过份的事他们也能忍住。
就像华氏说的,能来就是条汉子。其他的什么礼都是虚的。
闻昱丹这段时间磨砺下来城府又深了几许,可这会也是眼中放光,武林中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各自为政,要组织出一个怎样纪律严明的队伍自是不可能。
可他们的个人能力却是强大的,有他们在,安全无忧矣。
只要保证了安危,他才能安下心来谋划其他。
太原那边他也不是毫无暗招的。
“只要他们能来。本宫便记他们的功,其他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如此,华氏代大家先行谢过。”
梁世涛看得都快要成星星眼了,真厉害。这才是华家么女的真面目吧。
不过,茶叶不是太子的吗?怎么就成了华氏的?
难道说…
“殿下,茶叶的事还请您见谅,当时我实在是急了。只能用最能打动他的东西去引诱他,不过我会和他说明。只让他在雍州这一带卖。”
“那个不重要,比起他们的增援,茶叶一点不重要。”只要他成了南朝君主,整个南朝都是他的,哪里还用去经营那么个铺子?
意料之中的答案,华如初面上却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太子看了心里就更妥贴了。
“对了,这次跟我一起来的还有祁佑的庶弟祁镇,他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却极有本事,我能这么快赶来还得多谢他带着走了好几条近路,节省了不少时间,昨天我看他用陷阱的手段也颇高,想好好利用起来,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祁佑昨天就看到祁镇了,当时满心都是对如初的担忧,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到现在都还没说上一句话。
此时听如初说起心里对他便多了分感激,也想让他在太子面前多露露面,顺势便问,“你想怎么做?”
“后面追兵不断,一直这么后撤也不是办法,我就想着要是做些陷阱拖慢他们的步伐,或者给他们指出错误的方向,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倒是有用,可是现在我们连后撤都不行了。”闻昱丹苦笑着接话,“玉门关破,这一带全落入古胡国手里,他们原先只是从古胡国那边往里推,可是探子回报,现在已经形成包抄之势了。”
这是…被包饺子了?
华如初有些急了,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现在我们还不能撤得太快,我爹和唐虎他们不会比我晚来多久,要走也得和他们汇合了再说。”
“有地方可撤?”
“当然有。”不是她小看人,以祁连山脉的连绵不绝,只要找对了方向,那点人休想捞出人来,“东边不行有西边,西边不行还有南北边,就算古胡国放十万士兵进祁连山脉也连成不了片,就算真碰上了,以他们零散的兵力,我们能打不过?只要这几天内不对上就不会有问题。”
“几天之内他们做不到,听你这么一说本宫放心多了。”
“殿下说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会懂得这些,只是听爹爹说过祁连山脉的广阔,您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我爹和许多世伯便来过这里。”
这场战争在坐之人除公子哥儿梁世涛外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当时的人里有华氏的家人,这样他们的信心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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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来得出乎华如初预料的快。
最先到的是唐虎。
就如她所言,唐虎带来的人两百人全做了伪装。
——一水的灰不隆冬的衣服短打,脸上蒙着黑巾。
为了防止被敌人混进来,华如初强烈要求他们将黑巾除了。
“要不戴着这东西,被人认出来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一带混,不掺杂两国之间的事最先还是我提出来的,我这已经是带头坏了规矩了。”
“我只说不让你戴这个,没说不让你伪装,喏,地上湿泥有的是,拿那个抹一下脸,你的人互相之间应该都是认识的吧。”
“那当然,要是自己人都不认识我打得他认识。”
“那不就结了,只要防得住敌人就行。”
唐虎心里一比较,觉得华三小姐这主意比较靠谱,率先抓了把泥土往脸上抹,抬头问人,“你们还认得我不。”
一帮小的没心没肺的笑,“舵把子,您就是用泥巴把自个儿糊了我们也认得你!”
华如初插嘴,“别问他们,梁公子,你认得出来他和之前是同一人吗?”
梁世涛老实摇头,“认不出,但是会觉得看着有点眼熟。”
“全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别人不能肯定的说出是谁就行,要真有人到你面前来问,唐舵把子,不用我教你什么叫死不认帐?”
“这个我会,常干,小的们。快撤了那娘们用的布巾,抹泥巴。”摸了把自己的脸,唐虎顿觉老怀大慰,“这才像个男人啊!”
自打他们来了后便在旁观的将士们也忍不住笑了,这些人虽然没什么规矩,见着太子要不是祁夫人提醒都不会行礼,但是够爽快,和你说上三句话便勾肩搭背成兄弟了。
华如初请了唐虎到太子那一圈人里坐下,没有任何客套的问道:“这两百人信得过不?”
“没问题。有点小问题的我都没让来,不然哪可能只来这么点人。”
“人少点没关系,可信就行,我爹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唐虎瞪大眼睛,“华老哥会来?”
“不止我爹。应该能来一些人,怎么,你还怕我爹?”
“什么叫怕,我那不是怕,是敬,不会说话。”唐虎年近四旬,是华清一辈的。此时端个长辈架子也挺像那么回事。
可华如初知道他的底细,听了只是笑。
唐虎是北方人,也不知道怎么着被人糊弄去了扬州,身无分文回都回不去。他家早没人了,那身本事是跟着个和尚学的,后来和尚不见了,就更没人关心他去哪了。
那时候他老实。实心眼得很,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会仗着一身本事去拿去抢。为了赚口吃的去码头搬货偏又手滑砸了货,里面的东西还挺贵重,他都以为自己要拿命去抵了。
偏巧那货就是华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