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是宽敞的议会大殿,目及所见,是四面璀目眩烂的彩绘窗棂直耸塔顶和雕刻唯美的壁画。
中央部分有一张长型会议桌,上面铺阵着丝绸雪亮的蓝绒桌布,缕缕阳光从窗棂射入,炫彩的光斑落入桌上,瑰丽异常,议会上至北向南,由上而下错落有致地坐着十人。
“寡人反对!”秦国帝君——秦淮一掌将手中那份“练兵式候选诸列强十国名单”拍在桌上,一张国字型浮雕般刻满风霜冷厉的脸上布满怒意。
青国帝君亦沉凝着脸色:“寡人代表其它反对的几国能够问一问,署名赞议靳国入选此次名单的夏国,祈国,与——苍国,你们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烬国帝君讥讽地挑眉:“靳国,嗤,真的是那个令人不齿作呕,像沟渠的老鼠,死不断气的靳国吗?”
浓浓压抑的气氛散出,令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浑浊而寒冷。
阳国,罗国,蓝国帝君则保持适当的沉默,他们将视线投注向顺位上排序顶端的那三位。
夏国帝君一双漂亮的月芽儿笑眸,瞳仁冷凛似刀子般锐利:“寡人跟靳帝的关系,难道你们不清楚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公议在殿一阵诡异的沉默与窒息。
祈国帝君,一张端正的娃娃脸,粉嫩的红唇轻启:“靳国本就有二等国的实力,虽然如今国资败落,但至少底蕴尚在,比一般的三等国尤强几分。”
所以说,就因为他靳国比其它三等国强些就选它?请问,祈帝你这是将其它拼命拼活变成二等国的国家,放在何处?!
气氛更恐怖了,有种滴水结冰,万物枯萎,大地哀嚎的气寂般的沉默。
苍帝坐姿如酣醒的猎豹般优雅,他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斗篷,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性感:“靳帝——的确很有趣,寡人很想想会一会她,看她能够走到哪一步。”
这三人完全不着调,甚至很敷衍的说辞,顿时令其它七国帝君神色不一,但一致的是,都黑了脸。
“三位帝君,我列强十国的练兵式并不是让你们玩耍的游戏,它是严肃而公平且公正的!”秦国帝君怒火在胸中翻腾,为他们三个的嚣张跋扈。
而戴着一张黄金面具,华丽而举止堪称贵族典范的夏国帝君,则粉红秀美的又唇微勾,慢条斯理地说道:“难道秦国帝君是在质疑,寡人、祈帝与苍帝,都是那种公私不分,假公济私的人吗?”
什么质疑,你们分明就是!秦国帝君愤怒地将脸扭曲暴怒的狮子,但是他却还不敢公然跟这三国公然叫嚣,唯有用犀利的眼神来杀死他们。
“仅用几个月,靳国的永乐帝便成功收服曾失去的半成附属国,同时成功吸纳魔窟、雪域,并与凤国与风国三、二等国家缔结联盟,曾经堪舆的国资从负数成功逆转为宽裕,这其中想必与财力雄厚的八歧坞联姻有关,所以说,即使如今靳国即使本身尤孱弱,但谁又能说它没有资格竟选呢?”一向温和的晋帝微笑着出声点明事实。
“荒谬!它靳国即使外援再强,只要是靳长恭为帝,它靳国就是一腐烂的蛆虫,选择靳国入选候,简直令人感到侮辱!”
吱!秦国帝君推椅倏然起身,眼视一一划过那些仍旧明哲保身保持沉默的帝君,横眉怒眼二话不说,便冷冷挥袍转身,独自率先离场。
见秦国帝君愤然离场,其它人相视一眼,一同看向顶端的三位帝君。
“既然古有规定,只需三位以上十强国君署名同意,便能够参与练兵式,那我等也无话可说。”青国帝君举止僵硬地起身,却保持着有礼地态度告退。
接下来,十国帝君一一离场。
仅剩下力挺靳国的祈帝、夏帝与苍帝。
“还真是稀罕事儿,苍帝竟然会同意让靳国参与进来?”夏帝保持着优美的微笑,一双月芽儿般弯眸潋滟,很容易令人放下防备。
苍帝高大威武的身躯站了起来,却睨向祈帝:“寡人倒是更好奇,祈帝什么时候与靳帝拥有这么好的关系了?”
夏帝闻言,亦顺势看向祈帝。
祈帝被两尊威名赫赫大神帝王盯着,不由紧张地手心冒汗:“若无事,那寡人便先告退了。”
虽然心底很紧张,祈帝仍旧保持着帝王该有的仪态,挺直身梁起身离去。
结果,因为靳国提名一事,这一场十国议会以不欢而散结束,在苍帝离开后,夏帝便悠然自乐地坐在议会室内,双条腿伸直交叠地搭在桌上,半仰着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将信放于鼻翼下,嗅着那淡雅飘浮的桂花香气。
“阿恭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每次除了让我帮忙,才会想起我来,什么时候主动给我写过信了……不过嘛——这一次,总算记得送了点什么给我,不然说不定我真生气,便不帮你了。”
他歪了歪头,心情愉悦地乐呵呵地笑了笑,旋转过椅子惬意地靠在桌面上,那一头如雾如瀑的长发披靡散乱在蓝绒桌布间。
风雪皑皑,只见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整座城赣府就像一座晶莹剔透童话中的冰雪城堡,这余下一个月内参与十强国“练兵式”见证其余十六国亦陆陆续续抵达。
而城赣府也因此更热闹更拥挤了,到处都是各国人员混杂交叠,无论是客栈还是民房全部都挤满了人,甚至空旷的街巷,在不影响交通的情况下,铺满了帐篷。
一辆双辕马车,车身黑漆上刻描金辉纹饰,车轮卯着碗口大黄铜铆钉的马车于城门内缓慢停落,后面还跟着一辆相似却略简陋的马车。
这两辆马车并没有竖立国识旗帜,城中人一时之间辨不清究竟是哪一国的人来了。
但是这两辆马车惹起别人注意的,并非那豪华奢侈的派头,反而这一国简直入城的款,寒酸得令人想哭。
比起其它国家进城时奴仆成群,严阵以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山,他们进城的方式显得低调而内敛,仅两辆马车,与两名驾驶马车的车夫,别说侍卫,连随身奴仆都没有一个。
简直连一般富豪的出场派头也没有。
马车停下后,一道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的英俊男子从后面那一辆马车,身姿矫健跳下来。
即使天寒地冰,他却清凉地穿着一件虎皮短袖上衣,黑色长裤,露出一双结实的胳膊,他扫视了一眼四周那一双双饱含探究打量的目光,皱紧眉头挠了挠皮头。
“爷,我十分确定肯定认定了,这城赣府的客栈绝对是满员了,连能够稍微坐的地方也是人满为患,现在我们进城恐怕是连个落脚的地步都难了。”
放眼望去,一条宽敞的街道,如今无所事事闲逛的人无一不是穿着富贵,细皮嫩肉的的人,不难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来参加“练兵式”的相关人员。
试想这见鬼的天气,即使呆在屋内,亦会冷得受不了,他们却一个个跑到户外,蹬蹬腿撑撑腰地在活动身子,再看一个角落处,扎着密密麻麻的帐篷,试想若不是实在没有住处,他们有必要大冬天不烤炉火,跑到这路上到处溜达?
他再环顾一周,基本上所有店铺都挤满了人,那如蝗虫的盛况,看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我们进城可是每个人都花了五两银子,你该不会让你主子我就这样灰溜溜地又出去吧?”听了男子丧气的话,车内一道带着凉飕飕阴冷的声音飘传出来。
这时,从后面那辆马车又跳出一个人,苦着脸的男子被爷一句噎得够呛,便求救地看向那下车的那名面目清冷,却眉清目秀的少年。
“爷,我等出发得较晚,如今恐怕不论是住处还是吃食都找不到地方了,不过,倘若有人愿意让几间房……”
那名目清目秀的眉宇略显清冷的少年隔着车窗,实在受不了他那哈巴狗般的急切目光,便出声帮腔了。
“谁会这么大方啊,如今这城赣府寸地寸金,吃住用度简直就是专程制定来宰人的,那些房间绝对是天价,天价也就算了,令人无语的是,即使有人愿意付出天价,那房间也是有市无价。我看这八歧坞的人精得跟鬼似的,一早就知道来得都是些达官贵人,帝亲国戚,帝皇候王啥的,就一个劲儿似地抬价。我看这次我们出来,绝对会被剥掉一层皮的。”
清冷少年睨了他一眼:“你说这城赣府是属于谁的地盘?”
英俊古铜男子感觉这个问题明显侮辱了他的智商,没好气道:“八歧坞啊。”
“那八歧坞又属于谁的?”清冷少年继续引导。
“……公冶少主。”
“所以你说,咱们能不能优惠得到一件房间呢?”清冷男子很鄙夷地笑了一声。
其实说优惠还是太保守了,依陛下跟公冶少主的交情,起码是免费才对。
“鹤。”这时,车内传来一道极为冷淡的声音。
鹤一愣,立即上前:“陛下?”
“你跟契一道去城里找到夏合欢,看他能不能腾出几个房间来。”
“……是,属下立即去办。”鹤面目冷静,但心中却十分疑惑,陛下怎么一反常态不愿意去找公冶少主帮忙了呢?
这件事情明明报公冶少主的名头更好行事不是吗?夏帝即使再有本事,可这里是城赣府,关于房间的事情,恐怕他也帮不了多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