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端
第十六章:
跑出屋子,正碰上阴魂不散的宁娆,楚云岫整整衣襟走至宁娆面前,问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哟?我的亲亲表姐还撵我走呐?”宁娆一面说着一面撩了面前的发丝,双手抱在胸前,“这是我家,我想去哪个屋就去哪个屋,你管得着么?”
面对宁娆这样的人,楚云岫的态度从来都是能不理尽量不要搭理,否则宁娆定会蹬鼻子上脸的以为她怕了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对着,能说的说说,不能说的只当没听见吧!和她根本计较不来的。
楚云岫扬起脸,瞧瞧阳光十分灿烂的天空,不着调的说了句,“今天日头真好!”
宁娆瞥眼瞧了瞧,像是觉得楚云岫有病一般,嫌弃的说了句,“怎么着,才去汤家和那病秧子呆上几天人就傻了?莫不是让那病秧子给传染了一样的病症,失心疯了吧!”
瞧着楚云岫不大愿意搭理她,宁娆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她就是见不得楚云岫比她好。不过是嫁了个病秧子么,有什么好的,能在她面前这样硬气!她伸手一扯楚云岫的交领处,看见了宝儿一般的掐着尖细的嗓子叫唤着:“呀呀的,这是什么呢?一串串冰糖葫芦呢!
楚云岫只晓得才刚脖颈处给汤骏秋弄的痒痒的慌,哪里省的汤骏秋给她脖颈处留了一路的吻痕,她自个儿看不见,但总也清楚能给宁娆发现的一定不是好东西,忙不迭的用手一抹脖子遮住,“哪里有什么,要入夏了,蚊虫难免要出来,给咬上一两口也不值什么。都是正常的。”
“我瞧你也是悲哀,嫁个病秧子,那方面真心不行。”宁娆掩着嘴不怀好意的笑,“原以为能有个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一盏茶的时间你就跑出来了,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
楚云岫听的云里雾里,什么一炷香一盏茶的?哪方面不行?从宁娆嘴里说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要从脑子里经过的好。抱着这样的心理,她也没的去在乎宁娆是想嘲讽什么,掉头又想回去屋子问问汤骏秋是不是遭了宁娆的毒手。
懒得再与宁娆搭话,楚云岫觑着她,存心恶心她说:“才刚我好像听见郎君说你有身孕了的,也不知道舅舅知不知晓,我劝你还是好好呆在屋子里,别到处乱跑动了胎气。奉子成婚是好,可千万别叫着大好的事情黄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屋子里回,只留得宁娆一人在后头气的牙痒痒。
宁娆原本是抱着自己被楚云岫给看过不甘的心,存心要使坏也瞧上楚云岫丢丑一会,可她哪里晓得汤骏秋比想象中的还要弱!根本不是弱,是不行,是不行!
银牙一咬,小脚一跺,扭头就走。她与楚云岫来日方长,不是这一刻就能分得出谁胜谁负的!
这三朝回门并不大愉快,汤骏秋被楚云岫的情给伤感到了,楚云岫又被宁娆的睚眦必报给小怄了下。总之,午膳上宁娆没有出席,各人各有心中事,埋着头用完了,汤骏秋便闹着要回去。仿佛随时闹性子成了汤骏秋的专利,只要他闹性子了,大家都得迁就他。
回程的路上一路无言,楚云岫原本有心要讨好汤骏秋的,可汤骏秋寒着脸,不知瞧着什么出神儿。她糯糯的开口,张张合合了半天,只喊了句,“郎君……”
汤骏秋大约是想事情想的出神了,没听见她的唤,马车内原本就狭小的空间一下子似乎要成为了冰场。
楚云岫省的他的闹脾气,就为先前在宁宅里的那点子事情。她是真心不想说,她浑身都是痒痒肉,旁人一碰就受不了的,哪里能叫他那么胡来的。他脾气大,随他吧!小孩儿心性,过不了多会子肯定又好了的。大不了,她给他做饧蜜吃,哄哄他呗!
汤骏秋的性子,多多习惯就好。
马蹄声踢踏踢踏的响,楚云岫安静的呆在马车内几乎昏昏欲睡,忽的,外头的小厮“吁”的一声拉紧缰绳,马车一顿,停下了,随后就听见有人在外后喊,“到宅子了,郎君娘子可以出来了。”
汤骏秋首先撩开帘子下了马车,他没有要搭手接着楚云岫的意思,只是瞧着对面来人,问了声,“三婶婶安好。”
对面来的不止是汤家三媳妇司马氏,还有大行台尚书令家的马车,该是汤骏秋的二妹妹,汤净月回来了。
汤骏秋眉毛直挑,二妹妹什么时候不回来,偏挑着这个时候回来,又想算计什么呢!他在汤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典型,就这样的,还免不了要被二妹妹几番上门骚扰,也不知三婶婶狐狸一样的人怎么生出了这样的祸害!
就像现在,汤净月看见汤骏秋领着新妇子从马车上下来了,又听着一声问她母亲好的,她笑呵呵的下了马车,直往新妇子跟前走,不真不假的笑道:“哟,这样齐整的人可不就是我堂嫂嫂了?”
楚云岫听着这寒颤的声音心底发毛,她还不省的面前的女子是哪家的,只是瞧着那马车像是为高官家里的阔太太。大周女子喜欢穿金戴银,她简直是大周女子的活象征。满头做工精巧的簪子,一身华美的服饰,骄奢的紧。阳光照在那些金器上,楚云岫几乎觉得那黄光闪闪的印在她脸上炽热的烫人,快要闪瞎了她的眼。
她不想应对上这花里胡哨的女子,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她朝汤骏秋身后躲了躲,怕他不明白,又给拉了拉他的袖子。
汤骏秋感到袖口一动,他似乎十分满足秀秀这样的依赖他,面上带了微笑,心情也要好了起来,朝着汤净月说:“正是了。不过,二妹妹怎么挑着这个时候回来了?是想娘家了还是特意要来给我道喜的?”
汤净月眼神媚媚的,遗传了她母亲的狐狸眼,“嗳”的一声,说道:“大兄真是懂净月的心,净月一来是想念家里,二来也是特意回来给大兄道喜来了的。别说,成婚了就是不同的,大兄脸色红润,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喜气,看来大兄一身的病痛竟是都要随着这大婚全好了呢!净月要先恭喜大兄了!”
汤骏秋面上笑笑,随意的和她应声,“但愿早日能好了的。”
楚云看着瘆的慌,这位二妹妹真是浑说海吹的没个度,当真是二的紧,汤骏秋脸上哪有什么喜气的,哪里能看出他的病都要好了的,他的脸分明消瘦的紧,苍白的紧,怎么看都不是个健康的。那二妹妹能这样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呢!再说了,她左右打量着,没看出这位二妹妹有半点给自家郎君道喜的意思,像是逢人就能搭上几搭的拾搭子,只为说上几句讨好人的,乍一听是欢欣,听得多了耳朵里就要起茧子。
那位站在一旁缄默了半天的三婶婶忽的上前了,打量着汤骏秋身后的楚云岫,说着:“先前在大嫂那里瞧过两眼,宁家娘子比画上的要动人许多,到底是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呢!”
汤骏秋眉头一蹙,绷着脸,却有些耐心的纠正,“婶婶说错了,不是宁家娘子,是我家娘子。我娘子。”
“我阿娘就这么随口一说,大兄竟计较上了,想来是多么心疼新妇子呢!这样也好呐!大兄该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就不说你爷娘,太公太婆都眼巴巴的盼着呢!”汤净月甩了帕子,侧身一动,裙边的禁步随着步伐金玉饰物相撞,叮当作响。
楚云岫像是受了吸引,朝着那禁步瞧了眼,碧绿的禁步,双衡鸳鸯玫瑰配,看上去像是位有心思的姑娘亲手打出来的,但她可以断定,这好物件决计不是二妹妹自己做成的,要么就是从市里买来的吧!
真是看不出,她竟有颗精巧的心。
汤骏秋不尴不尬,露出雪白的牙,应声说道:“还真是,有小孩子,宅子里热闹,太公太婆也乐得个心情好。”
汤净月撇撇嘴,她这小哥哥从来都是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话总是东一头西一头,她说什么他就没心没肺的跟着顺势接上几句。其实她也懒得跟他多搭话,她就是想跟他套个近乎,看看新妇子家都给了哪些回门礼。遂开口问,“这三朝回门,也不知小嫂嫂家里给准备什么好东西当回礼呢?”
楚云岫“啊?”了声,她没懂汤净月的意思。倒是汤骏秋,他突然的捂着心口,另一手拉着楚云岫的手颤了声,“哎哟,娘子,我心口疼。”
司马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宠惯了的,随她怎么说也不大好好教育。只瞧着汤骏秋的样子真怕他出个事,赶忙说着,“骏秋不舒服赶紧回屋子里找大夫瞧瞧,门口风大,可千万别冻着又受凉了。”
汤骏秋不在意别人说他身子差,管他是好言恶语,听得多了几乎要没知觉。二妹妹在的地方不宜多待,他“嗯”了声,朝着司马氏一点头就拉着楚云岫往宅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