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骏秋努嘴朝向玉奴端来的那些食物,尤其眼睛直直的看着那盘饼馁。他不爱吃饼馁更不爱吃苏,他从来就不喜欢吃这些!他想想,也没直说,只说着:“这些东西我都吃厌了,还是你做的好,虽然味道不是上佳,但我吃着舒坦。心里面快活了,身子也会好起来。”
楚云岫想想也是,如果一个身患重病的人成日愁眉苦脸形同那鬼见愁一般,那这人不死也得是个半残的!倒不如每日心情舒畅的好,看着就叫人觉得病情有起色了。
可她想着后半句,又依稀想起他先头的话来,“过几日我去求我阿娘,待我阳寿尽了便许你重新嫁人可好?”,“你以为我这身子骨真能娶亲,能生孩子照顾妻小么?”这都什么跟什么!这样悲伤,他的嘴上苦,心里又是有多苦?
她嘴上答应着,“好,只要能叫你身子明朗起来什么都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只有一点,你不许说嫌弃的话。”
汤骏秋唇边笑意不止。看看,他就说,他娶了个多好的娘子!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楚云岫忽然想起自己的两个丫头,赶忙问道:“我那陪嫁过来的丫头都去哪里了?没她们服侍,我有些不习惯。”
汤骏秋嗯了声,“你是说那个叫鸢时与桐月的两个?”
“就是呢!她们是自小服侍我长大的,没她们在身边我心里不安。”楚云岫心想,敢情他知道她们呢!那应该就没什么,她想把她们要回来身边服侍,总不能这样都不行的吧!
汤骏秋好像是听凌娘提起过,也忘了指派她们干什么去了,琢磨着说:“估计是给凌娘、玉奴管着了,回头我去说一声,叫到你身边服侍,这样好了吧?”
他逐渐有些会顺着她的意思来了,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先前的感觉依旧存于双唇之间,他当真想再亲上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平躺求调戏~求调戏~
☆、回门
第十四章:
金猪两只、酒一壶、鸡一对、西饼两盒、生果两篮、面两盒、猪肚、猪肉两斤……
这些都是规矩里定下的,汤家早已为汤骏秋准备好新妇子的回门礼,之后也加上了许多算是汤家对新妇子满意多加的礼。
汤骏秋与楚云岫坐在马车里,他握着楚云岫柔荑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明知她不是宁娆,现下跑去宁府,他是要怪宁老爷没给女儿嫁给他,多么缺德的找了别的姑娘替了自家闺女,还是要正儿八经的感谢的泰山大人给他挑了个他喜欢的女子?
楚云岫心里“砰砰”的跳,洛阳就这么大,走不了多久便能到宁府了,她看着舅舅、妗母,难道还要憋屈着自己叫声爷娘好吗?她的爷娘在大理寺天牢里受苦受难呢,她也不想管妗母叫阿娘,妗母无德行,她配不上!
思绪飘的老远,可任你的思想走去再远,终究得回归生活,面对现实。
就像这会子,汤骏秋一下车便问了泰山大人与岳母安好,他絮絮叨叨的与舅舅、妗母说着各样的事情,完全轮不上她插口。若不是先前瞧过他在汤宅里的样子,她几乎都要怀疑眼前的汤骏秋是否是个拾搭子。
汤骏秋这么不疵嗒人,正经说话的时候少见,既然他今日心情这样好,那她便不多来插话了,他们慢慢聊吧!说的什么她也没多大的心思去听。
“呀!这不是我的亲亲表姐么?”
楚云岫愣神间忽的听到这么句,这是无恶不作的宁娆的声音,她是闲着没事找事吗?这样的情形也跑出来见人?她心底鄙夷,朝声音的源头看去,宁娆似乎胖了不少,尤其以腰间为主,原本就丰|韵的身子现下似乎完全没了腰身,整个就一大水桶!
宁娆捧着盆山茶花跑到楚云岫面前,装着天真可爱的样儿,说:“亲亲表姐,你看,这是你最爱的山茶花,我替你养得好,它又活过来了。现下借花献佛,只当是我赠你的新婚礼物怎样?”
楚云岫看着这盆子山茶花,心底的气不打一出来,咬着唇,想骂又不能骂。绷着脸子,又别过去,带着恨的说:“你放下吧!我真要谢谢你呢!”
宁娆看着她气愤心底乐开了花,面上都透露着几分欢喜。
汤骏秋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不是那画中的宁娆吗?真是骄躁的可以,亏得不是她嫁给他,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收场。他端正着脸,不喜不怒,朝宁老爷问着:“泰山大人,敢问这位是?”
宁老爷面上尴尬,这外甥女已经嫁出去了,自家的女儿又私自许了人家,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人发现。木已成舟,他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要六幺不难为情,阿娆过的好就成,其他的,他管不了了。
他朝郑氏打了眼色,示意郑氏快些把自家女儿给带下去。这么神经兮兮的跳出来实在吓人的紧,若是汤家女婿发现了什么又硬是要追究可就不好了!
宁老爷正打着马虎眼儿,眼瞅着话越说越没处圆了,真担心着,只听楚云岫忽的说道:“郎君,她是我个远房表妹,家里出了些事情只能先寄养在这里。”
“哦……”汤骏秋把这一声拉的老长,之后才补说道:“是这样!”
他的话半是疑问半是不确定,谁也不晓得他究竟是相信了还是怎样。
楚云岫给宁娆恶心到了,管不了那么多,也懒得去想汤骏秋会怎么想,她现下要做的,只要不让汤骏秋知道事实就行。还没有求阿翁或是小叔叔救阿爷一把,她绝不许自己出事!
从前看着这盆山茶花是千般的喜欢万般的爱护,可真正把它送给宁娆之后,她发现她并没有多大的不舍。当时是一阵子的,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了。这大抵是命吧!周家那人她也没见过,只是给人家退亲了心里难受吧!
其实现下挺好的,虽然汤骏秋会不时的在言语上挤兑她,但他没有坏心思,只这一点她就觉得在汤家过的要比在宁家心情舒畅许多。舅舅虽是亲戚,可到底是外戚,并且神都与升州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们两家平素只有书信往来,她并未见过舅舅几面,谈不起亲近,只是心底晓得会比妗母亲一些。但到底是舅舅是个男人,一重性别隔了千山万水,她有话也没法子详说。
汤骏秋也不知怎的,说是累了,要去她屋里休息。舅舅说西厢未动,叫她放心过去。她念着他身子弱,未多想,就带他去了西厢。
他也是个有意思的,昨夜他们未斗嘴,歇息的早,可他现下却是闹着要歇觉,她不得不感叹汤骏秋总是这样的有九搭没一搭。偶尔的,总有那么孩子气的时候。
待他睡下了,舅舅打了人请她往书房去一趟,她眼瞅着汤骏秋睡得沉,没一个时辰恐怕不会醒来便放心的往书房去了。
舅舅在书房里等着她,几大步几大步的在书房里踱步,好容易瞧见她过来了,袖子一甩,声音里有些懊悔,“六幺,你是听了你表妹与妗母的还是嫌舅舅待你不好,怎么就肯嫁去汤家的!那是阿娆的命,不是你的,你怎么这么傻呢!”
嫁去之前心里可能会有些不淡定,可嫁去两天了,心里淡然的很。她总觉得被旁人算计要好过被亲人算计,她爷娘那样惨也不能总住在宁家,到汤家,也算是条出路。况且么……
“舅舅不用担心,汤家上下都待我很好,郎君待我也很好。”她说着顿了顿,其实舅舅应该明白她的,她不想待在宁家,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爷娘在天牢里受难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帮不上忙。
她说,“其实舅舅晓得我,汤家是大周望族,汤家老爷子曾经助过天后登上后位,汤家小叔叔又是天后的麾下的,如今朝政都把握在天后手心里,天后要云既是云,要雨既是雨,我阿爷得罪了天后被关进大理寺监狱,只要后头天后处理我阿爷的时候汤家的叔叔伯伯能在朝堂上替我阿爷说上两句,天后指不定会手下留情。也或许先头是一时之气,过去了,旁边再有人给劝劝就过去了。”
宁老爷听着一拍桌子,“六幺,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当朝政是你们小孩子家斗草、拾石子一样玩的儿戏吗?天后是个心狠手辣的妇人,她现在哪里是只想把握朝政的,根本是想废了皇上至尊自己篡位登基做皇帝!任何阻挡她登基大业的人都是她夺得大宝前的垫脚石,她一层层的踏着反对党的尸体登基,给处死的人不在少数,你以为她真会放了你阿爷吗!”
宁老爷心头气得痛,一头是自己闺女,另一头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他固然不想自己女儿去汤家吃苦,可那去受苦受难的也不该是六幺啊!阿娆若是不想嫁,哪怕寻个丫头多给些好处就是,何苦框了自己的表姐呢!
他又接着说,“先前也不是没有像你阿爷这样的,那人曾经显赫的大官不都被天后给处置了!先帝的亲舅舅都是如此,你当你这和天后不擦边的能好到哪里去?即便当面不处置,事后天后依旧难解心头只恨的话,必然会派丘将军暗中杀人。自天后掌管朝政以来一向如此,冤死的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