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一样不能离。
高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兴奋地就一把举起徐卷霜,举着她转了一圈。
还是徐卷霜笑着喊停,高文才将她放了下来。待徐卷霜双足落地,停稳,他便将她拥入怀中。就这么默默的站着、拥着,两个人什么都不用说——之前,还未互袒心迹的时候,也许相互之间有感应,知道对方也爱慕着自己,但这知晓到底只是一种猜测。因为猜测,心中便只有五分把握,不得踏实,不见踏实。
这会终得十分把握,便如佛光临末一点,不仅灵台清明,心也清明。又如平地起楼,层层搭了数日数月,此刻便是加盖上最后一片瓦,朱楼落成,从今往后各自放进入一颗心,两颗心在一起,楼中同住双人,百景共赏,任刮风,任下雨,任明媚天晴。
如果要形容徐卷霜和高文此刻心中是什么情绪,那便是一个“懂”字。
懂自己,懂对方。
说什么千言万语,只一个拥抱便已会意。
高文也不知拥抱了徐卷霜多久,反正手臂抬着不累,脖子伸长不酸,更何况他的背向来喜欢直挺,早已习惯……高文目光微微上仰,看天,一张天幕,有浅蓝深蓝,恰好是两种颜色。眼前的白云也恰好是两朵。他再将目光稍稍放低几分,如果不看身后那一面墙呢,眼前院子的墙角也正好两个呢。院中梅树亭亭一株,虽是单只,但他却有影子,所以也是一双。
高文再低头看自己,左右肩头,嗯,男左女右……手一双,腿一双,连靴子和脚也是一双。他再忽然想到自己的脸,上头眉毛有两条,眼睛有两只,鼻孔也是两个……反正此时此刻国公爷欢天喜地,看什么都是好事成双。
“你明日几时走?”徐卷霜依偎在高文胸口问他。
“朱帅说早晨走精气神好,所以明日寅时队伍就要出发,我差不多丑时过了就得离开府。”高文如实回答。
徐卷霜听了,将脑袋在高文胸口来回摩挲几下:“一个士兵最多能带几个包袱,我等下帮你准备一下。”
“不急,再多站会。”
“好。”
“嘘、嘘……小点声音!”广带将右侧佝着腰的几个男人的脑袋逐个敲过去,三个小厮两个丫鬟都一起躲在院门后头,目不转睛的往院内瞧。
……
据后来广带帮徐卷霜记录,她跟国公爷足足在院内站了一个时辰过三刻钟,才进屋去了……
广带笑得诡异:嘿嘿,进屋去了,进屋去了!
徐卷霜猜到广带想歪,无奈瞥了广带一眼。
她跟高文一起进屋,是给他几件梯己的东西,皆是形体不大的器物,高文出征的时候便于带在身边。
广带看徐卷霜一脸清白正经的神色,广带不信,哼一声,继续诡笑:“嘿嘿,可是夫人跟国公爷在屋里待了一刻三分出来后,又去了国公爷的屋子里……”
嘿嘿,又进了国公爷的屋子!
徐卷霜肘撑在桌上,以手托腮,无奈叹息一声。
她进高文的屋子,是帮他收拾东西,从衣袍到鞋履,收拾着收拾着她就有些内疚,疚高文出征匆忙,她和他又才刚刚户表心迹,她还来不及给他做点什么……徐卷霜会女红,决定以后高文的衣衫鞋履都由她亲自来制。
******************
翌日,徐卷霜送高文出门。丑时,天还是黑的,路上的行人都只能看清轮廓。
“等会朱帅的军队还会往这门前过,你还能再望我一眼。”高文临行嘱咐徐卷霜。
“好呀。”徐卷霜应道。
从今往后,她每一个望他的机会都不会错过。
眼瞧着高文左脚踏出了门槛,右脚也已经抬起,徐卷霜情不自禁地伸了右臂,身子也跟着往前移了一步。
她迅速抿了唇,收回已到嗓子眼的话,改口告诉高文:“你要平安回来。”
“放心!”这个时候,高文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徐卷霜做了个鬼脸。
她望他潇洒转身,留个一个昂藏挺拔的背影:他的头发被一根朱红的布带束起,扎在脑后,右手持昨日翻出来的长戈,左手攥紧挎在肩头的包袱,两手袖口亦□劲利落扎紧,底下袍角微扬,步伐矫健,意气风发。
家国烟尘在东北,儿郎辞家破鞑虏。
滔滔大江,亲亲吾家。激激滩涂,悠悠吾穴。滚滚涛浪,男儿热血。浩浩水深,佑吾殷昌。
徐卷霜觉得,此时即将奔赴沙场的高文,远比那日在江边高唱战歌的他,更加令人倾心。
热血执戈的男儿,肝胆戎马的将军,是她思慕着,也思慕着她的人。
幸福如斯,人生还有什么不知足?
徐卷霜后来一直守在门口,直到等到高文随军从门前经过。寅时,太阳未出依旧有晨雾,高文打马混在军中,半人半马都被主帅朱护遮住,徐卷霜却还是一眼望见了高文。
高文脸上光彩熠熠,似乎很兴奋,也很激动,他对上徐卷霜的目光,朝她点点头,又握了一下拳,信心满满:等他回来!
队伍不缓不慢行进,徐卷霜本是站定在门口,怔怔望着高文一人一马的背影,不知怎地她脚下就开始移动起来,步子和目光一起追着高文的背影前行。
走了大约有两个街口,徐卷霜和高文的距离还是越辣越远。眼看着高文的背影就要在徐卷霜的视线里消失,她双腿这才骤然生出无力。徐卷霜渐渐放慢了脚步,忽然身后有只冰凉的手搭在她肩头,将她一拍。
猝不及防,徐卷霜下了一跳,本能地就回过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还是过零点了,没赶上,这是周五的份,说声抱歉。
下周我就换住的地方了,有网了,下周更六章谢罪。
照例周末愉快,群╭(╯3╰)╮
38第三十七回
徐卷霜瞧见,拍她的是一位她并不认识的男子,白净面皮,额上和眼角皆有皱纹,应是上了年纪,但他嘴边一圈一丝儿髭须都没有。
这男子穿着朴素,脸上和身上却很是散发着傲气。他也不正眼看徐卷霜,只把两只眼皮耷拉着,垂睑跟徐卷霜说:“我家主人说。”男子说半句话,将放在腹前的双手移半寸,挪个地方,似乎不大情愿地抿了抿唇:“明日未时,要在鹦鹉酒楼见你。”
鹦鹉酒楼是京城中较为出名的酒楼,但它跟好彩酒楼相比,菜色和装潢还是有一定差距,所以真正大富大贵的世家子弟,通常都不会去好彩酒楼。
徐卷霜便想,是何人会在鹦鹉酒楼约她?
她观察着眼前略有些傲慢的男子,没胡须,声音也尖尖的,趁其不备瞧他脖颈,似乎……也没有喉结。
像是个内侍。
徐卷霜第一反应:这内侍是玄郡王府里的人。
徐卷霜面皮立马就变了颜色,阴沉脸冷声色对那内侍道:“你回去告诉五殿下,我是不会再通他来往的,明日我不会去,他以后也不要再约我了!”
那内侍听了,却反倒旋即抬起眼皮来,直勾勾盯着徐卷霜的面庞打量。内侍的眼眸里最初是疑惑……渐渐地就浮起了吃惊,还有些其它的情绪。
“呵呵。”内侍扯着面皮冷笑了笑,连头都不摇,只用尖细的声音慢悠悠地说:“我家主人可不是五殿下。”
徐卷霜一听,心里哐当一声,只觉周遭街上的声音瞬间都听不到了,死寂一般。
许久,她手有些抖,音也有些颤:“那……草……民……去……”
最后那个“去”字颤得都变了音。
内侍抬手轻轻一拍巴掌,左右掌心相接,却也无声。内侍笑道:“如夫人,这就对了。”
他朝徐卷霜抬抬手:“告辞。”
内侍反倒先走了,徐卷霜反倒变成了苦苦恭候又恭候的那位。
徐卷霜待那内侍走了几分钟,双脚却还迈不开步子,仍盯着内侍的背影,心中幽幽的想:这内侍怕是个大内总管什么的。大内总管言语傲慢,天子身边的人,都是这般姿态么?那明日她要去鹦鹉酒楼见的皇帝……
徐卷霜不敢想象。
她先回鄂国公府休息,书房里捡了昨日未读完的书来读,晌午过了就出到院子里晒太阳,夜晚照着旧点入寝——反正一切都跟普普通通的每一天一样,若说有唯一的区别,那便是下午她边晒太阳边翻书的时候,多想了一下。
想想明日该穿什么衣裳化什么妆去见皇帝,怎么做得体。又设想了皇帝有可能会问到她哪些问题,她该怎么答最巧妙,既让皇帝满意,也不会牵连他人……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她尽量不害怕,不发抖,不露怯。
……
翌日,徐卷霜中午只吃了七分饱,也未食油腻,还特意在饭后嚼了含香丸,避免等会面见圣颜的时候,发生些她不可控的失礼事情。
接着,徐卷霜换了身白缎面锈兰花的衣裳,不奢华也不寒酸,又命琵琶帮她梳了个普通的发髻,化了个淡妆,便由琵琶和广带一同陪着,百尺驾车,驶到了鹦鹉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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