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嫡女升职记/乱红飞入朱门深 完结+番外 (才下眉头)
只见霍榷奋笔疾书,一时书房内银针落地也有声。
袁瑶沏上一碗茶置案上,让霍榷随手可取,将琴桌上的宣德炉捧来,埋上香,再回到砚台旁,继续磨墨。
约莫半个时辰后,霍榷方歇了笔,看都没看便抬手去端一旁的茶碗,吃了一口,茶温刚适宜入口,霍榷却一愣。
现下想起,似乎不论他何时端起,总是茶温最适宜之时,不由得微微抬眼看向正在埋香的袁瑶。
诗中常言的,“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也不过如此了吧。
察觉霍榷的目光,袁瑶抬首只见他脉脉温情地望着自己,心头又无端悸动了几番,不想被他看出心绪,便道:“大人?可是茶凉了?”说着要去接过,“吃凉茶可不好。”
霍榷笑着摇头,放下茶碗起身了,“此事非同小可,我得家去与父亲仔细商议。”
袁瑶紧忙唤田嬷嬷,“田妈妈,让郑爽备好马车,大人要回了。”吩咐完又回到书案便,将书案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妥当,交给青素捧着。
霍榷方迈出东厢房,却顿了一步,回头道:“等我用饭。”这才大步流星出门去。
闻言,袁瑶稍稍一愣,青素看看自家姑娘掩嘴偷笑,几步赶上霍榷。
自祯武帝去了行宫避暑,京中权贵也一并出了京城,纷纷在京郊的庄子上住下了。
镇远府自然也不例外,只那后霍榷每日落衙便到袁瑶院中,有时用了饭会办些公务,又或和袁瑶对弈两盘才回山庄去。
若是休沐日,霍榷更是一日都在袁瑶院中,晚时方回。
留饭是自然的,可没得像他今日这般的,都家去了还回头来用饭的。
袁瑶知霍榷算是被她拘住了心,但自古以色媚君,色衰恩亡,以才侍君,方能地久天长。
想罢,袁瑶也随之步出,只是她忘了问自己一句,为何想要那天长地久?
而霍榷所说的大事,在不久之后袁瑶便知了。
京城以至周边的省份,自上次霍榷来避雨之时下过一场,便再无半滴雨水了,眼看着旱情严重,工部奏请祯武帝暂时引白海之水灌溉京郊的农田。
京城不管是内外护城河,还是紫微皇宫的护城河之水一概引自白海,一旦引水灌溉,有可能使护城河枯竭,朝中自然有反对之声。
祯武帝却当机立断,准了工部的奏请,引白海之水用于水利灌溉。
此举初衷本是要缓解京郊一带的旱情,而京郊一带宗室勋贵的功勋田不少,又处于上游,有些人家自私只顾自家,将水源都断在了自家的田里,下游的百姓未得半滴,其中以南阳伯王諲的堂兄弟周阳伯王允家最甚。
百姓为求生计不得已半夜里悄悄去挖那些功勋田的水,以至于和周阳伯家起了冲突。
周阳伯仗势打死了人,为掩人耳目还将那些人的家人私下收监,不想事件越演越烈激起民变。
民变自然是被镇压了下去的,本周阳伯王允是要褫夺了爵位的,可祯武帝耐不住太后又是哭诉求情,又是一时大病不起了,只得从轻发落了。
一时舆论纷纷,此时一篇声讨檄文在京城中暗暗盛传,袁瑶因霍榷也有幸一睹为快。
那日霍榷落衙到袁瑶院中来,见袁瑶在院中捧书而读,神神秘秘地遣退了左右,牵起袁瑶往东厢房去坐罗汉床上,又自去将书房门给掩上了。
袁瑶睁大双眼闪亮而好奇地望着他,“大人这是做什么?”
霍榷竖指在唇上,从袖中一卷纸来,道:“轻声些。”
袁瑶早便被他的顾做神秘给感染了,竟然有些紧张了,接过纸卷展开从头看去,原来是篇文章。
霍榷站她身旁,目光从她肩头越过,与她一并赏文。
文章并非长篇大论,可字字珠玑,一气读来激人奋起,倍是酣畅淋漓。
袁瑶指着文章末处,“好个‘再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再给眉头活八百年写不出这种掷地有声,霸气十足的词句来,这借的是骆宾王的《讨武檄文》了。)
霍榷却赶紧将她口捂住,“我的姑娘,小声些。”
袁瑶缩了缩脖子,霍榷这才放下手来,袁瑶问道:“这到底是谁所做?”
霍榷与袁瑶并坐一处,轻声道:“司马空。”
“司马空?”袁瑶抿唇回想道:“就那个传言有经天纬地之才,鬼神不测之术的司马子隐?”
霍榷点头,评说道:“看这文章事昭理辩,气盛辞断,可见此人并非浪得虚名,确有才学。”
袁瑶连连称是,又指着文章中的一处,“特别是此处,你看……”
两人为这文章并肩而坐,促膝而谈,不知不觉更深露重,还觉意犹未尽。
这篇檄文最终还是被御史送到了祯武帝面前,当那御史慷慨激扬地控诉司马空狂妄自大,蛊惑人心之时,祯武帝却将文章看得连连拍案叫好,称其有大才,并下旨谁能请得司马空出山为朝廷所用,重赏。
一时震惊朝野,王家颜面顿时扫地,太后真病了。
得此旨意,众皇子纷纷效仿刘玄德茅庐三顾,其中以淑妃所出的大皇子,已故周阳伯王允之女敬妃所出如今寄于王皇后名下的二皇子,和先皇后所出的五皇子,三人最为活跃。
然司马空却自称不过是粗俗山野村夫入不得大堂,一一辞了,但祯武帝并未放弃。
八月初一,风轻云净,骄阳似火,京城和往日并无不同,只韩白两家喜庆非常。
吉时一时,韩塬瀚着公服乘马,簪花披红,从白家迎出白灵后便绕城游街。
路人见仪仗倒也纷纷让路,让其先过。
只见路边一辆一等寻常的青松帷幄马车旁,霍榷绯衣白马,驻足笑望他走来。
今日不便多叙,韩塬瀚便在马上向他一拱手抱拳,不想在经过那马车时,只见车窗内有素手挑开帘子,隔着纱窗可见一人在内,韩塬瀚倏然勒马,迎亲仪仗不得不停。
霍榷看看马车,后下马拱手笑道:“本应至府上一贺,却怕唐突了,只得在此献上贺礼,聊表心意。青素。”
听闻霍榷唤青素,韩塬瀚一时僵直了身躯,车里果然是她。
只见青素应声两手托一锦盒从马车里出来献上。
韩塬瀚赶紧下马,两手接过,里头是两方鸡血石素方章,上刻“白首双星”四字。
望着马车,韩塬瀚欲言又止,霍榷却拜别上马,带着马车拐进出城街,出城去了。
八月桂花香,霍榷带袁瑶出了城一路往落霞山去。
远远的,风便将香气轻送而来,袁瑶一刻都等不得了,不待青素放下脚凳便跳了下来,吓得霍榷赶紧过来扶,道:“看你急得,桂花又不会跑了。”
袁瑶戴上帷帽与霍榷一道拾阶而上,只觉香气飘渺,犹是引人,不禁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此时已走到石阶顶上的霍榷,并未回头只放眼面前,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袁瑶抬头,已可见树影婆娑,不由几步并紧,蓦然眼前豁然。
葱茏枝头点点金黄细细碎碎缀在上,风起吹落金黄漫天,一时林间遍地,如金沙遍地之西方极乐。
袁瑶纵情奔穿梭在林间,霍榷笑望,回头接过郑爽捧来的玉笛。
一时笛声清脆,缭绕林间,引的鸟虫和鸣。
袁瑶在霍榷的目光中慢慢步回,虽看不清那羽纱之内的面容,但可知她在笑。
只见她忽然摘下帷帽,抽出青素捧来的长剑,顷刻间玲珑水袖,剑影刀光。
古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再看她那来时如雷霆收震怒,罢时如江海凝清光,霍榷自觉袁瑶是不输公孙大娘的。
一曲剑舞,将霍榷看得如痴如醉,正是青梅煮酒英雄调,轻舞飞扬美人俏。
然,天公不作美,一场滂沱大雨忽然而至,却难得地缓解了京城的旱情。
幸得山中有一庄园,袁瑶和霍榷得以暂避。
那庄园这般恰巧竟是司马家的,袁瑶看了眼霍榷,这里头又有多少是他人为的偶然?
正文 56第十一回 以才侍君(二)
持才之人多有傲骨,这司马空自然也有几分桀骜,倒是司马夫人快人快语。
司马夫人四十有余,形容富态,笑容可掬,乍一看还有几分大肚能容天下事,笑口常开世间人的洒脱。
见霍榷正和司马空礼数周全地客套,司马夫人便一把抓袁瑶,道:“咱们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没他们这般多虚礼的,让他们这些礼数周全的自顾说去,我们进屋。”
被司马夫人说是礼数周全的二位,嘴上虽在客套,可不难看出他们是相识的。
袁瑶在被司马夫人拉开时,顺手在霍榷手上掐了一把。
霍榷知道袁瑶这是恼他哄了她来却别有目的,霍榷自然是不敢做声的,只得咬了牙忍着,见袁瑶和司马夫人进了屋,又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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