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蝉衣的手捏在手里轻轻摩挲,贺兰千眼眸含笑道,“没见过让如此怂恿夫君收小妾的妻子。”
听到贺兰千这话,蝉衣咯咯笑了声,刚要说话,却听见一侧传来一道低低润润的声音,“蝉衣。”
蝉衣拉头看去,见容疏由月纤和方夙银陪着走过来,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直直落在贺兰千握着她的手上。
“师傅。”蝉衣回了一声,看见容疏身后的方夙银咳嗽一声,微微抬手指了指她的手。
顺着方夙银的目光看向自己仍被贺兰千握着的手,蝉衣只是勾了勾嘴角,缓慢地从贺兰千手中抽过手,而后转向另外三人,淡淡笑着道,“师傅是出来散步的么?那你们慢慢散,我去看看晴儿姑娘那边收拾好了没。”
说完,蝉衣也不再看几人,转身就朝另一边走去,脚步并不仓皇,却一刻不停顿。
看着蝉衣离开的背影,容疏如渊的眸中微微浮起些什么,而后又静静地沉了下去。再转首,他和贺兰千的目光对上,一时好似隐隐有波涛汹涌隐在其间。
贺兰千和方夙银都回来了,晚饭自然是几个人一起吃。
裴晴是个活泼的姑娘,这一顿饭上,亏得她一直笑嘻嘻地找着方夙银说话,方夙银扛不住后,她又和蝉衣聊的热络,一顿饭虽然众人的关系奇怪的很,但好歹气氛还不算坏。
饭后,蝉衣起身回屋的时候,裴晴却忽然拉住她,说是和蝉衣感觉极好,一个人在房间也无聊的很,想和她聊聊天。
裴晴的性子总让蝉衣想起年菲菲来,因而就潜意识里有几分欢喜,听到裴晴的要求后,倒也不拒绝。
裴晴拉着蝉衣出了屋,其余几人便也大眼瞪小眼,很是无聊,干脆各回各屋。
月纤俯身想要去扶容疏,却被容疏不着痕迹地挡掉,语气带笑,可眼底微凉,“我有这么弱么?”
听见容疏的话,月纤抿了抿唇,站在一旁,容疏兀自起了身,侧头对方夙银道,“夙银,去为师房里陪为师下盘棋吧。”
方夙银自然应了,跟着容疏出了房间。
于是,整个房间就只剩下贺兰千和月纤。
“之前见你那般信誓旦旦地要回到容疏身边,还以为他能待你几分呢,如今看来,不过如此罢了。”一片安静中,贺兰千背靠椅背,长腿伸直,双眸抬起看向月纤。
听见贺兰千的话,月纤心头一紧,却是嗤笑一声,道,“再怎样,他还是留我在身边。我能日日陪着他,可蝉衣呢?”
贺兰千低低笑了声,道,“至少容疏心里有蝉衣,不是么。”
轻飘飘一句话,却戳在了月纤的心里,她眼瞳一缩,有隐约的暗淡掠过,下一刻,却又笑了起来,“说起来,你心心念念护着的人,却心心念念另外一个人男人。贺兰千,你不觉得很耻辱么。”
“耻辱?”将这个词重复一遍,贺兰千眼眸看定了她,笑着道,“我和蝉衣一切随心,自在自得,有什么好耻辱的。说耻辱,应该没有谁比你体会深刻吧。”
“你——!”月纤显然被贺兰千这句话激怒了,眼中一顿,却扯了唇冷笑道,“贺兰千,看不出你这么冷血。当年我在你身边时,你也是如此。真不知道能让你去伤害蝉衣的女人,什么时候出现。”
“一辈子都不会出现的。”贺兰千淡笑着回答,接着说了句,“月纤,你以为我还如当初那般在意你么?两三句话要戳到我痛处,如今对你来说,真真难。”
说着,贺兰千起了身,也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侧脸被灯光映出一线金边,“对于不值得在意的人,我一向冷血。对于值得在意的人,一辈子都嫌太短。”
月纤猛然踉跄,忽然有什么破碎在心里。
她以为贺兰千会一直在她身后,现在看来,到底是她错了。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十七章 何苦要让自已不开心
裴晴将蝉衣叫出来,确实是聊天,却不是聊得女儿家那些话题,而是聊得方夙银。
裴晴对蝉衣说,她曾听贺兰千提过方夙银的情事,说他曾有个极喜欢的女子,只是因为些误会两个人没能在一起,而那个女子如今已经跟了他人。
这事一直梗在裴晴心里,而当初贺兰千只是简单和她说了些,并没有仔细讲方夙银和那个女子的纠葛,无论她怎么问,贺兰千都没有说,此番她就只能向蝉衣打听了。
见裴晴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蝉衣在心里想了想,却是开口问到,“晴儿姑娘,你当真是极喜欢我师兄?”
裴晴连连点头,甚至举手发誓道,“我是真的欢喜他。虽然不知道有多深,但除了他,我倒也真看不进去其他人了。你看你看,贺兰千和你师傅都是美男子,说实话,比方夙银都要好看,我都没有移情别恋。”
听见裴晴信誓旦旦的话,蝉衣忍不住笑了,看着她说到,“我知道你不是只看外表。是师兄替你挡了酒让你觉得……呃,有气度吧。”
闻言,裴晴笑了笑,脸上难得的飞起一抹羞涩,“其实我之前也见过他,只是远远的一眼。当时爹领兵助皇上破城门,我偷偷溜出来,站在城中最高的酒楼屋顶之上,曾看见过他。当时觉得他一身银色盔甲,当真是意气风发。而那天他替我挡酒的时候我才仔细看了他的模样,还想着长这么好看,打快真是可惜了。”
这话着实逗笑了蝉衣,她领着裴晴进了自己院子,一边对她说到,“所以你就动了心思?”
裴晴嘿嘿笑了两声,倒也不否认。
说话间,两个人进了房间,蝉衣叫人沏了热水,给两个人一一斟上,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裴晴。
裴晴捧着杯子,转眸看了看这房间,又起身走动了番,才有些惊讶的问到,“这房间里面怎么还分了两间?”
见裴晴看见了这些,蝉衣倒也不怕她知道,干脆如实回答,“和贺兰千一人一半。”
听到这话,裴晴眼中动了动,几步回到她身边坐下,扬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到,“你是不是不喜欢贺兰千?”
被裴晴这么轻易的点破,蝉衣有些诧异,却含笑道,“你哪里看出来的?”
裴晴空出一只手,指了指眼睛,又下移,指了指自己的心,说到,“我曾听闲王说过一二,今天一看,果然如此。你既然不喜欢贺兰千,为什么要和他成亲呢?”
为什么?
其实在这些日子的每一天,蝉衣都曾问过自己为什么。尤其在月纤来之前,容疏待她最为温柔的那几日,她问的也最多。
是啊,为什么。她明明喜欢着容疏,也明明等到了容疏的回应,可这场不算亲事的亲事,她为什么还要坚持下来。
若是心死,却还会跳动难受:若说仍是深情,却偏偏没有心力再去承受一番。
嘈杂的心绪从脑中飞过,蝉衣微低了眸,眸色椅在长长的睫毛下面,唯有灯光打出的剪影一道,覆盖整个眼眸。
看着这般神色恍惚的蝉衣,裴晴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她将茶杯往桌上一搁,用带着热度的手去按住蝉衣的手背,一边轻声说到,“在我没有喜欢人之前,我娘常说,我眼神最为毒辣。如今懂的喜欢一个人滋味,便愈发看的明白。蝉衣姐姐,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贺兰千,你们之间默契是默契,感觉更像是知己。”
闻言,蝉衣笑了笑,若有似无道,“那么晴儿觉得我喜欢谁?”
裴晴蹙眉想了想,道,“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你一直避着容公子,嗯,也就是你师傅啦。而之前闲王和我说过一些你们师徒的事,当然,他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可我感觉,你是喜欢你师傅的,对不对?”
说来,蝉衣和裴晴认识不过一天,而裴晴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却没想这一天的时间,就够她看出所有的关系。
也许果然如她母亲所说,她眼神真的很是毒辣。
将繁杂的心思在心里压下,蝉衣唇边无声泛起一笑,轻柔问到,“这算是违背人论礼仪的,你不觉得很不容么?”
“有什么不容的?”裴晴回的倒快,一双眼眸清亮的如白日里的湖泊,“虽然你是你师傅收养的,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喜欢?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没有什么道理,也不需要想那么多。喜欢是件很开心的事,何苦要让自己不开心。”
裴晴的话落入耳中,却激起蝉衣眸中涟漪一道。
“何苦要让自己不开心么?”她轻声念叨,那双丹凤眉眼浮起一丝迷离。
所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她自己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么?
见蝉衣一直不说话,裴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恼了蝉衣,忙握了握她的手,焦急道,“蝉衣姐姐莫不是生气了?千万别生气呀!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说的难免有些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闻言,蝉衣却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笑吟吟道,“怎么会?倒是觉得你说的话点醒了我。”
“是么?”裴晴很是开心地看着她。
蝉衣含笑颔首。
一直以来,或许真是她顾虑太多,所以才会一直止步不前,甚至固步自封,将她和容疏一次次逼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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