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天色有些晚了,我们是不是找家客栈住下。”青瓷在外面开口道。
沐寂北点头道:“就在这里住上两日吧,大军出发的晚,行进的也满,我们也不必焦急。”
青瓷闻言,找到一家叫做闻风阁的客栈。
马车刚一停下,便有小二出来招呼:“客观几位~里面坐。”
马车内率先走下的是一名黑衣男子,上身着最为名贵的貂裘,外披颜色相宜的罩衣,腰扎素丝大带,带中为一块白玉,白玉上掐着金丝,勾勒出极为精细的图腾。
小二一见,便知道这是来了个大主顾,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深上几分,只可惜似乎碍于男子身上冷寂沉默的气息,小二却只能愣着,不敢随便造肆。
紧接着一只素手掀起了车帘,食指纤细,手很美,一看便知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男人将女子抱下,动作轻柔,却带着浓浓的占有的意味。
小二只见两只精致的白色绣鞋率先落地,鞋子上的珠玉比起他见过的乡绅家小姐头上的还要珍贵,小二忍不住向上看去,想要一睹女子的芳容,只瞧见了女子的裙摆,便被男子挡住了目光。
小二猛然惊醒,察觉到男人身上不悦的气息,顿时不敢再抬头,只是在前面带路。
“三间客房。”青瓷将银子交给了小二,小二一见,立马将几人请了上去。
屋子里很暖,也算得上华丽,不过对于十足小心眼的殷玖夜来说,是很不乐意沐寂北用旁人用过的东西的。
所以,不出半个时辰,屋子里的东西就焕然一新,全部被换上了崭新的极其珍贵的物件。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殷玖夜斜倚在塌子上,虽然没有表情,却依旧有着骨子里带来的恶劣和狠戾,即便是此刻他面容柔和,却也没有人敢轻易触怒这只蛰伏着的孤狼。
沐寂北推开窗子,看着外面微暗的天色,心莫名的宁静了许多。
心中却忍不住思虑起回京之后的形势,南燕王太后一党觊觎皇位,虎视眈眈,皇帝对相府始终心存疑虑,太子之位看似稳妥,实则四面楚歌。
除掉安月恒之后,帝都的厮杀依旧不会停歇,只是不知在这出戏里,谁又是戏子,谁又是看客?
“小姐,帝都送来了消息。”青瓷在门外轻声道。
沐寂北推开门之后,青瓷拿出了一张字条交给沐寂北。
沐寂北眉头微蹙,转身之后,坐在桌前打开了字条,借着明暗的烛火,看着字条上的寥寥数语,不禁皱紧了眉头。
这消息是白竹传来的,字条上说前几日在帝都的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的相貌竟然同安月恒极为相似,甚至难以分辨,白竹仔细查看了许久才断定这人是假的。
看着这没头没尾的消息,沐寂北的心中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安月恒为什么要留下他的替身,为何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这名替身突然出现,而他的死又是谁所为?
沐寂北静静将手中的字条捏成一团,扔进了烛火里,拄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有消息?”殷玖夜迟迟才开口。
沐寂北点头道:“发现了安月恒的替身,已经死了。”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这个替身的死倒是也很好解释,那就是主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所以他便要逃跑,只是在这逃跑的过程中,却因为酷似安月恒,导致被人杀掉。
可是沐寂北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安月恒在他称王称帝的时候这名替身没有出现,在他险些丧命狼狈不堪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为何偏偏在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掉的时候出现。
“小姐,有人送了封信给你。”青瓷再次出现在门外。
沐寂北打开门,将信拿了进来。
沐寂北将信看完,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殷玖夜似乎发现了异样,起身走了过来,沐寂北强作镇定,赶在殷玖夜走来之前将信点燃,烧成了灰烬。
殷玖夜的步子顿在了那里,没有再往前走,只是静静的看着沐寂北。
他又怎么看不出她的慌乱,又怎么看不出她不想让自己瞧见那封信的内容,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他的北北有什么事瞒着他?
沐寂北转头看向殷玖夜笑道:“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了。”
殷玖夜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沐寂北似乎有些疲倦,起身走到殷玖夜身前,轻轻靠在了他怀里,殷玖夜自然的环住女子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
沐寂北听着殷玖夜有力的心跳,心却忍不住揪了起来。
信是安月恒派人送来的,上面清楚的写着,如果他称帝失败,二十日后没有到帝都郊外与之前准备的人马汇合,就会有人将他的替身杀掉,而同沐寂北身上生死攸关的另一只蛊,并不在安月恒身上,而是在他的替身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自己留住了安月恒的一条命,可是从今日算起,却依旧活不过四十九天。
对于沐寂北来说,这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她到底低估了安月恒的狡猾,那只安月恒所说的用来保命的蛊,却根本没有种在他的身上,看来他是早有打算,一旦自己称帝失败,是决计要她陪葬的。
沐寂北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会一天一天的变丑,一天一天的凋零,到死,安月恒都不忘要算计她么,前世今生,果真是阴魂不散!
沐寂北只觉得鼻子一酸,搂着殷玖夜的手不由得更紧了,红着眼圈没有抬头,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声音:“殷玖夜。”
“嗯?”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爱好爱你。”沐寂北轻声道。
殷玖夜微微蹙起了眉头,不知怎么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可是他没有去问,因为既然沐寂北当着他的面将那封信给烧掉,就是摆明了不会告诉他,所以问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沐寂北垂着双眸,睫毛上沾染上了点滴的晶莹,她不知要怎样对面前这个男子开口,告诉他自己还有四十九天的寿命,告诉他说好的幸福都将成为泡影,告诉他自己将一天天变的面目全非,告诉他自己不能陪伴他一直走下去。
或者,要怎样告诉他她做不了他的新娘,又要怎样告诉他他将失去她。
她不能,她无法开口,她不想看到这个男人变回那副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不想看到他变得嗜杀残佞,不想看着他为自己悲痛欲绝,要一起数着剩下的日子。
殷玖夜,我好爱好爱你,所以原谅我没有勇气对你开口,或者说原谅我自己都会胆怯,不敢面对。
其实,她始终不愿意承认,她在之前就隐约猜测到了会是这样一番光景,只是诚如她所说,她始终自欺欺人,因为太过恐惧,所以不敢面对不敢深究。
直到真相血淋淋的摆在面前,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殷玖夜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沐寂北搂紧紧的,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这一夜,沐寂北睡的很不安慰,尽管殷玖夜一直将她搂在怀中,她还是惊醒了几次。
大抵是因为情绪不高,所以第二起来后,沐寂北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到底是功力深厚,沐寂北伪装的很好,除了刚刚知道事情时的失态,之后便一直收敛着自己的情绪,似乎因着连她自己都被骗了过去,所以殷玖夜也渐渐放宽了心。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不急不缓,沐寂北变得更粘殷玖夜了。
“听说今日晚上有花灯节,北北你要不要去看看。”傅以蓝不知突然从哪冒了出来,缠着沐寂北不放。
沐寂北点了点头笑道:“你舍得你的初二哥哥了?”
傅以蓝吐吐舌头,有些不自然的道:“其实我初二哥哥也想去看花灯。”
沐寂北了然一笑,想来是初二一直暗中跟着殷玖夜,见着殷玖夜和沐寂北没有离开客栈,他便也不肯去,傅以蓝无奈,只好前来唆使沐寂北。
沐寂北看了眼脸色不悦的殷玖夜,对着傅以蓝开口道:“你同初二去吧,就说是他主子准了。”
傅以蓝一听,果然是兴高采烈的转身就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初一哭丧着脸像是跟屁虫一般的跟着青瓷,为什么初二那个木头就有这么好的福气,有人忙前忙后的操劳,可是他却这么倒霉,死皮赖脸的也换不来一个好。
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在沐寂北的发话下,青瓷勉强跟着初一走了,阿三则是不知跑到哪去了,始终没见到踪影。
见着天色已晚,沐寂北和殷玖夜便也出了客栈,惹来了一片目光,让殷玖夜的脸色又难看上几分。
大手拉着小手,两人在街头闲逛,惹来了不少注目。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旁的商贩有很多卖花灯的,五颜六色的花灯十分漂亮,有很普通的纸糊的,上面漆着颜料,做工好的颜料则要匀一些,不好的则要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