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沐寂北和青瓷倒是也没有那么忐忑,因为两人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对于这些人中的手势和暗号都很清楚,也不怕脱不了身。
翻过围墙,是和记忆中一样的一切,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沐寂北弯着身子快速掠过,青瓷则是小心的跟在后面。
在黑暗中穿过一片竹林,而后经过一座水榭,到达了这条路上最容易出现意外的一个地方。
沐寂北放轻了脚步,回头看了眼青瓷,青瓷点点头。
沐寂北则是突然间就加快了动作,因为没有内力,所以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在一处拐弯的地方,沐寂北悄然隐身,青瓷突然接替了沐寂北的动作,暗中的黑衣人则是紧跟着青瓷的步子,沐寂北趁机向另一个方向折了过去。
因着熟悉路线,又有青瓷帮忙吸引黑衣人打掩护,所以沐寂北这一路可以算是畅通无阻。
沐寂北的步子停在了一处不算繁华,却有些古怪的院子前,院子的装潢不算好,占地却极大,足够张狂,没有什么人,隐隐透漏出一股疏离和死亡的气息。
沐寂北悄悄潜入院子,院中的地面上杂草丛生,偶尔有的石桌和木椅也是东倒西歪,凌乱的可以,一些地面上的土壤隐隐可见上面殷红的血迹,甚至偶尔还能找到两根白骨。
抬头看去,屋子里的灯没有亮,可是却不意味着屋子内没人,阿三这个人冷血的古怪,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为安月恒卖命,只知道他十多年来,对于安月恒十分衷心。
沐寂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四处打量了一番后,悄然推开了房门,而后就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
一道凌厉的杀气袭来,一只粗糙的仿佛老树皮般的大手紧紧勒住了沐寂北的咽喉,沐寂北瞬间脸色涨红,却也早有防备,手中的匕首也已经送了出去,直指阿三的心脏。
阿三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了匕首,将其抢下之后,松开了掐着沐寂北脖子的那只手,而是将匕首架在了沐寂北的脖子上。
凛冽的刀芒折射出微微照射出的月光,阿三却是直视沐寂北那双眸子,却是一顿。
沐寂北一手握住脖子上的匕首,也不顾鲜血横流,另一只手上再次出现先一只匕首,同样架在了阿三的脖子上。
阿三看着沐寂北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也不理会脖子上的匕首,开口道:“你这样最多只能同归于尽。”
沐寂北手上的鲜血滴滴答答的低落在胸襟上,在黑色的夜行衣上绽放开一朵朵火红的玫瑰。
“阿三,好久不见。”沐寂北沉声开口。
阿三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就愣在了那里,沐寂北松开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阿三同样放开了擎制沐寂北的双手。
沐寂北跃过阿三,走向里面,没有理会手心上的血迹。
阿三看着滴血的匕首,双眼透出利光,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
阿三没有转身,沐寂北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静默着,直到沐寂北瞧见里间的一面墙上,装裱着不少的书画,心中却是一钝,再次开口道:“想不到我这点见不得人的东西竟是在你这。”
阿三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脸上那狰狞的疤痕却也柔和了几分,原来她真的没死。
“好久不见。”阿三沉声开口。
沐寂北看着墙上的书画,有自己很小的时候的,那时候的自己的笔迹还有些扭曲,没有什么锋芒,到后来渐渐有了力度,再到后来,懂得收敛自己的气势,再到最后,终成一体。
“我的人呢?”沐寂北开口道。
阿三走到沐寂北面前,扯掉她脸上的面巾,一手抬起她精致的下巴,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张陌生至极的面孔。
沐寂北只是静静的和那双眸子对视,触及他脸上那道蜿蜒的疤痕,没有开口。
“是你。”
“人呢。”
“还没死。”
沐寂北渐渐安心,是的,今日在巷口的那具尸体不是白鹭,最初她真的以为是白鹭,可是当青瓷提醒自己白鹭手上的那块血玉的时候,她却发现那女子的手远比白鹭要白嫩。
白鹭因为长期舞弄刀剑,一双手上必然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绝不会是这般平滑,再加上如果是安月恒派人来杀白鹭,总不会只是单纯的为了杀白鹭,所以一定还有目的。
这样一来,沐寂北便笃定那人不是白鹭,但是却也不能保证白鹭落入了阿三手中还会活着,才会夜探阿三。
“人在哪?”沐寂北开口道。
阿三却没有开口,一双眼像是深林中最危险的豺狼,直视沐寂北,最后却是笑了。
“你变了。”阿三道。
沐寂北微蹙眉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变得心软了,不再如以前那般狠厉了,可阿三却是继续道:“更漂亮了。”
沐寂北一愣垂下眸子再次道:“人在哪?”
阿三似乎知道沐寂北所想,只是沐寂北却不知道,在阿三心中她够狠够歹毒甚至够残忍,却从不是个无情的人,虽然薄情,却非无义。
阿三不急不缓的回道:“我手中。”
沐寂北没有继续追问,嘲讽的笑了一声:“人还活着?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安月恒要留着日后可以威胁你。”阿三移开了目光,转身站到床边,身影和夜色融为一体。
沐寂北看着阿三的背影,没有再开口。
阿三则是开口道:“告诉我两年前的事,人给你。”
沐寂北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两年前我撞见伍青青和安月恒两情相悦,得知自己并非安月恒所爱,打算放手离开,离开之时,遭银屏出卖,在城门外受到安月恒同齐家联合围剿,万箭穿心。”
阿三心中一痛,始终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开口,沐寂北静静的看着阿三的背影。
静默了半响,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直到沐寂北看着转身看向那些书画再次开口:“你为何为安月恒卖命?”
阿三没有回答却是道:“相府缺少杀手。”
沐寂北挑了挑眉头,带着丝错愕,却没有否认:“是。”
“时间,地点。”
沐寂北心头一暖,冷声道“三日后夜里,东街小巷。”
“好。”
沐寂北虽然不知阿三为何会帮助她,不过阿三这个人却是不屑于骗人的,如今既然肯帮她,那么倒是省去了她中间的麻烦。
“我走了。”沐寂北最后看了眼阿三,转身走了出去。
阿三没有回头,却是在沐寂北即将出去时开口道:“那块血玉是安月恒给的,料到你会发现。”
沐寂北皱了皱眉头,那块血玉?
“多谢。”
沐寂北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青瓷已经在对面的客栈等候,沐寂北的心思却放在了那块血玉上,当时自己的注意都被白鹭所吸引,倒是没有注意到那块血玉有什么问题,看着自己一天内两次伤痕累累的手心,抿紧了双唇。
阿三一直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天已经微微亮,才转身走到那面挂满了寂晴书画的墙前,看着那一幅幅安月恒的画像,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刀,一刀狠狠的钉在了安月恒的脸上。
白鹭并不是安月恒让自己留下的,即便是安月恒想要拿人来威胁沐寂北,也不会是一个丫鬟。
安月恒告诉他们这些人寂晴走了,却是去潇洒人生,肆意江湖去了,可是他却总觉得事情有所蹊跷,不信她就这样走了,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直到发现在寂晴失踪那日,城门外似乎发生过一场屠杀。
所以,他心中一直在怀疑,怀疑寂晴是死于安月恒之手,并且一直在暗中调查。
可是直到一日,他无意间听见银屏同伍青青说,寂晴没死!
这才验证了他的猜测,那个女子确实是遭遇了这几人的毒手,只是最后却不知怎的又活了下来,才会让银屏如此的恐慌。
所以从那开始,安月恒让他杀的人,他便统统将其掉包,因为在他看来,如果寂晴还活着,一定会来复仇,那么也就是安月恒的仇人,自己也许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她。
即便是后来听到沐寂北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都不曾想到那个女子竟然就是她,因为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真的会有起死回生这回事。
他并不知那块血玉有什么问题,安月恒也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他,他向来也只是需要执行任务即可,阿三从来不知道,自己一早做的选择最终却是错误的,到最后她却是惨死在安月恒手中。
不过不管怎样,如今人活着就好。
青瓷随沐寂北一路回到相府,看着沐寂北的手十分忧心:“小姐,你的手。”
“没事,受点伤正好能清醒点。”沐寂北淡淡的开口。
“白鹭…”青瓷小心的开口。
“还活着。”沐寂北垂下眼眸,白鹭在还活着,但是在阿三手中,少不得是要吃些苦头的,只是阿三竟然会主动帮她,这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想想阿三墙壁上一幅幅自己曾经的画作,沐寂北微微蹙眉,第一次觉得这个仿佛没有感情的怪物阿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