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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这职位 (为伊憔悴)



旁边丫鬟撩起帐子挂到双鹤银钩上,佟氏坐在床沿边,拿着银勺子,卢氏的失血的唇碰到冰凉的药勺子微微张开,药一点点喂进去。

卢氏阖眼,不愿睁开,也许她已没有气力面对尘世的冰冷。

卢氏服过药,安静地睡去了,佟氏看她消瘦得肌肤失去水分,发丝枯干,已不是初次见她时,那端庄秀雅的少妇。

佟氏看她睡梦中蹙着眉头,好像很不开心,似无限凄苦。

68娘家来人

二日,卢府就得了消息,卢氏大嫂郭氏就带着人赶来,在贾府门前下轿子,不待通报,就往里闯,大门上的小厮认出是卢府的人,看一行人气势汹汹,未敢拦着,郭氏带着群人直奔大房。

进了卢氏的院子,正好卢氏的陪嫁丫鬟锦儿端着盆水出来,‘咣当’铜盆就失手滑落,也顾不上拾,就像看见亲人似的,飞跑上前,跪伏在郭氏面前,一声悲哭:“少夫人,您可来了,我家姑娘她命好苦啊!”

说罢,也不顾尊卑嚎啕哭起来,卢府得卢氏丫鬟锦儿送信出来,卢氏父亲文渊阁卢大学士卢振国未下朝,嫡母贺夫人听派来的人支支吾吾说个不清,好似刻意隐瞒什么,不免多疑,庶女出了事,忙命儿媳郭氏即刻去贾府看个究竟。

郭氏听婆母吩咐,才往外要走,贺夫人道:“回来!”

郭氏又转回,听婆母还有什么话说,贺氏道:“看来人慌慌张张的,好像是有事瞒着,你多带点人去,万一有甚不好,你回来即刻回我。”

郭氏答应一声,就带人赶去。

这才一进院子,就见锦儿哭天抹泪的,焦急道:“快起来,我先看看你家姑娘在说别的。”

锦儿带路进了堂屋,郭氏闻一股子浓浓的草药味,里间的撒花软帘垂着,酷暑天气,梅花格子门却掩着,越发有不祥的预感。

锦儿紧走几步,上前打起帘子,郭氏进门,看金漆文几摆着药碗,紫铜兽香炉飘出袅袅沉香,门窗关得严严的,

影影绰绰纱帐里小姑子孤零零地躺着,缩着身子,没什么声息。

郭氏快步上前,撩开帐子,只见卢氏微合双目,脸白如雪,香腮塌陷,瘦弱得脱了像,不由悲从中来,唤了声:“妹妹。”

就说不下去了。

卢氏听见熟悉声儿,缓缓睁开眼,眼前人是娘家嫂子郭氏,动了动唇角,却是一丝苦笑,郭氏见了这笑容凄惨惨,哽咽道:“妹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竟变成这样子?”

卢氏眼角湿润,虚弱地喘口气,轻声道:“嫂子来了,别难过,妹子没事。”

郭氏见她瘦削得颧骨突起,双目空洞,暗淡无光,握住手心冰凉。

郭氏起身,厉声问身后跟着的丫头锦儿道:“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家姑娘怎么会弄成这样?”

锦儿闻言双膝跪下,泪流不止,悲悲切切地说了事情经过。

郭氏听完,义愤填膺,骂道:“贾耀,你个灭绝人伦的畜生,下此毒手,枉读了诗书。”

命锦儿道:“你前面带路,我找亲家好好问问,我卢家女儿犯了哪条王法,竟生生打落了胎儿?”

郭氏一时气愤,就让丫环带路去大太太上房,边走边嚷道:“没王法了,耀哥给我找来?竟敢动手打人,反了他了”

大太太当晚便听说卢氏落了胎儿,也吃了一惊,开初也有几分后悔,不该撺掇儿子去打媳妇,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看儿子愁眉苦脸的,又说些安慰的话。

二日,母子和陈二姑娘正在上房,听家下小厮来报说卢家少夫人带着人闯将来,一时慌了,还是陈二姑娘提醒句:“快让表兄出去躲几日在回来。”

一句话点醒了大太太,忙推耀哥道:“你岳家正气头上,还是避一避风头,等事平息了在回来。”

耀哥有几分不愿,被母亲和陈二姑娘说得无法,也是害怕卢家兴师问罪,就匆匆走出去,找地方躲起来。

这里,陈二姑娘又道:“姨母还是装病,避一避。”

就让大太太周氏躺在床上,撂下帐子,大太太在里面不出来。

命人放下帐子,吩咐说:卢家的人来问,就说让儿媳气病了。爬不起来了。

陈二姑娘在里面也没敢露面,怕卢家人看见火上浇油。

果然,卢氏大嫂带人过上房,才进院子,丫环婆子拦了道:“我家太太病了。”

卢氏大嫂纳闷反问一句道:“病了,真病了?”

大太太跟前当红的老尚婆子道:“太太昨儿跟大奶奶生气,一病不起,躺了两天,水米未打牙。”

郭氏不信,郭氏得用的管家媳妇贵福家的大声道:“病了?哄骗谁呀?让我等进去看看,方信你说的。”

老尚婆子陪着笑脸道:“亲家夫人,我们太太是真的病了,不信你问她们。”

说着用手指着周围的下人。

大太太房中的丫鬟婆子忙帮腔道:“昨儿太太让大奶奶气晕过去,这大奶奶眼真真见的,不信亲家夫人去问大奶奶可有这回事?”

郭氏看贾家人多势众,自己带来的人少,硬闯怕要吃亏,

瞪着杏目,道:“既然你家太太病了,那把你家小爷耀哥找出来,打完人就躲起来了?还算是个男人?”

老尚婆子满脸堆笑,不慌不忙地道:“小爷耀哥自昨个和奶奶口角,心情不好,出门散散心,说过两日回来。”

郭氏气愤,说得轻巧,口角,人都剩半条命了,道:“把媳妇胎儿踢打掉了,还有心肠出去逛?”

老尚婆子也不急,分辨道:“哥儿素日最是斯文,怎么可能踢打奶奶,亲家太太莫听人挑唆,也就是小夫妻俩吵架拌嘴,不小心失手碰到奶奶,哥儿尚不知奶奶有身孕,更别说小产,若知道,就是拿住他的手让他碰奶奶,借个胆子也不敢碰,亲家也知道我们太太盼孙子,要是知道奶奶怀上了,还不活菩萨似的供上,这都是气头上一场误会。”

郭氏听她这一大番言语,无礼也辩三分,对左右冷笑道:“别说是贾府主子,就这奴才都好钢口,白的说成黑的,把打人说成误会。”

贵福家的大声道:“你只把姑爷交出来,旁的自有说理的地方。”

老尚婆子装矮子,低声下气地对郭氏道:“亲家太太,不是不交人,实在是哥儿昨个就走了,一晚未回来,不的,亲家太太厅上坐,等老奴派人去找找。”

郭氏见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就朝上房故意大声道:“这事不算完,耀哥那畜生是想一辈子躲着不见人,你贾家仗势,我卢家也不是软柿子,走着瞧。”

说罢,对左右挥手道:“走。”

郭氏没寻到人,只好作罢,仍回小姑子房中。

郭氏进正屋,见几个丫头守在里间门口,郭氏进了里间,床一侧只站着一个卢氏贴身丫鬟,帐子里静静的。

郭氏走去床边,伸出撩开帐子,见卢氏平躺着,双目呆滞,朝上望着头顶的雕花承尘,郭氏轻唤了声:“妹妹。”

卢氏眼珠才动了动,微微偏过头,看是她大嫂,眼珠微微有了活动,郭氏见她眼角悬着一颗泪珠,莹然欲滴。

郭氏心酸,坐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卢氏手似寒冰,一直能凉到人心里。

郭氏一手用帕子擦眼睛,道:“没想到这才几日不见,妹子竟变成这样子,你为何从来回家不说?瞒着家里人?”

卢氏泪淌下来,摇头只不说话。

郭氏道:“妹子先忍耐几日,待我回去禀明公婆和你兄长,定不与贾家干休。”

郭氏不放心,派了心腹程婆子守在卢氏跟前,又嘱咐锦儿些话,就打道回府。

卢氏的嫡母贺夫人正焦急地等在家里,让人出去看了四五次,少夫人回来没有。

正说着让人去大门口路上望望,下人回禀:“少夫人回来了。”

贺夫人一见郭氏脸色不善,就知出了事,不等郭氏坐下喘口气,就急忙问:“你妹子出事了?”

郭氏就把来龙去脉学了一遍,贺夫人听了,呆如木鸡。

卢氏生母早丧,贺夫人自己只生养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就一直放她在身边抚养,视如己出,听儿媳郭氏学了庶女在贾府遭遇,心中懊悔不已,自怨自艾,当初不该与贾家结亲,害了庶女。

婆媳这厢长吁短叹,单等老爷下朝,问个主意。

偏赶上这日朝事忙,卢大学士直到天黑才回来。

过上房,看夫人正坐在那抹泪,不觉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贺夫人边哭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听则已,一听卢大学士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把桌上的杯子都震落在地,发狠道:“贾家欺人太甚,竟敢欺负到我卢某头上,太目中无人。”

贺夫人看丈夫生气,收了泪,柔声道:“如今可怎么办好?”

卢大学士想都没想,对他夫人道:“去把女儿接回来,和贾家断了这门亲。”

贺氏道:“女儿被出,名声好说不好听,再嫁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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