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宫
我一转身,抱住了阿南,“阿南,我有话想问你。”
阿南微侧过脸,她的目光投向我了,闪烁的光彩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投入了小小的暖室,她把一只细白的指尖竖在我唇上,不让我开口,“皇上若觉心中不定,问了也还是不定。皇上若是心中定了,又哪管别人怎样。妾欠着酩香先生颇多,当初他随妾入洛京,一晃已过去四年,如今,我不想再欠下去了。”阿南的羽睫覆下去,把那些星光尽数收回了眼底。
邓香果然已经守了阿南四年,我们这样的年纪,能有几个四年!阿南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可我自己也说不清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世上也许本就没什么完美,我幸运的拥有了阿南,这世上已没人能和我比。
我的心窝里有一点点的痛和苦,那是阿南当初那一滴泪水给我复苏的记忆。我本有千言万语,可我不想让怀里这个女人再哭。
我们都不再说话,静静的相拥相守。
阿南竟然就这样睡着了,阿瓜进来熄灯时,她入睡已深。在我怀里用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浅浅的呼吸拉着悠长的节奏。她的梦并不繁杂。
我小心的护好她的脑袋,也闭上了眼睛。
我们没能睡到天亮,我一早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谁?”我惊问,此时窗棱里才刚刚透入青光。
“奴婢如意,”如意在外间已经点起了灯,“林美人那边请皇上过去。”
“生了?”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
“不是。”如意回我,“太后都已经起来了,让人来叫皇上。”
身边的阿南手松开了我的衣襟,一拱一拱的,也想起来。
我伸手按住她,“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不,我也一起去,林美人那边的事,必是大事。母后看独独我一人不去也是不好。”
我叹了一口气,只得放她起来。
我们收拾了赶到紫榴宫,一看那情形,我就知道阿南是先见之明。此时紫榴宫里已经坐满了人,凡是有些头脸的都来了,座位不够,许多还是站着。
我和阿南一起赶到,一屋子看我们的目光都让人受不了。
不等我开口问,母后就先发了怒,“皇上还能睡得着!一个妃子被人打了头,一个妃子又被吓疯了。这样的后宫皇上还能闭着眼睡觉!”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我目光扫到了冯嫣儿,看到她好像置身事外似的看着我们。
“林美人这又是怎么了?”我随口一问。
好像回答我似的,里面传来了歌声:“洛水汤汤,宫阙琅琅,南燕飞,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皇孙死,美人殇。”紧接着,是两声类似哀嚎的古怪笑声。
屋中没人说话,全都静静的听完了整支曲子。她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全都回避着阿南。
阿南静静坐在冯嫣儿旁边,她脸色不好,可神态却很自如。好像完全没明白这曲子中的影射似的。
母后瞪着我,“皇上怎么说。”
我笑了一下,“这歌唱了快一个月了,歌词也变了几回,朕倒是第一次听到个全的。”
“今夜有人就在紫榴宫外唱此曲,”母后说,“紫榴宫的人出去看,说是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跑掉了。”
紫榴宫那个我见过的宋嬷嬷忙膝行上前,“老奴开了门让他们去追时,老奴亲见那影子就向着御花园的方向飘去了,看着不快,可就是追它不上。宫中的宦官宫女本是有些害怕,追了几步也没敢再追。急忙回来紧闭了门,不多时林美人就开始惊叫,下面破了水,水中夹红,老奴怕不好,只得四处叫人来看。”说着,又连着念了几声佛佛,向着我和母后连连叩头,“老奴实在是担不起这责任了。林美人生个孩子,比别人都艰难。如今人已经这样,老奴不知该怎么办。”
宋嬷嬷口口声声说是一个影子,还声称那影子会飘。我知道她已经认定那是女鬼。只是宫中讳言说鬼,她不敢明说罢了。
母后并不理她,只对我说,“宋嬷嬷是照顾了你那两个女儿出生的老成嬷嬷,连她都说没见过出生这么艰难的孩子,皇上说,应该拿这林美人怎么办吧?”
“那……孩子……到底怎样了?”我到此时,说话竟有些结结巴巴。
“若能就此生下来倒也罢了,”母后冷哼,“刚华太医说可以把孩子剖出来,那样的话大人就不保了。若不剖,此时,林美人生是生不下来的。可能还要挨几天。几天后,母子二人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哀家让他们叫了皇上来定夺。”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茫然,好像听不懂母后在说什么。我把屋子里的人全都看了一遍,她们当然不会给我什么指示。母后和冯嫣儿全都等我说话,连阿南也只管低下了头。
只有一人,此时的目光有些期待的盯着我,那人是钱宝宝。
我突然领悟,若是我此时下令把那孩子剖出来,那孩子就是她的了!钱宝宝!所以此时,我将要作出的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它决定了皇长子的母亲是谁。
华太医走了出来,他见了我也不多言,只恭敬的等在旁边。弄得我更焦燥。
“对了,”我突然想了起来,“荣安宫不是紧贴着紫榴宫吗?钱昭仪可曾听见那女子唱歌?”两宫这间只有一个夹墙。当初原为钱宝宝照顾林美人方便,此时想来,紫榴宫里面能听到的歌声,荣安宫也该听到。“钱昭仪没有派人出来看看?”
我在此时又回头问起这个,引起了许多人怪异的眼神。她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先考虑剖还是不剖,却来问钱昭仪听没听到动静。可我觉得,这个问题更重要。
钱宝宝的脸色变了,她不再直接盯着我看,目光开始游移,有那么一会,她好像在权衡。连母后都觉察了异样,看钱宝宝时眉头皱了起来。
好一会儿,钱宝宝一咬牙,“妾听到了。但没出来看。因为妾早听过林美人自己唱这支曲子。妾今晚以为那不过是林美人又在唱了而已。没错!妾以为就是林美人自己在唱。”钱宝宝恨恨地说。
一语惊四座。
连母后也讶异的叹惜了一声。
本已跪在地上的宋嬷嬷惊叫了一声,接着在地上捣头如捣蒜。
“到底怎么回事?”我声音严厉起来。
“老奴实说罢,”宋嬷嬷慌忙解释,“那曲子林美人的确唱了有些日子了。老奴也不知她是从哪一天开始唱起的。只记得那回从李修仪的鸣鸾殿前回来就开始哼这曲子,不知几时,可词就唱得很全了。老奴不想多事,不敢上报。但昨晚,的确是另有人在宫外唱这曲子,老奴不敢撒谎。”
我看到阿南的脸上笼上了清寒,她若有所思的歪头想着什么。
母后寒霜罩脸,她狠狠瞪了一眼钱宝宝,瞪得钱宝宝一个瑟缩。然后对着我斩钉截铁地说:“皇上现在可以拿主意了。”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传谶讳之说。原来有人可能还想将此事向鬼神上推。钱宝宝这一吐实,如今看来分明是人为。林美人唱这歌已是大罪,钱宝宝知而不报也难脱干系。宫中之人各怀鬼胎,想借鬼神排挤阿南。
华太医在等着,我不能再让他久等。“不剖吧,”我叹着气说,夹杂着深深的失望,“林美人怀这孩子辛苦,如今弄成这样,着实可怜。好歹也是一条命,朕不忍。至于孩子,是福是祸造化使然,晚几天就知道了。”
华太医没说什么,只点了一下头,又进去了。
母后也在一旁点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说这话时只瞪着钱宝宝看。
钱宝宝突然离了座,扑通一下跪在了我和母后的脚前。
“妾知错了,妾只是想着林美人是个孕妇,不想给她添麻烦罢了。并没有有意传谶的意思。”说着,她这么个粗人竟也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妾也是一念之差。”她这一哭,看起来更丑了。
母后用手指点着钱宝宝的头,抖了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我问那个宋嬷嬷,“林美人平日都与什么来往,她是从哪里学得这曲子的?上一回,你们不是都推说没听清曲词吗?为何一个月下来,这曲词比朕听到的还要完备?你们天天跟着林美人应该知道。”
里面的林美人又开始唱了。这一回再听,没了先前的诡异,倒是听出了恶意。我看到有胆小的宫嫔已经面无人色,只想开溜。
宋嬷嬷立刻就说:“紫榴宫的,没人会唱。来紫骝宫的,除了摘星阁的人就只有荣安宫的人。”
“妾不会唱歌。”钱宝宝立刻说。她虽哭着头脑倒还清醒。
不错,钱宝宝不会唱歌,她的荣安宫也被她管得和她一样死气沉沉。从无鼓乐之声。
所以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冯嫣儿。
冯嫣儿好像没明白,她无辜的看看大家,接着夸张的恍然大悟般一声笑,“都看我干啥?”她很是坦然,也并不离座,“我管着宫中这一大摊子事,我不到这紫榴宫,你们谁还愿意来?林美人从上次滑胎起,就天天给人甩脸子看,姐妹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转了头对阿南,“贤妃好妹妹,你又一天天三灾两病的不能帮我。我来这里哪一次不是硬着头皮不得已啊!若说我传林美人曲子,”冯嫣儿指着屋里屋外一地的奴才,“这前前后后多少双眼都看着呢,我传了还能瞒得住人?”她看似十分轻松,一点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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