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吃药!”邓芸看阿南睁已经开了眼睛,便一点也不客气。
他的手里捧着一碗药。药香浓郁,估计会很苦。
阿南的目光还是有些迟钝,但神志显然是清醒的。她看了一眼邓芸手上的药碗,嫌弃的别过脸去。
“别听芸哥儿的,”最后进来的邓香,还是用他那慢条斯理的调调说话,“打阿南的,想来是个女人,这一下打得也不重。如果只是为争风吃醋,倒也不必大动干戈。由皇上查清处罚了便是。”说着他看我一眼,立刻注意到我将阿南的脚抱在怀里。他的目光定住了,好久不曾动一下。
“事情绝不那么简单,”我说着,向邓芸伸出了手,要他手里的药碗,“有人把阿南秘密送出宫来,这事就不简单。我会查,而且一定要查清楚。”
“就怕皇上查不到什么。”邓芸想了想,显然并不信任我。他终是没把碗给我,“皇上,你算了吧,你这样子怎能喂阿南吃药。”邓芸嗤笑了一声,“你不可能一下子顾两头的。”
他看着我抱着阿南脚的样子,终于放肆的大笑起来。“难怪皇上的后宫这么不肯消停,皇上你也太会怜香惜玉了。我若是阿南,我也抵挡不了你这样的殷勤。”
到了此时,阿南才注意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一眼,立刻短促的惊呼了一声,把脚飞快的缩了回去,我想抓竟是没能抓住。
“你有空在这里向阿南卖乖示好,还不如好好去瞧瞧你那后宫。养了这么多女人,你一个个这样讨好过来,你不累吗?”邓芸说话一点也不含蓄,“今天为这个暧脚,明天为那个暖手,到时她们七手八脚全上来,今天打了这个头,明天踢了那个腚,皇上你忙得过来吗?”
邓芸坐到了床边,看也不看尴尬的我,他想自己喂阿南吃药。
结果阿南已经自己坐了起来,伸手夺过药碗,一仰脖全都喝尽了。
“今天的事,是我自己不好。”阿南说,因为药苦,她呲牙咧嘴的扮了一个鬼脸,“我早该小心一些的。只是当时,我听得梅林深处有人在喊,所以一下子起了好奇心,便走了进去……”
“有人在喊?”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喊什么?”
阿南自己小心摸摸脑后的肿包,触到痛点,又呲牙咧嘴一番。
“在喊什么……”阿南努力回忆,“那婆娘疯了,快拦住她!还说什么……那可是龙种!”阿南有些疑惑。“我第一个反映是不是林美人出什么事了,可又想,林美人不是不出门了吗?本来还有疑惑。可我的在确看到梅林深处有人影在晃动。”阿南结了眉头,“我走了进去,树大林密,走了几步便有些糊涂,本来看到的人影又不见了。我正想退出来,最后记得的,就是头上挨了一下。我收不住脚,一下子跌入了结冰的溪水里。再醒来时,看到我就是酩香先生了。”
☆、71宫
阿南的解释只让我更加不安。好好的,怎么会有什么疯婆子出现在梅花坞里。我想到长榭里那两个密谋的女子,不免觉得这些事已经连在了一起,后宫之中迷瘴重重,我明知这毒瘴由来,却一直抓不到那个女人的把柄,更重要的是,那个李逸又再一次隐于这迷雾之中,我再也找不出他的一鳞半爪。
邓香已经端了弦子那粥钵坐到了床边,“我是因为归命侯拍门才看到阿南的。”邓南很自然的从钵子里盛出一勺粥来递到阿南嘴边。一边喂粥一边解释,“据归命侯说,他看到阿南被人倚放在公主府的门口。他拍门时没想到我会在公主府里。
“我一救醒阿南,阿南便大吐特吐,那时,她头上的包比皇上摸到时还要大些。”邓香的态度表情都很自然,他喂粥的动作也很轻柔,至少比阿南当初给我喂饭要好多了。
我总觉得邓香是很会照顾人的,比我和阿南都强得多。
阿南大约想起自己的确吐过,此时慌忙四下看看,有些不安。
邓香好像知道她在找什么,“你吐的秽物,我早清理掉了。”他笑着说,“我便是侍候公主的命,公主不必挂怀。”
阿南大窘,她的眼睛停留在邓香脸上,有些难为情的说了一声:“有劳。”
邓香的笑容云淡风轻,把他的关切全藏在他的眼睛里。他的手就停在阿南的唇边,我注意到他的手,玉洁修长,连他手里那只本来粗陋的陶钵也因此别致古雅。
我看得眼热,只好别过脸去。
“若是我住公主府里不方便,还是搬出去好了。”邓香倒是一派坦然,“我总觉得皇上所疑甚是,我长住公主府就怕有风言。尤其归命侯的嘴……”
“没什么不便的。”阿南立刻说,“再说这里也不算是给酩香先生住。到底还是弦子在住,弦子在宫中是太后的恩典,这里才是他的家,弦子需要酩香先生的指点。”
我也点头称是,“那些人,越是畏惧他们越是会捕风捉影。大可不必理会他们。”我坐上高高的帝位,若是重生前,大约还有些自谦。如今我倒是想穿了。我能坐上龙椅,大约总有我能坐的原因。至少,我可以不为他人所左右,也从不怕别人舌尖上的毁誉。上一世不怕,这一世更不怕。我从不像老九那样,沽名钓誉的伪装自己。
说到此处,邓芸□来,“谁敢多嘴角,我割了他们舌头。”说完他鬼鬼一笑,“如今他们喝酒取乐,我全都去参上一脚,他们若背地里说些什么,很快就会到我耳朵里。都知我是公主陪嫁,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他们应该先想想清楚。”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了起来,“听说芸哥儿最近和冯家二子唱酬颇多?”
一提起这个话题,邓芸那少年俊秀的眉眼便飞扬了起来,“可不是!冯家一班子弟真是会玩儿。”他欢快地说,“我跟他们相处不过几个月,倒学了不少洛京的风流。垂丸蹴鞠赛马买醉,比之江南,也不差什么。”
我和其它人全都看着邓芸会心而笑。冯家子弟的浮浪之名,看样子还是真的了。
邓芸的面色沉静了下来,“现在我也常招人来我的将军府,找他们玩些射覆围棋一类,他们也都喜欢。过些天还想跟着哥哥学做诗,还能认识不少洛京的文人雅士吧。”
阿南此时已经吃饱,摇着头表示不想再吃。邓香收了手,回头笑着对弟弟说,“你想学作诗,早年就该跟着五德先生学。到了此时才想起临时抱佛脚,晚了!若论作诗你还不如弦子。”
我突然觉得,邓芸到底还是少年,他这年纪想作诗倒是正常。至于作得好不好,其实是不用论的。
“说起来,南北互通倒是好的。”歪在床上的阿南突然说,“这两天,我看皇上总是为国库无钱的事烦恼,倒是想过这个法子,以后皇上可以开通南北的贸易,鼓励商旅交通南北。这样就不必去抠那区区几个粮税,只向商人抽个五一之税,每年的税银就很可观。”
邓香抬了头看阿南,目光中有些惊讶。
“酩香先生不必看我,这其实还是在江南时,由那栖纱缂丝的宫装引起来的由头。江南丝织比北朝要精美,北朝的马匹石碳南北也欠缺。贸易是最好的互通有无之方。”阿南的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难道不是吗?”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光华流溢,竟是连小屋也变得明亮了。
我心中微动,觉得阿南说得其实不错,如今既然已经是一个统一的大肇,就应该鼓励南北之间的互通有无。只是这样的大局观,由一个女子说出,倒让我等男儿汗颜。
邓香倒是没有觉得出乎意料,她只低头想了一回,“阿南说的倒是有道理,只怕……”他薄唇微抿,斜了我一眼,笑了,“只怕施行不易。”似是而非的微笑,虽然并无明显的恶意。可在我听来,倒像是与我挑战。
他这样说,其实我也想到了,朝中总有保守的一批家伙,他们肯定不会赞同南北贸易的。比如他们会说:让南人得了军马,以后南人用来造反该怎么办,诸如此类,总会找到各种借口的。我的朝堂太守旧了,如今还是那个老问题:我缺人!
“明年开科就好了。”邓香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慢慢站了起来,离了阿南的床边,捧着陶钵一直退到窗边去,“明年春发,就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开科,也是大肇南北统一后的第一次大比。到时会有许多江南名士、少年才俊前来应考,那时,皇上就可从容选用人材了。”他说话声音总是低沉,但这一回,我却似乎听出他语气中特别的隐忧,他的目光此时既不看阿南也不看我,倒落在手上那只陶钵上。好像那陶钵倒重过江山天下的大事。
“日子定在二月二十四,”我说的是开科的日子,“酩香先生可有人材推荐?”
邓香并不答我,他清冷的面孔上,打着窗棱透出的光线,变幻出尘。这让我记起,他对功名仕途并不是那么关心的。
其实现在离大考不到两个月,我连考官的人选都没有公布。此事我曾反复考量,总觉得很难定夺。我不能再导前世覆辙,再让冯家此弟通过考试大批入仕,尤其冯迈不能再高中状元。但也不能过于明显的偏袒以李济为首的文臣保守势力。最重要的,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得给南朝士子一个机会,让他们真正溶入大肇大一统的格局之中,成为大肇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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