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终于放下这些,一个人静静坐了一会儿。脑子里能想的,只有阿南。
我已经有四五天没见阿南了。上回见她是在母后那里,自然还是未交一言。阿南开了单子出来,是打发那些要回家的宫人所需的银两。包括路费和我答应的补偿。她连这单子都很滑头的交给了母后,让母后再转交给我。
那天她明明看见我了,却是只装没看见。等别的妃嫔都行过礼,她才夹在她们中间打了个混仗。之后冯嫣儿靠向我,她便狠狠的扭过脸去,再不肯看我……
一想到这些,我便有些失落。我不知道这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只希望自己别演别太久,别入戏太深,到时弄到阿南无法再接受我就糟糕了。
我想的入迷,没注意如意侧着身靠近我,“皇上,已经很晚了。都快三更了,要不要……”
我抬头看他。
“他们今天拿了牌子过来,奴婢没让他们打扰皇上,又让他们拿回去了。”如意说,“如果皇上现在要……”
我不要,但这事的确有些困扰我,冯嫣儿要达到什么程度才会重新又认同我呢?未必我还得和这女人再上床吧。现在我实在受不了这女人,我连摘星阁都不愿意去。摘星阁一年四季桃花盛开。那女人身上全是妖气,说不准什么时候一笑,便从她那腥红嘴唇间露出一口獠牙来。
我站了起来。
如意惊慌的问我:“皇上,还着雨呢,您要亲自去吗?我叫人抬肩舆来。”
他以为我要去哪里?
“不用叫。”我说,“朕只随便走走。对了,你去趟长信宫。去了别惊动里边的人,就对他们守在院子里的值宿宦官说:‘皇上要楚贤妃把那个南北贸易的稿子明天还回来。’”想了想,我又补充,“叫楚贤妃明天亲自送过来。快去。”
如意四下乱看,好像不太愿意,“已经很晚了,楚贤妃肯定已经睡下了。要现在去说吗?”
“笨蛋!告诉宫人就行了,不用叫醒楚贤妃。”如意怎么这么笨呢?
如意不情不愿,可他不敢表现出来。想了想,老老实实撑了伞走出去。
我看着他走出大门。这才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雨下的不算大,我没有打伞。衣裳湿了就湿了吧,反正衣裳湿了可以换。
如意在前面一跳一跳的走路,到底还是个孩子,深夜无人时,便也没那么拘谨了。
我看着如意向长信宫的大门去了。我自己转了个弯,向着长信宫的外墙绕去。
长信宫的外墙很高。白天看的话,就会发现此时墙上那些带刺的蔷薇藤都已经绿了,还有些小米粒般的花苞挂在上面。
只不过此时是夜里,乱蓬蓬的墙头像是有许多危险的刺。但这可难不倒我。我只需轻轻一跃,就可以轻松的跳进阿南长信宫的院子里。
我穿着黑衣,又是这样的深夜,不怕别人看到我。
如意在和大门处的宦官说话,比手划脚的说不清楚。没人注意到我这外人的入侵。
我跳上台阶,放轻了手脚,很轻易的进了阿南的宫殿。这里我熟门熟路,没人能阻挡我。
阿南的外间有阿瓜和红樱两个睡着。此时她们早睡死了。根本没有醒来的可能。
我悄悄掀了门帘,进入了阿南的内室。
我先在门边站了一会儿,阿南细微均匀的呼吸充斥着整间屋子。还有若有若无的清新兰香,无一不表明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女人此时就在我的身边。
屋子很暗,我什么也看不见。可我又觉得自己看见了,看见阿南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被褥,长长的睫毛乖乖覆下来。
我放轻了脚步,一步步走向床边。一直走到离阿南尽可能近的地方。直到我觉得我一伸手就能触到她了,才不得不止了步。
我在她的身边蹲下,明明看不见她,却还是觉得她那细细的眉尖细蹙的样子印入了我的眼帘。她睡着的样子一直都是很美,不用看我也知道。
我将脸尽可能的凑上去,凑到能感受到阿南口鼻间热呼呼的气体喷在我的脸上。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用全身的感官来感受阿南的存在。
静静地,等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漏尽更深,我世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
第二天一早,如意看我的眼神就有些奇怪。直到我退朝后回到自己的殿里,他才小心的动问,“皇上昨天几时回来的?奴婢一直坐着等皇上,等到天快亮了也没见皇上回来。”
我不作声。
我快亮才回来,回来时就看到如意这孩子坐在门槛上睡着了,我从他身边迈过去都没能惊醒他。
“楚贤妃……”如意开了头。
“楚贤妃怎么说?”
今天我没去母后那边,只推说忙。所以我也不知道阿南今天如何,我昨天晚上的行迹有没有让她生疑。我好像有些不知该如何把我的戏继续演下去了。所以觉得还是都回避了比较好。
当然,我确实忙,看着那好几筐等着我看的文书奏折,我自己也觉得头大。
好吧,这是我该干的事,我没什么可以推托的。我抽出一本奏折来准备看。
“楚贤妃那边已经回过话了,”如意看我这样,不敢再多嘴问我什么,“说今天楚贤妃一定过来。不仅带回皇上的稿子,还有别的事要向皇上禀告。”
如意说着向外瞄了一眼,“是她宫中喜乐来传的话。还特别的问了奴婢,今天皇上这里有没有别的妃嫔在。”他停了一下,又说,“奴婢回说没有。所以……”
我看了一眼如意,“所以你今天挡了谁的驾了?”
我知道如意那点小心眼,他在这宫中,其实是有些偏向阿南的,只是小心不暴露出来罢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反正自从我和阿南效那鱼水之欢,我便觉得这孩子暗地里很高兴我与阿南亲近。这也许是因为他也是南人之故。但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钱昭仪。奴婢挡了钱昭仪的驾。”如意老实回报,可他紧接着又解释,“也不能说挡驾。只是钱昭仪也问到皇上忙不忙,心情如何。奴婢就说皇上很忙,心情不好。奴婢说的是实话。”他向我扬起了无辜的脸。
我皱了眉,宫中到底又出了什么要紧事,连钱宝宝都想找我了?
☆、103阙
阿南进来时,我其实正陷在我的胡思乱想中不能自拔。
阿南的脸色如常,就算她对我失望伤心过,至少此时也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迈着她那不急不徐的公主才有的步子,将自己从门外的蓝天白云绿树之中一点点剥离出来。走入我的帘里来。如今阿南是宫中管事,执掌着六宫,为母后分忧。在宫中,她便不复过去那散漫的样子。变得严谨多了。
今天阿南穿的还是白缎的宫装,但比去礼佛那天又不同,她今天不是配墨色的花朵,今天她系了一条妃色的大带,整个人就将颜色提亮了许多。在春天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新鲜光明。
这么一娟好宜人的美女直直到我的面前来,说不动心是骗人的。我几乎不能把持自己,几乎要跳起来把她搂入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了自己。
阿南的神态与前些日子大不相同,她明显的显示出与我的客气疏远。她在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之后,远远的坐在了屋子的那一头。她从腰带中抽出本小手扎来,在我面前打开。
“第一件事,”她故作姿态,用她那脆生生的嗓音读着扎子,“启禀皇上,皇上向妾要的,关于南北贸易的那份稿子,妾带来了。”她向她身后的小尾巴阿瓜示意。
阿瓜忙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如意,由如意呈上给我。阿南的疏远之意很是明显,若在以前,她早将东西直接丢到我面前来了。
我当初给阿南的是一份薄薄的手扎,此时她还给我的是厚厚破旧的一大本。翻写的多了,边角都起毛卷翘起来。不过,她另处还附上了一本粉红撒金的小扎子。
我看了看我原先给她的那份扎子,那里面早已经被涂抹的不像样子,她在她觉得不妥的地方,都写了她的看法,有时空白处不够,她还另贴了纸。她将她的想法,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生怕我看不懂她的思路。
而那本粉色的扎子,则是她怕我看不清楚,又另外誊写了一份。
我此时没时间细看阿南写的这些,只大略翻了翻就放在了手边。
于是阿南看着她手上的扎子读下一项,“外放宫人的事,共需支取白银一万七千两百二十五两……”她读下去,不过是放出多少宫人,其中某某等级多少人,每人给付多少银,另某某等级又如何如何。冗长的阅读让我困倦,可阿南一本正经的样子却很能让我提神。她干什么都是很好看,那种仪态,没有一点矫揉造作。
我看着她的粉唇轻轻翕动,想到昨天夜里,我趁她熟睡,曾悄悄的吻过她的粉唇。她一定想不到,昨夜我就在她的身边,和以住的日日夜夜一样,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发呆。在黑夜之中,没有光线的雨夜之中,我用我的心凝视着她。甚至能将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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