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斜阳,等东恒等人千辛万苦到了对岸,脚步忽然顿住。
阮浓抱着自己蜷缩的坐在地上,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愣愣出神,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让人浮现连篇,但是看她身上衣服完好如初,又将心底那点疑惑打消。
“门主……”东恒浑身湿哒哒的,喉咙有些干涩。
“阿恒……我冷!”
铁索桥已经升上来,北辰风气喘吁吁的跑来,看见这一幕,心底难掩酸涩,刚刚他看见独孤冥掠过水面而去,想必这两人闹翻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脱衣服!”东恒转头朝北辰风吼道。他跟南怀素全身都是湿的,只有他的衣服是干的。
北辰风愣了一会,终于意识到他的意思,连忙低头解衣带,脱掉外衣递给东恒,东恒立刻上前包裹住阮浓,低声安慰:“不冷了,不冷了,我们马上回飘渺宫!”
阮浓轻轻的颤抖,眼睛依旧望着那一处:“可是我还是好冷!”
这一次不等东恒开口,北辰风非常自觉地又将内衣脱下来,三下五除二,不一会他整个上身都光了。
“去……去找些御寒的东西来!”
“哦……”
转身的那一瞬间,一颗耀眼的红痣赫然映在北辰风的后背!
六十二章 想念
南怀素赶马车,东恒在外面观察是否有魔教余孽,马车里,北辰风陪着阮浓。
“门主,这样还冷不冷?”北辰风握着阮浓冰冷的手掌,一边搓,一边问。
刚刚他转身的时候,阮浓看见了。那一颗红痣代表一个身份,北辰风,不,那个遗落在民间的皇子。
“怎么了?”北辰风探头关切的问道,门主看他的眼神好奇怪?好像带着淡淡的怜悯。
万万想不到北辰风就是皇子,阮浓不知是悲还是喜。
她为他高兴,因为北辰风不再跟他们一样是没人要的孤儿,他有父亲,甚至母亲也在世。这种奢求是她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可同时她又担心,皇家无情,就算有血缘关系如果得不到皇帝的青睐,他依旧什么都不是,北辰风天性潇洒不羁,随意惯了,这样的他如何适应皇宫的尔虞我诈?
阮浓回到飘渺宫之后彻底变了,变的勤劳,变得上进,变得果敢,变得睿智。
不知道是不是受独孤冥的打击才这样,但是如果一个打击能把一个人改变,那也未尝不可。
对于那天发生的事,东恒等人只字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
不过,说道冥尊,他好像很久都没有消息了,东恒捏着江湖传来的小道消息,加上魔教圣尊亲自传来的密报,两个消息一样的。
阮浓抱着自己望向窗外,慢腾腾道:“有他的消息么?”
“没有,他没有回魔教,江湖上也不见人。好像消失了!”
阮浓皱起眉,独孤冥没有回魔教,也没有在江湖上现身,他能去哪里?
“门主,空虚道长在您离开没多久就飞鸽传书过来,送来一张图!”
东恒从衣袖里取出那张图递过去。
阮浓接过打开,全身血液沸腾了,暂时将对独孤冥的思念抛到脑后。
空虚道长不愧一代宗师,一年不到就解开父亲留下来的谜题!
十根钥匙已经凑齐,就差开启密室的办法。
阮浓眼底浮现一丝光亮,父亲,阿侬很快就能替你报仇了。
密室里,阮浓小心的将十根摄魂钉依次放进对应的小孔,然后按照空虚道长提供的旋转方式,一一旋转起来。
咔嚓,咔嚓,巨大的轮盘发出机关绞索声,豁然,轮盘从中间裂开,露出墙壁里一个正方形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卷明黄色卷轴,上面龙飞凤舞绣着“圣旨”二字。另一件是虎头兵符,是皇后最想要的,最后一件……是一封信。
阮浓小心翼翼拆开信封。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阮浓全身血液凝固。屏住呼吸看着上面的内容。
渐渐的,她眼底聚集了水雾。
信纸飘飘荡荡落下来,阮浓两手空空。
忽然,她笑起来,笑声在密室里来回游荡,瘆人至极。
南怀素与北辰风在外面守着,听见里面的笑声,两人都很担心。
“你说门主看见了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北辰风好奇问道。
南怀素一根筋,想不明白。他摇摇头:“估计发现老门主留给她一大笔财产?”
密室里,阮浓贴着墙壁下滑。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真是可笑,可笑啊!
原来皇后是南朝派来的奸细。她做那么多,不过想削弱北朝势力,从而让南朝一统天下!
父亲不过是两朝皇帝博弈的牺牲品。皇后是棋子,父亲也是!棋盘上损兵折将很正常,胜负才是两位博弈者最关心的!
父亲的死!真正的凶手应该是权力。
阮浓盯着自己的手,忽然觉得无力。从来没有过的无助感向她袭来,她好想独孤冥,好想他的怀抱,好想他的声音……独孤冥,你在哪里,我快撑不下去了,你在哪里……
南朝皇宫,三皇子府邸。
马上要过年了,府上上下都挂起了红艳艳的灯笼,明亮的宫灯绵延数十米,像两条火红的缎带。
今夜,大雪纷飞。
后院里,梅花香气涌动,晶莹剔透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一名锦衣男子青丝间,衣襟上,他静静站在那里,眉眼低垂,掩住了他身上的戾气,只看见长长的睫毛附在清冷如雪的脸上,偷下一片阴影。以及,眉心那一簇火一样颜色的火焰。
忽然,那人手掌凝气,四周的雪仿佛有了生命力一样,搜搜的围绕着他,掌心的雪越来越多,那人眉心一动,掌心的雪立即化为一柄白色的利剑。
剑雨纷飞,伴着落雪,夜色中只能看见他划过的白色影子。剑气所到之处皆为灰烬。
他豁然停下,捂着心口。
独孤冥满脸汗水,有的落在雪地里立即融化,而心口的灼热,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知道,让他如此疯狂的人是谁。
阮浓!该死的骗子。
从踏上回国的途中,他没有一天不在想她,为什么?为什么离的那么远还能左右他?吸走她的功力,逼出摄魂钉,他一点都不后悔,可是……可是他的心在疼,每夜做的梦都是她,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傻气……还有她那天无助的泪。
阮浓,你该死,独孤冥咬紧牙关,硬生生压下那股莫名的思念!
何鹤赫远远站着,这时候的独孤冥是谁都不能去打扰的。谁去打扰,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可是,他手里现在捏着一份至关重要的密函,生命与使命,他到底是忠于使命,还是保住性命呢?
“何鹤赫,你鬼鬼祟祟在那干什么?”
一听见主子的声音,何鹤赫精神一振,十分利落的提气,落在独孤冥身侧:“主人,卑职有要事禀报!”
“说!”独孤冥撩起汗湿的发丝,动作肆意而妖娆。
这几天他都用无穷无尽的公事来麻痹自己,目的就是不想让自己有闲下来的机会,因为一闲下来,那个该死的脸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陛下说,既然主子已经康复,跟北朝的联姻也该继续才是,五年前您与北朝郡主的婚事已经拖的太久……”
“退了!”独孤冥不假思索道。
“退了?”南朝皇帝不敢置信的重复着独孤冥的话,有些不解。是哪个哭着喊着说非安平不娶的?好了,他厚着老脸说服北朝那个老王八蛋,愿意把安平嫁过来之后,他一下又失踪五年,这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回来,他却说退了?
“不行!寡人金口玉言,怎能出尔反尔,再说,你府上到现在连个侍妾都没有,想过那些臣子会怎么议论你?”
独孤冥懒懒的把玩手里的扳指,睨了皇帝一眼:“随便他们怎么议论!”
老皇帝气不打一处来,蹭的一下站起来:“你想气死寡人是不是?”
“可你还是活的好好的!”
“……”
皇帝意识到,对于这个儿子不能来硬的,只能来软的。压下心中的怒意,皇帝语重心长起来:“儿子,寡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若有一天寡人不行了,那些臣子不愿跟你走怎么办?”
独孤冥垂下眼帘,淡淡一笑:“不愿跟我走的,我让他跟你走!”
“……”
六十三章 嫁人
北朝皇帝刚参观完自己的皇陵,便接到南朝皇帝派人送来的提亲帖。
皇帝捏着提亲帖久久不语,望了望身旁站的阮浓。
“你如何看?”
阮浓沉默不语,她星夜赶路只不过将父亲遗留下的东西送给皇帝,相信皇帝看到这些玩意之后,对皇后应该有更深一层的认识,不用她动手,皇帝就该将皇后弄死。
可是,皇帝看完好像没什么表情,反而将一封看不懂的信给她看,一时间拿不出主意,阮浓只好敷衍道:“陛下明察秋毫,我等不敢擅自揣测圣意!”
皇帝笑了:“人小鬼大,朕确实有主意,不过,还拿不准!”
“哦?”
皇帝挑眉看了一眼阮浓,像她这样大的年纪,在得罪皇后之后,还能活那么久,这难道不是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