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独孤冥挑眉,不冷不热回道:“你不说话的样子也很好看!”
“是么,那我恩恩的样子也一定很好看!”
“……什么是恩恩?”
“就是拉屎啊,我恩恩的时候从来不说话!”
“……”
独孤冥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自动过滤掉阮浓的骇人听闻的语言,再睁开果然好过多了。
他转身一副明了道:“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当你两年保镖了!”
“为什么?”
“因为你会让每个人产生一种掐死你的欲望!”
阮浓不明所以,却还是很开心,最起码昨晚是趴在独孤冥怀里睡了一夜。
“独独,你有说梦话的习惯么?”
“没有!”他不假思索道。
阮浓不依不饶:“可是,我昨晚听见你说梦话啦!”
独孤冥穿衣服的动作僵在那,他孤疑的回头:“你都听见什么了?”
他故作平静,但是脑子里已经开始快速的回忆。
昨夜何鹤赫来的时候他已经点了阮浓的穴道,她不可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阮浓手托着下巴道:“你昨晚不停的重复‘我不是’‘我不是’……独独,你不是什么?”
独孤冥沉默,仿佛被戳痛一般回避着阮浓的眼神:“没事!你先出去,我要运功!”
每天早上他都要运功逼摄魂钉,这期间是不能打扰的。阮浓点点头,很乖的出去了。
阮浓前脚刚走,独孤冥身子猛一顿。刺目的血液沿着嘴角滑下。
——你娘是贱民,就算挤进皇族,生了儿子也是血统不正的杂种!
——我不是,我不是!
——小杂种,你就是小杂种!
——我不是!
独孤冥伸手抹过唇瓣,盯着手指上的猩红愣愣出神。
当时他仅有六岁,而这句话却伴随着他成年,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不断在耳边重复,就算在梦里也会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弄得气血翻腾。
阮浓去而复返,推门却看见独孤冥如此凄凉摸样。
她连忙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独孤冥狠狠的推开她,抬手擦去嘴边的血液,冷冷道:“不关你的事!”
“你吐血了!”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我让你出去,你又回来做什么?”他吼道。
这是他第一次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宣泄内心的不甘与痛苦。那种痛苦不可能有人明白,而他也不可能拿出来让别人来分担。
然而压抑了这么久,却被阮浓发现,这对他来说就如同将一个快好的伤疤再次揭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我……我是想问你早饭要吃什么!”她无辜道。
独孤冥狠狠的瞪着她,不语。
阮浓的诧异只维持一会,她慢慢松开独孤冥的手臂,轻轻道:“我知道你不开心,可是这世上那么多不开心的事,你怎么就知道就你的最糟糕?”
还有比他更糟糕么?独孤冥好笑的看着她。
别人承欢父母膝下,他却在那个冰冷的牢笼痛苦挣扎,没有人来救他,没有人想过拉他一把,就连亲身父亲也只是冷眼看着他,只留下一句,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人,不配做我的儿子!
那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无法描写他当时的心情。
相比阮浓,虽然自幼失去母亲,之后又丧父,但最起码飘渺宫上下当她是个宝,备受大家的呵护与疼爱。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她,怎会理解他心中的无奈与痛苦?
不过他该感谢曾经的痛苦,如果没有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会成长的如此迅速。
杂种?呵呵,他开始期待,若那些身体里留着纯种血统的贵族有朝一日匍匐在他这个杂种的脚下,那会是一副什么场景呢?
独孤冥站起来,刚刚阴郁的表情突然一扫而光,恢复正常的他,淡淡扫了一眼阮浓:“去吃早饭!”
刚吐完血就去吃早饭,这情绪转回的够快。
但阮浓非一般人,她很快的适应独孤冥的喜怒无常性子,一蹦一跳的跟在他身边。
该说她不记仇?还是缺心眼呢?
独孤冥忍不住侧头看她,眼中却有了些许暖意:“你肚子不痛了?”
“如果我说痛的话,今晚你还带不带我睡?”
独孤冥没有说话,径自从她身边擦过。
东恒不愧是奶妈出身,一早便将早膳替阮浓准备好,她喜欢的菜一样不少。
看见独孤冥跟阮浓从楼上下来。
容浔轻轻摩挲着玉箫,冲阮浓笑问:“阮门主昨夜睡的可好?”
阮浓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对他一眨眼,很亲切道:“你猜!”
容浔微微一眯眼睛,很识趣的不再接话。
“这位兄台,见你脸色不是很好,在下自幼学医,如果不建议帮你把一把脉?”
独孤冥坐下,看了看跟他讲话的那个人,皱起眉:“你是谁?”
那人咳嗽一声,有些尴尬,但还是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在下天涯谷卓非!”
“独独,反正不要钱,你给他把一把又何妨!把完他的,你在帮我看看!”阮浓在旁怂恿。
独孤冥本不想理会,但见卓非一脸期待。
也是,这一路上他的地位最低,没什么机会出力,就连一日三餐都没机会自掏腰包。
独孤冥默不作声的将手伸过去,卓非满心欢喜的搓了搓手,开始聚精会神的帮他搭脉。
忽然,东恒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客栈一大早人还不是很多,除了筷子碰击盘子的声音,便是四周的窃窃私语,这种情况让人觉得诡异。
东恒望了望四周,终于发现不对劲的源头。
在他们斜角处坐着一个人,那人婀娜多姿,手捧一杯白瓷杯,云鬓轻挽,倾国之貌,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看来客栈内窃窃私语的源头便是从她身上开始的。
东恒记得,她就是那日少林寺他们所遇见的那名女子。
“表皇叔!”那女子不知何时移动到容浔面前,盈盈一笑。
“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容浔客套问道。
安平虽然跟容浔对话,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独孤冥。似有意般,独孤冥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一只手给卓非把脉,一只手夹菜。
气氛一下子僵持住,东恒西易不明所以,一大早有个如此绝色的美女过来打招呼,他们这帮爷们理应有所表示才对,但是,见独孤冥拽拽的样子,他们好像受到无形的蛊惑,一个比一个拽。慈航是道士,早已看破红尘,再好看的样貌在他眼里都只是皮囊一副。卓非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闭着眼睛揣摩着独孤冥的脉搏。
再好看的女人也会因为被冷落而觉得尴尬,安平抱歉笑笑:“表皇叔,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容浔是这里的大股东,他可以随心所欲。
“郡主不嫌弃,坐坐又何妨!”
容浔说话很独特,表面是同意安平加入,但潜台词是,一顿早饭时间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安平生在宫里,哪里听不明白。
她不紧不慢道:“表皇叔,这次我出来是要到天波寺上香祈福的,若是同路,带上我可好?”
天波寺跟天波峰近的不能再近了。
容浔不语,阮浓破天荒的说了一句正常话:“既然大家同路,一同结伴也是可以的!”
正在把脉的卓非,明显的感觉到独孤冥的手腕狠狠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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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 一万步
安平身为郡主身边的护卫不可能少,东恒暗自数了数,明面上七个,暗地里跟着的不下三十人,这么严密的保护哪里像去上香,简直像去砸场子的。
“门主你怎么了?”西易侧头发现阮浓脸色有些苍白。
阮浓皱着眉头道:“我肚子疼!”
“肚子疼?”西易立即跨下马将包袱里的软垫取出来,细心的铺在马车里,拍了拍:“门主,坐在垫子上,这样不会颠了!”
“门主,你再忍忍,到下一个客栈我们换辆更舒适的马车!”东恒安抚道。
同样是女子,安平有数十人保护,却没有哪一个侍卫如此体贴。
阮浓心安理得让两个大男人伺候着,忽然冲东恒嘻嘻笑起来了。
“你笑什么?”东恒疑惑问道。
阮浓一脸神秘,凑到他耳边,难掩激动道:“我可以生娃娃了!”
“……”东恒无语望天,觉得还是叫卓非好好看看他们门主到底什么毛病。
独孤冥过来了,阮浓立刻招手:“独独这里这里!”
因为眼睛的问题,他还不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
安平不敢置信的看着独孤冥矫健的跳上马车。
“你笑什么?”独孤冥看见她诡异的笑,顿觉好奇。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昨夜……”
昨夜?
东恒跟西易齐刷刷竖着耳朵,想知道昨晚她跟独孤冥到底怎么了。西易记得昨晚阮浓早早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