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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金钗布裙 (鸡丁)



终久不愿长期生活在戎人中间,趁着朝廷收复失地,戎军出现混乱,蝶笑花带着刘晨寂逃出来,怕乱军中遭殃,先躲进山沟,躲了几天,出来看看苗头,遇见一个本朝散兵,那散兵看两人俱貌美,管什么是男是女,竟起了不良之心,推扯间,竟把迷药都使了出来,蝶笑花情急推刘晨寂找人求救,他自己与那士兵周旋。

刘晨寂也不知蝶笑花是怎么夺过那士兵的佩剑,刺到士兵肚子里的。

云剑想一想应该能想到……但他不愿想。

他拿起蝶笑花的手,看那纤长手指,苍白无血色,修剪得还是整齐,但崩裂了两个。

“以前生个肉刺儿,都要撒一会儿娇。”云剑心里想,“等醒了,看这伤口,不知怎么哭。”

幸好是洗干净了。蝶笑花好洁,云剑晓得。云剑自己也好洁。但云剑这脾气,真若有什么血秽,他也挺身直管趟,趟完了,哗啦啦再冲个干净。蝶笑花这脾气,却是一丝秽也受不得,只要被他看见,纵洗了,也存在心里。

趁他没醒之前,洗干净比较好。

自然是云剑亲自动手。这活儿,让给谁都不相宜。云剑洗得很小心,似收拾一枚珍脆至极的古玉,洗完了,亲手涂抹香泽面药——七王爷当年的馈赠,合是用在了这里。

衣裳也是云剑自己的。质料极好,连云剑自己征战时都不穿它,怕糟蹋了物色,如今给蝶笑花穿上了,宽大了些,似弱弟借了兄长的衣袍。

被子、枕头,都是很好的。

这只受了伤的蝴蝶,怎么还不醒呢?

刘晨寂捧了药进来,看见云剑的动作,驻了足,要退转去。

云剑手里仍握着蝶笑花的手,道:“进来吧。”

刘晨寂将新熬的汤药端进来,待放桌上,云剑已伸出手。刘晨寂道:“烫的。”

云剑笑一笑:“知道。”

他这只手,血里火里,去得比刘晨寂多。

刘晨寂也笑了一笑,将药碗交给云剑。云剑问:“在戎将那里,你们受了苦?”

刘晨寂摇了摇头:“我没受什么。蝶老板……有时他出去,侍奉那将军,或长或短,有时天明才回来,始终不说什么。我看他才受苦。”一边讲,一边看着云剑脸色。

云剑只是慢慢点头。

“这药如果不行,我再改煎。”刘晨寂又道。

“多谢。”云剑道,“刘大夫医术是极好的。”

片刻无话,刘晨寂立了一会儿,觉出尴尬,明明就是一个房间、三个男人,那两个男人之间,一躺一坐,也没说话,偏偏就有那种粘缠,似乎空气因了他们都不一样,多一个人都碍事。

“呃,那我走了。”刘晨寂终于想出这句话。

云剑点头:“不送。”

刘晨寂想想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没事?”

“什么?”云剑倒没听懂。

刘晨寂看着他们的手:“我听蝶老板说,以前你不能承认你们间的事。”

“现在没事了。”云剑笑着,握紧蝶笑花的手。

刘晨寂似懂非懂的出去了。

云剑回顾蝶笑花。若他一开始就敢承认……

那时家族在他身上有太大期许,他毕竟不能全数叛却。

如今又不一样了,爷爷殉国,父亲不会像爷爷那样给他巨大压力。而他也确实已经扬名建业,现在倒该韬光养晦,避免功高震主、皇帝起疑了。

还有什么比痴恋戏子更让皇帝放心的呢?七王爷的榜样在前头!

云剑试了试,汤药不是那么烫了。他含一口,喂蝶笑花。

昏迷的人,怎么喂汤药呢?也只好这样,手臂挽着颈项,把他扶起来,吐一口进去。

蝶笑花双目微动,云剑一呆,舌尖仍送过去,蝶笑花猛然呛咳,云剑仓皇把头让开,药泼了半床,连他大腿都溅上,热还是有点热的,他闷哼一声。

蝶笑花咳着、喘着,指着他:“你、你——”

云剑苦笑替他拍胸,又拉裤子:“我这腿……”

蝶笑花拍开他手,扑到他怀里,且捶且哭,拉开他外袍,往他胸口肉厚的地方一口咬下去,云剑只有受着,觉着细细的牙咬进他肉里,细细微微的疼痛,扯着心,咬了一会儿,渐渐松开去。蝶笑花举手要拭唇角,云剑抬衣袂给他拭。

亲兵听见动静,怕长官遇袭,慌忙进来,在门口就傻在了那里。石化不能动了。云剑头也不回:“下去。”

亲兵赶紧退下,站到外边,脸上红潮半天褪不掉,心跳得比砍下八百个敌军脑袋还厉害。其他将士围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亲兵没好气:“下去!——将军的口喻!”

蝶笑花娇吁喘喘嗔道:“这可给你丢了脸了。”

云剑微笑道:“不妨事。”

蝶笑花睨了他一眼:“怎么?”刹那间醒悟,“你是立了大功了……”

“我们家老爷子也没了。”云剑道。

“好好!”蝶笑花咬牙,“正是没人压你了,你又该自污了,你便不躲着我了。我来得这样便宜!”推他,“你走开!我如今还不要你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泉中怅怅

云剑握着蝶笑花的手不放:“蝶儿。”叫得缠绵悱恻。

蝶笑花手也软了。云剑又问:“那个犯死罪的兵,我问了,没人知道他怎么犯禁出去的,也没人知道那迷药从哪里来。若问出来有同伙,我全斩了,给你出气。”

蝶笑花不领情:“我是要这出气的吗?”想想又更生起气来,“我这种人有什么气可出?本就不该杀他的!一辈子婊子,倒想立一朝牌坊,谁信?罢罢罢!我给将军手下抵命才真!”

云剑手指按住他的嘴唇,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知道你是怕他奸而后杀。那种人,既丧心病狂了,防不准,不如先下手。”

蝶笑花嘴唇动了动,云剑指尖抵进去,轻轻沿着内侧滑:“我也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受不住这个的人,偏生了这个命,从今往后,只要我还在,断不让你再受别人欺负便是了。”

蝶笑花珠泪滚下来,落在他手上,别开头,凝一凝:“你看你这人,正经事都不记得。”

云剑心荡神摇:“什么正经事?”

蝶笑花嘴往桌上一努,白他一眼:“喏!”

云剑刚才那药碗,泼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手儿搁桌上了。他笑了笑,俯首在蝶笑花耳边问:“还要喝?”

蝶笑花嗔道:“怎的不喝?”

“还要喂?”

蝶笑花细如蚊蚋的“嗯”了一声。

云剑贴着耳朵问:“床可脏了!”

蝶笑花羞极成怒:“我不管!你管?”

云剑哈哈一笑,长舒猿臂,捞过药碗,还照原样喂。房间里的喘息声,渐大、又渐细,直至细不可闻。

洛月也找到了。

乃是镜儿抵死搏杀,换她逃生。她混在难民一路。历经磨难,喉咙受损,声音已嘶哑难辨,好在并未受什么其他大伤。戎人下头,她跟其他居民一起苦做,亏得身体结实,生了几场病,到底没有痨死。地方光复之后,她跟地方官说了身世,谢家势大。地方官耸然动容,问了几个问题,看不像假的。便一路护送进京城来。

进了京,云舟接着,是认得的,给护送者厚加赏赐,着带厚礼给地方官。问了洛月境况,颇为唏嘘,回头对云华说了,云华怎忍得住,苦求云舟设法带进宫来让她见见,云舟也答允了。

云华这两日做事便有点心不在焉。好在也都上轨道了,一时出不了大错。又天气渐热,贵妇相约去洗浴。北边鄂子榭。本是皇家有名的浴屋,皇室恩典,常着贵妇进来与嫔妃公主共浴,今年也如常。云华打点起精神来,着宫人准备浴巾、冷饮。并整妆的各样事物。

崔珩有些担心过于奢侈,道:“费银几何?”

云华屈膝禀道:“冰块原是冬天储下的。不用也是浪费,并费不得什么。只是浴水中原来点西域所进香精油,不啻金银,今年请免去,只用自己蒸的香露,虽说清淡些,洗浴也尽可使得了,又到底是本朝自己物色,可鼓励商人自主。再是蔬果,请俱用时鲜,不必用颇黎房中错季蔬果、也不用外来贡品,如此则不甚靡废。又女子妆容所需,一一限禁既烦难、效果也不佳,请先从嫔妃公主做起。诸娘娘殿下体会皇上苦心,妆裙俱从简,则外命妇也必跟随,此风推广至民间,便可春风化雨了。”

崔珩大大称善,依言而行。

雪宜公主引云华道:“你也来。”

云华推辞,说不数句,雪宜公主就打断她:“你来!有人要见你呢!”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云华不敢多说,那日午后,便往鄂子榭去。

鄂子榭临湖,湖面水佩风裳无数,尽是莲叶,荷香随风入竹榭,说不得多么宜人。又有大树在左右遮荫,又有一道道清流自湖中引出来、绕着竹榭涓涓流淌,不但畅目、而且悦耳。

鄂子榭旁边的小木屋却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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