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白胡子也没多问,照旧半眯眼,抬手去细细搭起脉来。
苏换和覃婶凝神屏气盯着他皱纹满满的脸。
不过须臾,白胡子就收回了手,轻飘飘扯过一张空方子,就开始蘸墨写药方子。
苏换瞬间泄气,小声嘀咕,“又要调理呐?”
覃婶小心翼翼问,“大夫,还是没……”
白胡子笑微微地抬起头,“是啊,没……”
苏换低着头好伤心。这时霍爷刚入了保宁军,心思全在那里,倒不关注她下不下蛋的问题,可过个一年半载她还是不下蛋,霍爷又混出个模样加官晋爵什么的,指不定就毅然决然另娶了。
正危机重重,那白胡子笑着接道,“没病,这个安胎宁神方子拿回去好好吃几日,小夫人早年有些寒症,这头一胎头几月的,还是当心些好。”
覃婶一喜,“你是说我家四姑娘有了?”
苏换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猛起身一拍桌子,“您老人家说话一口气说完好不好!”
白胡子吓了一跳。
覃婶急忙去按她坐下,“安胎安胎,四姑娘。”
回家的路上,覃婶比苏换还喜气洋洋,高兴地絮絮叨叨,“太好了太好了,我明儿一早就去买两只老母鸡回来炖汤。对了,这安胎药回去就得煎,你今晚就开始喝,听大夫的话没错。哦哦还有桂芳斋,你可不能去了,老那么站着伤胎气。过几日安爷就回来了,指不定乐成什么样……”
苏换扭着衣袖,唇边明明含笑,脸却故意绷着,“哼人家如今有脾气极了,走时还生着闷气呢。”
覃婶笑着也不多言语,哪对小夫妻不闹点小别扭,一点别扭也不闹,相敬如宾的,她看反而未必是有真情实意。
回去后,蛐蛐和非燕两个半大孩子得知消息时,震惊极了,围着苏换团团转,转得苏换莫名其妙。
蛐蛐摇头痛心道,“四姐姐你这个样子,当娘?我怎么看都不像啊。”
苏换一怒又想收拾他,坐在一旁择菜的覃婶咳了声,“安胎。”
非燕好奇地盯着她肚子,“四姐姐你也有身子了?可你肚子这么瘪,怎么装得下一个娃娃?”
覃婶笑道,“非燕,娃娃还小着呢。”
非燕跑过去问,“有多小啊?”
覃婶沉吟,“大概……嗯一颗青葡萄那么大吧。”
非燕噗嗤一声笑了,“啊哈难怪四姐姐肚子那么瘪,原来娃娃只有葡萄那么大啊,还不抵她今天吃的葡萄十之一二。”
苏换抚额,覃婶抚额。
吃完饭时,蛐蛐和非燕兴致勃勃地讨论,一颗青葡萄能长多大能长多快。
蛐蛐认为,不出三个月,青葡萄就要长成小南瓜,因为他家襄哥才不过成亲三个多月,可成蕙大小姐的肚子,已经长成小南瓜了。
苏换看他一眼,默默腹诽,你家襄哥在成亲两个多月前,就种下葡萄了好不好。
非燕却老成地说,不对不对,我师兄说女人怀胎十月,要是三个月就长成小南瓜了,到十个月时,四姐姐的肚子会爆的。
苏换实在忍无可忍,将筷子一拍,“不许吃了,各自回房睡觉去。”
蛐蛐和非燕嘻嘻哈哈跑去后院逗达达小二了。
晚上睡觉时,苏姑娘倒也没觉得喜得难以入眠,她站在妆镜前,撩起肚兜东看西看,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她今天吃了足足两串葡萄,也没肚子里有货的感觉,更不要说一颗青葡萄大的小东西了,看了几眼爬上床,很快就安然入睡了。
第二日,苏换就没去打理桂芳斋了,平日做糕的都是她,覃婶是北边人,南方的糕不大会做,蛐蛐非燕这两货,就更不能指望了。她干脆把铺一关,安安心心在家培育霍家小祖宗。
人家有喜的小媳妇吧,初期大多吐啊挑食啊什么的,但苏姑娘就不走这种路线,她吃得又多又香,睡得又沉又长,精神劲儿比谁都好,从不恶心呕吐从不厌食挑食,打花牌一赢就哈哈大笑,经常惹得覃婶提醒她,“四姑娘安胎安胎。”
蛐蛐鄙夷极了,“四姐姐这种,能安下来有鬼了。我瞧安哥以后有得烦,指不定小的比四姐姐还鸡飞狗跳。”
苏换磨牙。
非燕讨好地说,“四姐姐,别担心,鸡飞狗跳的娃娃我喜欢。我带他跳屋顶上去晒月亮爬大树上去抓小鸟,你觉得怎么样?”
苏换好神伤,一神伤她又想睡觉,干脆回屋里去睡觉了。覃婶摇摇头,回厨房忙活去了,蛐蛐和非燕半下午的无事可做,坐在院子里扯达达小二的尾巴。
正扯得高兴,院门嘎吱一声开了,走进一个人。
非燕抬头一看,就好兴奋,“安哥你回来啦!”
霍安一身素衣布袍,牵了马匹走进院子来,达达小二一见他,激动得连滚带扑地冲过去。
他拴好马,蹲下来,亲昵地摸摸它们,含笑四处看看,“今天,没开糕铺?”
非燕激动地说,“没,四姐姐有葡萄了。”
霍安茫然,“啊?”
蛐蛐赶紧扯扯非燕的衣袖,示意她闭嘴,然后笑得很荡漾地说,“安哥,四姐姐在房里。”
霍安点点头,拿了包裹大步走过厅堂。
穿过厅堂,中庭的花花草草都长得蛮茂盛,正是半下午,阳光斜歪歪的懒洋洋的,透过八格花窗照进去时,让屋里愈显静谧。
就在这静谧中,苏换正躺在靠窗的一张红木躺椅上,睡得香。还不过九月初十,暑气儿还有余威,因此她穿得也少,薄薄的月白中衣绸裤,腰腹处搭了一条花绸细布的薄被,睡得海棠红的桃花脸歪在乌黑如云的散发中,真是睡也睡出一副香艳相。
霍安放轻了脚步,呼吸却略略急促起来,毫不犹豫地想起四个字:白日宣淫。
白日宣淫什么的,总是与夜里风情又有不同,宣得要有趣味,那真真是无比过瘾。于是他反手扣上门,轻手轻脚走过去,插上窗梢,笑眯眯地弯下腰,就在苏姑娘的海棠脸上吻了一下。
苏换睫毛微闪,似在绵梦中纠缠不醒,皱眉扭一下头,又继续睡。
霍安觉得小腹发热,轻轻揭了她身上的薄被,扔在桌上,然后默不作声半跪在躺椅旁,伸手去小心翼翼解她中衣腰侧的衣带,中衣一敞,内里的水红色绣喜鹊含花枝的肚兜就露了出来,解肚兜自然太麻烦,未免惊醒她,轻轻往上一卷。
苏换软绵绵嗯了一声,扭了扭,在睡梦中只觉得痒酥酥像虫子在胸口爬,昏昏沉沉坠入一场春梦中。
霍安原本轻手轻脚慢条斯理,怕惊动苏姑娘,但小霍爷却急,一急他手就重了,一重苏换就猛地激灵,从春梦中挣扎醒来,睁开眼嗯了一声,“你……”
待看清眼前人,她顿时从躺椅上猛地坐起,二话不说扑过去,抱住霍安就咬他耳朵,含糊不清地骂,“又玩这招又玩这招,每次都吓死老娘了!霍安你这个坏蛋!”
霍安半跪在那里,被她咬得有些疼,一手抱着她,一手却在摸索,觉得微有湿意,不禁笑了,“在做春梦?”
苏换一听,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咬牙低声道,“把你手拿开。”
霍安听话地拿出手,抱着她深深吸口气,“梦到我了?”
苏换说,“没。”
霍安笑了笑,抓过她一只软手,毫不犹豫按下,声音低哑,“那梦它了?”
苏换脸烧得滚烫,“我觉得,你还是当哑巴的好。”
说完,便推开他要起身。
但霍爷哪里还推得开,这时只有一种不爆发就要死的感觉,二话不说,按住她就扒衣。
苏换急了,一阵乱蹬腿,“你干嘛干嘛,听我说,我有话说,我……我有了……”
霍安理都不理她,半跪在躺椅旁扒扒扒,微微喘息道,“这个借口,过时了。”
啊啊啊老娘这次不是借口,老娘这次是真的!
霍爷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好不好,一个月不回家就跟三年没吃肉似的。
苏换好着急,考虑到大夫嘱咐要安胎,不敢跟他大力挣扎,只拼命伸手去推他胸膛,“我真的有了。大夫说快两月了,还给开了安胎方子,你把持一下。”
霍安一呆,半跪在那里,直愣愣看着她。
苏换满脸火烧云,赶紧从椅柄上放下腿,扯过桌上薄被盖住。
霍安愣愣,“真的?”
苏换点点头。
霍安愣愣,“真的?”
苏换眉一皱,气道,“真的真的真的!老娘都说无数遍了,你不信就去问覃婶!现在这肚子里住着你霍家小祖宗,你把持点!”
霍安愣愣,忽然傻笑着站起来,弯腰就抱起她,往床上去。
苏换急得拍他,“你还不信?”
霍安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俯身看她,声音沉沉,“我信。”
他说罢,俯身下去,以额抵住苏换的额头,热热的气息扑在她面上,“苏换,你有孩子了。真是好。”
苏换低低道,“你欢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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