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眉飞色舞地跟韵秋和郭氏描述,“大郎说黄婆子要上来挠他,被他猛地侧身躲开。要不是旁边有人扶了她一把,准要摔个狗啃泥不可……那孟掌柜直舔着老脸说是退了亲得罪了李家才被胡乱诬陷的,让大家不要偏听偏信!”
当时,大郎就照搬了韵秋早就叮嘱好的说辞,一举打压了孟黄两家妄想继续混淆黑白的图谋,“当初你们求我家退亲的可怜相确实没有外人知道,可孟小海亲口承认他先奸后娶的时候,可有百十号县城里的人亲耳听到的,传的县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位父老乡亲要是不信,尽管去县城打听打听,如今连那县城的乞丐都知晓这摊子奸情。他孟黄两家自以为一张盖头就遮了丑,就能把近处的乡亲全当了傻子蒙呢!殊不知,这新媳妇儿早就不是什么清白的大姑娘了!”
当即围观的客人中,就有那与孟家暗里不睦的,煽风点火地说风凉话,“要这么着,那说不得新媳妇儿的肚子里早就有了!”
不管这桩喜事儿被搅合成了什么样子,又该如何收场,做完该做的事儿的大郎,按照嘱咐只管扔下当初下定的一两银子后扬长而去。
痛快过后,林氏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出口,“只是大郎回来后,嘀咕咱们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毕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还说啥,不够光明磊落!”
“咋过了?大郎这孩子就是厚道过头了,死心眼!”郭氏当即就嚷嚷起来,“咱们心软,他们的心可是铁打的。这次不狠狠地制住他们的,以后还不定要怎么祸害咱们秋丫头呢!他们先耍奸使诈的,咱们不过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有什么好亏心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只有趁着人多的时候狠狠地给孟黄两家一棒子,也好借着那么多客人的嘴眼给咱正名。大哥那人,向来觉得用拳头出气才算光明正大,最是不会耍心眼子。哪曾想,这回把戏演的这样好。如今,他肯定觉得胜之不武啥的。哎!”韵秋无奈地叹气,“我如今是夏家的人了,由着他们污蔑,那丢的可不只是娘家的脸面了。如今这一招,让孟黄两家自顾不暇不说,他们说的话也不能让人觉得可信了。”
待到小日子都迟了十几天还没来,身上也总觉得懒懒的,韵秋作为过来人,几乎有了十足的把握,自己看来是真的有了。
得了郎中的喜信儿,夏婆子乐的当即就要去城外的庙里还愿,“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咱夏家可算是有后了!”又掰了掰手指头,“哎呦,这算算日子,还是见月喜呢!”看韵秋的眼光像盯着个发光的宝贝似的,这样能生养的好媳妇儿,指定能三年抱俩!
夏子睿也是被这当头的大喜事儿给惊的呆愣了一刻,他,就要当爹了!
以前韵秋给夏子睿往屋里端洗脚水的时候,夏婆子总是心里夸儿媳妇体贴,知道疼儿子。
可当晚,韵秋刚要弯腰往盆子里舀一瓢热水,就被夏婆子惊慌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夺了过去,“哎呦,我的祖宗,你可不敢再端一盆子水了,小心闪了腰!”转身就朝着西厢房大骂,“你个混小子,你媳妇儿如今双身子的人了,你还敢让她伺候你不成?要是累着了我孙子,看我不跟你拼命。还不赶紧滚出来好好扶你媳妇儿进去,小心地上有水滑了脚!”
惊的正在看账本的夏子睿赶紧跑出来,半搂了媳妇儿的腰回屋,边走边说,“还是咱娘说得对,知道你贤惠,可如今不比前些日子你身子麻溜的时候,往后你可千万不要再顾念我了,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说的韵秋哭笑不得,这才几天啊,肚子还平的很呢,咋就娇气成这样了?照着婆婆和丈夫的小心劲儿,这要等到自己大腹便便的时候,还不得天天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啊?不行,明个儿得好好说说,毕竟孕妇要勤于走动,生产的时候才顺当!
夜里点着灯,夏子睿直直盯着韵秋的肚子看,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像盯着啥稀罕物一般。韵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用指头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子,“去去,怎么神神叨叨的?”
“我这不是看我儿子嘛!”男人说的理直气壮,又不怀好意地把手轻轻放在韵秋平坦的肚子上,“媳妇儿,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呸!”韵秋红了脸,生气地扭过身子背对他,“口口声声儿子儿子的,万一是个闺女怎么办?”
男人赶紧凑过去从背后搂住她,“傻瓜,只要是咱的孩子,无论男女我都爱!闺女多好呀,先开花后结果!如果是儿子,那闺女以后有个哥哥护着,省的被人欺负了去!”
韵秋撅起嘴,斜他一眼,“油嘴滑舌,自是怎么说都有理!哎呦,你干嘛呀?你忘了咱娘刚才的叮嘱了?”
原来是男人搂着一团软玉在怀,禁不住地又动了歪心思,这会儿那只手正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哎!”男人沮丧地松开手平躺下来,他咋会忘了!往后的几个月,他都要过的跟个苦行僧似的。
睡前,夏婆子当着小两口的面说的直白,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他不许闹着他媳妇儿。那时候,他是一千个点头 一万个称是。不然惹急了老娘,说不得老人家就要在西厢打地铺了。
这吃惯了肉,突然改吃素了不说,还要眼巴巴地瞧着眼前的肥肉流口水,这日子是怎地一个“忍”字了得的?
哎,此时夏子睿怎么会知道,以后这样的日子,随着韵秋每一次有喜,他就要从头至尾地再煎熬一次。不然怎会有儿女都是讨债的这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下一更还在码字中!
85十年
怀胎十月期满,韵秋不负众望为夏家生下了长孙。
夏婆子是有孙万事足,恨不得白天黑夜都把大孙子抱在怀里,片刻不肯撒手,眼气的郭氏老两口子眼巴巴地瞧着,恨不得一把夺过来抢在怀里抱上一把。
可就是抢着襁褓抱在怀里,也是治标不治本,那还是人家夏家的孙子。于是郭氏老两口就眼巴巴地盯着韵秋的肚子,就盼着快些再次鼓起来,快些生下他们郭家的孙子。这是因为多方商量,经了瑞哥儿同意以及夏婆子的万千不舍勉强点头,韵秋生下的第二个男孩将承了郭家的香火。
也是因为有了趁着还能动弹要为孙子多多积攒家业的念头,郭氏老两口后来与李家大郎和夏家共同盘下了县城的一个大铺面从做早点、小菜和面食起步,这就是以郭氏和林氏的姓氏命名的郭林小馆。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韵秋肚子里积存的那些从赵府厨房偷师的做菜法子,以及曾经走南闯北的夏子睿的托了昔日兄弟们从各地搜集来的地方特色的家常菜。夏、李、郭三家自此走上了踏实安稳的致富之路。
此后不过十年,享誉大兴县城的第一大酒楼—郭林大酒楼,不仅在邻县立稳了脚步,还在京城聚集南来北往的货商的西大街租赁了上下楼的两大门面挂牌开业。南北各色家常菜让远离家乡的商人小贩一慰思乡之苦,招牌油饼子、筋道的杂粮面、地道的野菜煎饼、秘制的腊兔肉、辣爆猪杂等乡野吃食,也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京城人忍不住来换换口味。
物美价廉,更兼之郭林大酒楼的大掌柜李全左右逢源、殷勤迎来送往,生意兴隆自是在意料之中。
韵秋斜倚在临窗的大炕上,一边就着烛火绣着手里的肚兜,一边在心里不住地感慨。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如今不过十年,就已经是风水轮流转了!如今的舒服日子,不仅是十年前的韵秋不敢预想的,更是那些曾经欺负欺辱过林氏他们孤儿寡母的人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大奶奶,这是厨房刚熬好的莲子羹,您趁热喝一碗!”伺候韵秋的夏忠媳妇笑吟吟地端了青花的白瓷小碗进来。
“嗯!”韵秋接过来,舀了一瓷勺送进嘴里,甜丝丝的,“那边可都歇下了?”
“两个老太太亲自看了几位小少爷睡下,就回了各自屋里睡了!”夏忠媳妇连忙回答。如今郭夏两家早就过成了一家,两个院子也翻新成了一个两进的大院子,夏宅。夏婆子和郭氏老两口就整日在后院里围着五个孩子打转。
端了空碗下去的时候,夏忠媳妇还不忘嘱咐,“大奶奶,您怀着身子可别再等大爷了,早些歇了才是!大爷有我家那口子伺候着,说不得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看您还没歇下,可是又该心疼了!”这夏忠两口子并她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卖了死契进来的,主仆们相处的很是不错,才敢这样随意说笑。
韵秋脸一红,“就会浑说!去,给我打水净面就是了!”
待到夏忠媳妇帮韵秋净了面,又拎了壶热水放在屋里备用,就自去歇息了。
韵秋坐在镜子前,葱白的手指抚上面庞光洁的皮肤,想起昨夜里那人在他耳旁吹气说什么人比花娇,觉得指尖有些烧意。赶紧的回拢思绪,依次取下了头上的
珠鬓花,赤金镶羊脂玉事事如意簪、两个银花钿并耳朵上戴着的赤金丁香耳环,又细细在面上、手上匀了香脂,才披散了一头乌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