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二十年内,应该能够看得到一些变化的~偶争取把这些变化写出来~
历史的必然性在于生产力的发展的推动,历史的偶然性,可能就是皇帝有一个有市井气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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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总是忙,与玉姐说一回话,心头又添了一件事,本不欲久坐,不由又留下,与玉姐商议悄悄行商之事。九哥与玉姐心中,原对商人并不很看重,两家先时虽有经纪买卖,却并不自己出面,止叫家仆下人去做。眼下玉姐是为充盈内库,九哥却是存心要试试这经商能有多少利润,好算一算税赋一类。
玉姐善理事,说与九哥:“内库出本钱,择可靠之人与胡商交易。初时事并不太繁,毋须人太多,人多了,恐又推搪。亦不可太少,恐其循私。顶好叫两个人,有做事的,有督导的。”
九哥道:“若想做成,休要做成和买。”玉姐道:“这是自然,便是和买,我寻常着,也不好这般欺负人,择宫中常用的大宗物件儿,谁家造办得好,便朝他家买,着他家运往京里来,或三年或五年定一回价儿,总不好叫民人吃亏。”
九哥道:“索性不叫他们受这许多搓磨,事也不多,或是你、或是我,亲自过问,也好晓得些个市井人情。我读书时,常思为何为君者不知民间疾苦,思来想去,便是坐得太高,离得太远之故了。听得都是旁人说的,看的都是旁人叫看的,如何能知民情?”
玉姐由他去说,等他说完了,方道:“如此,不知可派何人了?”九哥沉吟一下,问玉姐:“你可有中意的?”玉姐道:“只消理个谨慎人便可……照我说,不过是试试水罢了,不拘哪个,只消不扯虎皮做大旗,坏了宫里名声,都可。”语毕,却又说昔年申氏那个陪房,却是个做惯了事的,可令他去,宫中另使宦者做个监督。
九哥道:“也好。”
玉姐道:“待做成时,咱却可择那往来胡商多的地方儿,单划出一片市坊来,与胡商居住。商家要交易,只好往那一处去,抽税也方便。”九哥笑道:“何须那般麻烦?市舶司【1】便是管与胡商贸易的,收的税也不算很少咱便休要多事,也省好些人少,免得人多手杂,又生事。我只消看看究竟利润几何,好重新估量商税。”
玉姐便依了他。
当下命人召申氏入宫,如此这般一说,申氏便心疼起来:“你们日子这般拮据了?我便说,国家大事,怎好总叫你们俭省?”玉姐忙说:“是我闲不住哩。”申氏岂有不与亲儿做脸的道理?当下应了,玉姐便叫李长福来拜见申氏:“宫里便出一个他。”
当下使这二人携了十万贯本钱,且往穗州寻市舶使去,因有宫中印信,故由市舶使从中转圜,与胡商做买卖,不数月,获利颇丰。李长福识几个字儿,又写封歪歪扭扭的折子来请安,详述所见,言天朝丝绸瓷器绣品一类,极得蕃商青眼,常求而不得,抑或买不足所需。请依原江州故事,收畅销货物、又于绣坊内订下绣品转卖。
九哥原还不信,恐他两个借着宫中名头行欺压之事,问于市舶使,市舶使不敢隐瞒,回禀于九哥,这般贸易,实是利润丰厚。
九哥不由咋舌,由着玉姐将这利润放与他两个钱生钱去。他自家却又询问起当地绣坊等事来,原先在家时,只是听一听而已,如今却上了心,晓得有些个地方,尤其是多山之地,人口纵多也无用,田便只有那一些,一口人摊不上几分地,不若做些买卖经纪、又或与人帮佣、女子便做些绣品,好赚了钱买柴米。
九哥便心内有数,此事行得。然他担心却也不多余,只恐有人弃田而经商,弄得国家无粮。不得不悄悄问计于洪谦,且请洪谦必要保密才好。
洪谦道:“原来是为这个。行商也是不易,第一便是路途不安生,驿道从来不许民人走,他们只得走便道儿,这便常遇险,要抽商税,请先筑路。第二是路上有各种拦截,国家抽税少了,经着各地,有些不讲究的便要私下多抽一成税去,欲兴商,请先去这些个关卡。最后方是如何收税,增要增几成?恐增得多了,商人反不堪重负。”
九哥懊丧道:“原以有个法子了,哪料也是这许多麻烦。国家哪还有钱修路来?不修路又重商税,是杀鸡取卵了。”
洪谦道:“事缓则圆,可缓缓来办,拣那往来客商多的道路修一修,不多时,商税便能将修路钱赚回来了。也不须增许多商税,只消与田赋相差仿佛便可,没道理一般是官家的百姓,有的税重、有的税轻。只臣所忧者,却是这税如何增,增在何处,又,如何防他逃税。”
九哥道:“这却是须细细思量。”
洪谦道:“可择一二试行之,一则一旦有失,损失不大。二则若成,也算办过了有经验了,可推行之。”
九哥称善。洪谦道:“三年无改无父道,官家且休急躁。”九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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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前线战事有了结果,天朝只与虏主册封,并些许金帛之赐,只留一处榷场,并不与他许多钱帛。虏主也只得认了。
前线将士归来,又是一番赏赐。陈熙即解甲,入枢府,为枢密副使,且荣养,北地却交与这一战里守城颇出色几位将校。太皇太后顾不得侄孙兵权被解,且欣喜于他平安归来。
恰遇着玉姐册封之典,太皇太后既开心,又要与玉姐和解,便一力主张要大办。玉姐虽看这煌煌盛典,心头得意,却也不免有丝心疼:这盛典虽有礼部出了,内库不曾动,然国库实不丰盈,她的心里,不免将这国家看做是她丈夫的、她的、她儿孙的,不忍这般胡乱花用了。
大典之后,玉姐便进言,将入于内库的银钱,减半成去。原本各地赋税入京,按比例,大半入国库,小半入内库,总在二八之间,玉姐此时便请将只消将一成半入于内库,余者入国库。又得贤名。
政事堂与户部眼里,这半成虽不多,凑一凑也好解个燃眉之急,譬如办这一场盛典。且做成定例,便不是今年一年,乃是日后年年如此。梁宿也不得不夸赞玉姐:“非有公心,不得如此。”皆以她是士人之女,是以如此明理。
然也有唱反调儿的。
崇安侯夫人虽是长舌唠叨,然她拿这皇后说话,却也并非毫无依据——开国近百年,从未遇着这般特立独行的帝后。九哥还好些儿,朝政上千头百绪,他不免束手束脚。亚圣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作所为,不过将妻儿挪至隆佑殿住了些时日而已。
相较之下,皇后便有些儿“出格”,俭省得令人发指,手也黑得令人发指。原先玉姐与皇太后扛上时,满朝上下都是赞她的,此时两宫退居守寡,不能再兴风作浪,便显出皇后之雷厉风行来了。她实不似个闺阁女子,行动间反带出些个男儿气来。女娘们有甚恩怨,不过拌拌嘴儿,背后说两句儿,便是要说人坏话也要拐个弯儿。她偏不,从来不怕说得直白,与人难看。
今又纵容宦官与家奴往外做经纪买卖,且打着宫里旗号,几月下来,如何无人得知?御史便忍不得要参上一本,谏上一谏。
岂料玉姐所为是经过九哥的,九哥即时便批道:“胜过和买,胜过加赋。”政事堂也只好装聋作哑,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接了玉姐的钱,政事堂便不好出头。且九哥所批乃是关节,内库也缺钱来,不令她去叫钱生钱,难不成要国库来出?抑或是和买,弄得民怨沸腾?
这一本便如投石入水,泛些涟漪,不多时便又平静。玉姐依然故我。
如是秋去冬来,李长福处又有消息传来,原有十万贯,竟已翻做二十万。却是与个贩卖香料的蕃商做成常客,将那龙涎香贩运来卖。又有珠宝等物,他只做个转手儿的。因他有宫中这金字招牌,人都肯信他,是以顺利。
却又另有一事上禀:有蕃商等私携铜钱。
玉姐忆及昔年苏先生所说,又将此事告与九哥。九哥再去设法,下令严查。国内铜钱亦不足用,是以有短钱、有长钱、有不足陌、有纸钞——也有叫交子、银票的。
国家大政,总没有那般容易做得,九哥暗里留心,亦与政事堂商议,渐及这商税之事。梁宿等皆是读书人出身,眼界虽开阔,却皆以农为国本,不肯行重商事。
九哥也不恼,却问他们:“诸位执政秉国多年,难道不知兼并之事?不知冗官之事?国家缺钱,却不是天下无钱之故。是也不是?”
诸相默然,谁个都晓得要抑兼并,然除非天下大乱,兼并是抑不住的,纵乱了,乱后而治,还是有兼并。真个要抑兼并,还要弄出乱子来,譬如王莽。冗官之事亦然。皆不是好插手的,不如另辟蹊径。
梁宿道:“官家一片为国之心,然官家初登临,不如暂缓兼并与裁汰事。”这便是默许了,却又提醒九哥,他才登基,威望且不够,无论甚事,都须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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