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君得到消息倒还算镇定,屏退了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只留了黄莺黄鹂伺候着,李慕良全身裹着斗篷进来,身后跟着贴身服侍的高公公。
李慕良只觉得室内温暖如春,一阵软香扑面袭来,见陆宛君下跪参拜,上前扶了起来:“朕说过了,修行期间你不用行此大礼。”
陆宛君笑道:“话虽如此,礼不可废。”
李慕良问了陆宛君还未吃晚饭,就叫高公公去传,兴致勃勃道:“知道你这儿有个会做菜的丫头,一直没机会尝尝,今儿可算是有口福了。”
陆宛君道:“皇上谬赞了,恐怕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一时间吃些清淡的便觉得好罢了。”
话这么说,还是吩咐黄鹂下去准备素斋。李慕良的心情似乎很高兴,吃了饭又叫高公公拿棋盘要和陆宛君下棋:“上回只赢了你半子,朕可不服气。”
陆宛君一笑,陪着李慕良下了四盘棋,每盘棋还是只叫他赢半子,李慕良执子苦思,高公公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已经二更了,咱们该回宫了。”
李慕良眉目间有不耐烦之色,可还是扔了子道:“罢了,那就回宫吧。”又对陆宛君道:“今儿陆爱卿上折子请入寺探望,朕怕传出去不好就给回了,不过你若是想念家人,朕安排私下见一面就罢了,到底是为太后静修,不好张扬。”
陆宛君又惊又喜,赶忙谢恩,李慕良笑道:“朕就知道你肯定高兴。”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陆宝菱陆如玉悄悄在李慕良的安排下到大恩寺探望陆宛君,姐妹数月未见,再次相见都拉着手忍不住落泪。
陆宛君笑道:“数月不见,再看你们俩倒像是长大了许多。”陆如玉笑道:“我看姐姐也更好看了,这大恩寺到底是皇寺,姐姐住久了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陆宝菱也不住的点头:“姐姐身上有檀香的味道。”几个人又是哭又是笑,坐在一起互诉离情,陆宛君是只报喜不报忧的,陆宝菱和陆如玉却叽叽喳喳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还把管家的事情说了,陆宛君惊讶之下也颇为赞同:“早点管家好,以后嫁了人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陆如玉笑道:“姐姐真羞,什么嫁不嫁人的。”
又说起裴家的事情:“裴太爷几次上门说裴少爷愿意等姐姐一年,可祖父说一没下定,二没换庚帖,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能说两个人没缘分,这一年后的事情也难说,若真是有缘分,一年后等姐姐回家再提也不迟,裴太爷自然愿意,可裴老太太不愿意,说咱们家拿乔,非拧着给裴少爷定了一门亲事,五月份就要办喜事了。”
陆宝菱道:“我倒是见过那个裴镜,沈墨他们参加什么诗会,我跟着去悄悄看见的,虽说长得不错,可身子骨也太弱了,瘦的跟麻杆似的,一阵风过去就能吹到,亏裴家老太太还当个宝贝,要是我,白送我也不要。”
陆宛君笑道:“不许胡说,传出去又要闹事,你最近可调皮了?”
陆如玉抢着道:“上回三姐要偷偷来看二姐,被沈墨哥哥遇见个正着,结果又跟着去打猎了,沈墨哥哥还特地来家里说叫我看着不叫三姐乱跑。”
陆宝菱本想去捂陆如玉的嘴却没来得及,有些懊恼,道:“我如今可不会那样莽撞了,姐姐别骂我。”陆宛君笑道:“看来真是长大了,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了。”
三个人说了一会话,陆如玉便要看大恩寺的桃花,陆宛君笑道:“这才几月份,哪里有桃花。”
可耐不住两个人央求,就带着去桃花林看看,皇寺里清净的很,除了扫地的僧人,一个香客也没见到,陆宝菱刚想说冷清,就见远处有个小沙弥领着一个男子进来,好像是徐广庭,陆宝菱不由得奇怪,徐广庭来大恩寺做什么。
二月末,三月初,天气回暖,大地重生,万物生机勃勃,不少人家置办春宴,宴请亲戚好友,陈家也给陆家下了帖子,开春头一次赴宴,二夫人自然应承下来了,但陆宝菱去有些犹豫,她心里很是矛盾,生怕此次去遇到陈毅宁,又怕遇不到陈毅宁,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
陆靖柔亲自出来迎接,携了二夫人的手进去说话:“为着我小姑子的婚事,我婆婆着急了好一阵子了,正好您来了,见多识广的,帮着挑挑。”
二夫人自然乐意,嘱咐陆宝菱两个人不要淘气,陆靖柔笑道:“你们要嫌闷得慌,叫丫头带你们去花厅玩去,来的客人都在那儿呢。”
陆如玉一向不缺闺蜜,开开心心的去了,陆宝菱却不知该怎么办,自从进了陈家,她的心就一直砰砰直跳,一路走来,见着一个人总是下意识地去看,看是不是自己希望却又怕看到的那个,她真是懊恼极了,自己竟有如此没出息的时候。
“你一个人发什么呆?”陆宝菱猛地转头,却发现是陈兰,不由得失望,眼神一黯,陈兰笑道:“怎么了?耷拉着脸,谁又得罪你了?”
“没什么事。”陆宝菱强打起精神应酬,“你怎么来了?”陈兰道:“听我娘在那和几个夫人说话,怪没意思的,话里话外都是拉纤保媒的事,真真无趣。”
陆宝菱想起刚才陆靖柔说给小姑子说亲事的事,便知陈兰是害臊躲了出来,不由得一笑,也不点破,陈兰心里正发虚,脸一红,推了陆宝菱一把:“你笑什么呀。”
陆宝菱只是抿着嘴笑不说话,越发的叫陈兰抬不起头来,嘟着嘴很是不开心:“最近娘正在给二哥说亲事,偏生二哥哪个也看不上眼,处处挑剔,惹得我娘生气,要不哪里这么快轮得到我。”陆宝菱心中一跳:“陈夫人要给你二哥说亲事了?”
“可不是。”陈兰有些义愤填膺,“说了好几家了,都是正经嫡出的,人品才貌都不错,也不知二哥挑什么,难道他想娶公主么?”
陆宝菱只觉得心中一酸,是啊,他那样的人只怕娶个公主才满意,自己当真是傻子,还在期待什么,早就应该死心不是么,自己在这儿为他伤心,心神不宁,他又何曾明白。
陈兰念叨了一阵子,见陆宝菱低着头红着眼圈,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怎么了?”
陆宝菱擦擦眼角,心里憋着气,也不说话。
陈兰着急起来:“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大嫂去,叫她问你。”
陆宝菱将陈兰拉住,哽咽出声:“你别去,我没事,就是觉得伤心。”
陈兰见她泪如泉涌,一时间果真不好再劝,只是默默揽着她,帮她擦眼泪。
“宝菱怎么哭了?兰儿,是不是你欺负她?”远处走来有些吃惊的陈文宁。
陈兰不由的冤枉:“我可没欺负她,好好地哭起来,还把我吓了一跳呢。”陈文宁看着陆宝菱,声音越发温润:“宝菱,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夫。”
正文 050.情意
陆宝菱知道自己在人家陈家哭成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可她心里就是忍不住,她觉得自己很委屈,非常委屈,自己为了陈毅宁吃不好睡不好,整日烦恼,他却忙着说亲事,怪道说男子薄情薄幸。
可她更恨自己,明知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还是忍不住想着他念着他,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期待,她真想狠狠抽自己两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怜的宝菱,还不知道情难自己这四个字,只当自己中了蛊,蛊的名字叫陈毅宁。
花园的那一边,松月一溜烟跑进陈毅宁的书房:“二爷,奴才刚才在花园看到陆三姑娘了。”
陈毅宁放下手中的画笔,眸中的沉郁之色缓和下来:“她是一个人么?”
松月为难的挠挠头:“不是,奴才看陆三姑娘哭的可伤心了,世子爷和二姑娘正安慰她呢,也不知是怎么了?”
“是不是摔伤了?”陈毅宁语气不变,松月却感到他的焦急:“她最调皮了,有没有请大夫?”
松月赶忙摇头:“若真是摔伤了,哪能还干坐着,世子爷早就请大夫了,估计是和谁拌嘴了吧。”
陈毅宁心下一松,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就要去看,松月赶忙将人拦住:“二爷别去,世子爷在那儿呢,您去了说什么呢。”陈毅宁手下一顿,随即心中更恨。
陆宝菱到底怕把人都招来,强忍着眼泪,陈文宁只当她是受了谁的气不好说,安慰了两句,这才往外头去招呼客人。陈兰也被陆宝菱吓住了,拉着她直瞅就是不敢说话,生怕又把她的眼泪给招出来。
陆宝菱的眼睛红红的,不敢去坐席,便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那是她和陈毅宁说第一句话的地方,那时候他说,这些花都脏了,你还捡它做什么。花儿脏了也是花,他是个无情的人,永远也不会懂。
陆宝菱悲从中来,曾经落红满地的海棠树冒出了绿油油的叶子,她如同泄愤般恨恨的揪着,很快落满一地的残枝败叶。“这树怎么得罪你了?”
那个恼人的声音又传来,陆宝菱只当没听见,径自揪着叶子,陈毅宁站在她身旁,细细的观察她的神色,突然道:“我就要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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