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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玉楼春 (清歌一片)


“作死的东西!不好好做事,背地里竟专门嚼这种主子的烂舌根,吃饱了撑着是要剪舌了?”

沈婆子阴恻恻的,吓得那丫头慌忙下跪,垂泪讨饶道:“嬷嬷饶了这一回吧。原不是我们自己敢编的。是听二太太那边的香儿说的……往后再不敢了……”

沈婆子恶狠狠往那俩丫头身上又拧了几把,被廖氏叫停,亲自厉声训斥了一番,这才叫滚。

主仆二人回了房,廖氏这才气恼地拍了下桌,道:“当我都不知道呢!原是想着那边的邦亨年岁比小三儿要大,也成了家,这才派了他走这一趟差事。他倒好,不但在外头惹事,如今好容易回来了,二房竟还往外传这种话!真真是错看了的一家子白眼狼!”

沈婆子劝几句后,想了下,踌躇着道:“这两日我借故去了濯锦院那边几回,探了些话,见二奶奶倒是如常,说得也圆满,仿似是没出什么篓子。只既遇到这种事了,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原也是预料中的……”话没说完,忽听外头珍珠的声音传来,道:“太太,李三婶子过来了,说晓得二奶奶从山东回来了,特意牵了荃儿过来探望,先来给太太请个安。”

李三婶子便是徐庚的那个老婆,先前被抱过来在徐邦达灵前充过孝子的徐荃的娘。

廖氏面露微微嫌恶之色,沈婆子察言观色,立刻对着门外道:“就说太太今日乏了刚歇下去,叫她自便便是。”

等珍珠应了走开,沈婆子方冷笑道:“不过抱孩子过来哭了两日而已。太太记念情分,自那会儿到如今,送过去的东西堆起来都有半间屋了。他家却还吃了碗里惦锅里,一听二奶奶回了,便又巴巴地牵了那小子过来。当太太你是不知道他家打的什么主意?”

廖氏一语不发,出神片刻,忽然问道:“秋蓼那丫头现在如何了?”说到秋蓼这二字的时候,仿佛是咬着牙,这才蹦了出来的。

沈婆子忙压低声,道:“刚前几日去看过了,已经有这么大……”说着拿两手在自己肚子前比了个约摸四五个月大的肚子,“郎中说都安好。”

廖氏微微眯了下眼,嗯了一声。沈婆子道:“秋蓼这个贱-人,万死不能抵罪。只能替二爷留下点血脉,也算是她命里造福了。”

廖氏伸手压住额头,闭上了眼。半晌方睁开,慢慢道:“二房那边,我自己会过去敲打。咱们这边,你替我好生整治下,明日起再有乱嚼舌头的,被抓住了,一律重则!”

沈婆子立刻明白了廖氏的心思。

徐邦达是她向来疼爱的儿子。不幸早去了,她自然一心想要替他撑个死后的门面。这门面里,初念这个未亡人自然必不可少。这也就是廖氏为什么对这次出的这个事显得这么宽容的原因,甚至都没亲自向初念盘问过详情,说的也都是安慰的话。她既必不可少,廖氏又怎会容许下人传这种有损她名节的话?整治自然是必须的。当下应了,拍着胸脯道:“太太放心,包给我便是!”

廖氏点了下头,想了下,又道:“秋蓼你一定要给我看好,孩子生出来前,千万不能出事!”

沈婆子应了,想起最近隔三差五便过来的那个徐庚婆娘,问道:“那那家子人怎么办?我见太太似是不喜。索性吩咐门房,往后不要放进来了。”

廖氏摇头,叹了口气道:“再等等吧!再过几个月,瞧瞧再说。”

沈婆子一怔,再一想,明白了过来,忙点头称是。

~~

初念回来后,转眼便半个月过去了。见只有沈婆子过来试探了几回,除此之外,婆婆廖氏不但丝毫没多问一句她被劫与被救的经历,反倒和颜悦色地安慰自己,颇觉意外。且一开始,也隐隐知道有关自己失贞的流言在两边府邸里流传开来,只很快,这话便也没人再传了。一件原本她预料中要折腾一段时日的事,竟然这么平静地就过去了,实在是出乎意料。自己稍一揣摩,渐渐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唯一感到奇怪的是,前世里,廖氏很快便做主将徐荃过继了过来的。现在,廖氏当然也是想要让她替亡夫守着。但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迟迟不提此事?她知道那家人这段时日一直频频过来的。

初念对于过继这件事,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的。等的就是廖氏开口。如今她仿佛没什么动静,虽感奇怪,但自己自然也不会先动,等着她便是。

日子便这样很平静地入了二月。这一天,京中传出了一个消息:燕京的平王步山东福王之后,刚于小半个月前,正式扯旗与金陵对抗,在大名府外的鹿屯,和中央军发生了第一次的冲突。最后,以五千人投向北军而结束这南北之间的第一次军事较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徐大爷去打天下啦,故事也进入一个新阶段。等必要的再一些铺陈结束后,卷一也就结束了。

谢谢大家的买V支持和炸雷,这个文上了订阅榜和霸王榜。清歌鞠躬感谢大家。




☆、第四十三回

局势越来越紧张了。隔个十天半载,京中便必会有关于这场变乱的新消息传来:北军下河北了。北军路上被阻,粮草供应不上,被中央军逼了回去。北军攻下直隶大名府的元城。元城又被中央军反攻占了回去……

从一开始,号称调集了数十万人马的中央军便并未如人期待的那样,迅速平定不过只有数万人马的北军,双方你来我往,一直呈胶着状态。好在争夺的战场始终还是被阻在河北一带,往南下去的大楚之地,并未过多地受到波及。

就这样一直到了元康一年的夏,金陵城里上从世家门阀,下到茶社坊间,几乎人人的眼睛都盯着北边那场燃得正旺的烽火之时,六月底某个很普通的夜晚,金陵城外百里过去的山下,一个不过只散落分布几十户人家的名为石帆的普通村庄,村尾一间四合农舍里,有个年轻女子,此刻正仰面躺在床上,披头散发,浑身汗出如浆,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叫人听了甚至为之毛骨悚然的吟呻之声。

这家的户主叫周大,他婆娘是国公府国公夫人廖氏身边那位乳母沈婆子的远亲。大半年前,周大夫妇得了沈婆子的一笔厚财,说要送个女人过来在他家安胎待产,只是这女子得了魔怔,神智有些不清。周大贪图钱财,且又是沈婆子发的话,自然一口应了下来。第二天的夜间,他家这间原本连自己也不大去的西向堆杂物的屋子里便住进了一个女子。当时虽只打了个照面,印象中的那女子形容憔悴,但也瞧得出人极是标致,忍不住还多看了几眼,被婆娘发现,狠狠扭了把胳膊。人被送过来后,当即便有两个婆子跟着住了下来,从那时候起,所有递送吃喝等事均由两个婆子包办,周大夫妇再未见过那女子一面。一开始偶尔也会听到那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哭号,但很快便消了声。沈大夫妻二人虽心中也有疑窦,却知道大户人家里头的隐私,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打听的,只装作不知道便是了,对外称是自家一个死了丈夫的远亲侄女无路可去,这才投奔了过来暂时落脚。一晃眼到了此时,发动要生了。

不过大半年过去,秋蓼便瘦得不成样子了。全身只那个肚子大得突兀。从昨夜起,她便开始在这张铺了干秸秆的产床上痛苦挣扎了。直到现在,肚子里的那团肉却始终下不来。声音嘶哑得像被刀割碎,十个指甲也早抓得断裂,只剩光秃秃的两条腿还在秸秆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蹬动,地上满是被踢散下去的染了斑斑血水的秸秆。

两个产婆此时也早大汗淋漓,累得几乎站不住脚。在问过侧旁沈婆子的话,得知保孩子第一后,对床上这个产妇的最后一丝怜悯之心也彻底消失。喝了口水擦把汗后,到了秋蓼侧旁,将她腿支成大大的M状,一个产婆便用力从上腹往下挤压,另个将手探进了秋蓼的腿间。

产妇猛地睁开眼神涣散的双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小半个时辰后,一团沾满了母亲体内血水的肉从她腿间滑了出来。沈婆子猛地冲过去,拨开一看,发出声惊喜的大叫,随即发觉不对,惊慌道:“怎么没声?”

“姑奶奶别急,我来!”

一个产婆麻利地将缠住婴儿脖颈的脐带剪断后,拉起一条腿倒挂,掌心往婴儿臀部啪啪打了数下,婴儿便随她拍击,发出呱呱的啼哭之声。

“恭喜沈奶奶,是个带把的!”

产婆喜笑颜开,飞快将婴儿拭擦干净,用块布包了起来。

沈婆子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终于长长吁出口气,朝西用力合十拜了几拜,小心地接过那团刚降生在世的肉,转身要往外送时,先前已经一动不动的秋蓼仿佛忽然回过了魂,挣扎着从产床上直挺挺坐了起来,一下翻滚到地扑了过去,用微弱的声音乞求着道:“嬷嬷发发慈心,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沈婆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秋蓼,把手中婴儿递了出去,又命两个产婆也出去,关了门,这才一步步到了秋蓼跟前,盯着她,面上罩了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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