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儿早先便打听好了月华在书房里,茵儿躲过绿萍等人的视线到了前院就直奔书房。而月华把玉蟾派出去以后,自己就在左梢间的书阁里,本想找本打发时间的书,却在书架之间发起怔来,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茵儿推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神色却有些慌张的样子,她先往月华常在的右次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关上了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调整好表情才往右梢间走去。月华站在书阁里,透过镂空的多宝格隔断把茵儿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冷笑了一声,悄无声音地走到她身后,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茵儿果真被吓得惊呼了一声,随即转回身按着胸口说道:“大少爷您真是的,奴婢还以为您在这边呢,差点没被您吓死。”
月华便笑了起来,状似无意地说道:“瞧你偷偷摸摸的样子,一时兴起,没想到你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那是当然,老爷可是曾亲口说过,谁再给您酒喝就把谁撵出府去。为此,菊香、绿萍她们把您素日收着的好酒都藏了起来,奴婢也只能趁着没人给您弄上这么一壶解解馋罢了,生怕别人发现,您到好,专来吓乎奴婢。”茵儿娇嗔地看了月华一眼,说道,“奴婢倒是不要紧,看这酒洒了您再喝什么去。”
“你倒不怕被撵出府去?”月华说着上前揭开那酒壶的盖子,俯下身轻嗅,但那酒壶还在茵儿手上,离茵儿极近,月华这个动作倒好像是去嗅茵儿的味道似的,而他也的确嗅到了茵儿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体香,倒没有那种他讨厌的脂粉气。月华本来只是想试探茵儿,但在闻到这股气息时仍是心旌动摇了一下。
茵儿微微地仰起头,看起来像是避过了月华了的接触,但她这一仰头,月华的一丝散发落在她的鼻翼之间,她一开口,那发丝就被她的气息拂动,她轻声说道:“奴婢只想到大少爷这几日都未能随意出府,这几天怕是憋闷得慌,哪里还想得到其他的?”
“是吗?”月华牵起一边的唇角,笑容里有一丝未加掩饰的嘲讽。
茵儿的心却忽然间乱跳起来,有种被看穿一般的慌乱,可此时已经不容许她反悔了,她强自镇定下来,说道:“大少爷,我们要一直站在门口吗?”
月华一笑,转身走进去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茵儿便端过一张炕几,又把酒菜都摆了上去,然后殷勤地给月华斟上了一杯。月华端起了酒杯却并不喝,只是放在手上把玩着,然后说道:“茵儿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茵儿答道。
“若是在外头,这年纪别说是出嫁了便是当娘也是有可能的,让你留在府里做丫鬟是耽误了。”月华见茵儿神色一变,又笑了起来,说道,“我原本也曾考虑过你们的前程,不管是什么来历,也总算是服侍过我一场,只要没动什么歪心思,将来一律放出去自行婚嫁。可我想不到,你竟然等不及了。”
茵儿一时间又是羞愤、又是难堪、又是心惊,她撇开头,说道:“奴婢不知道大少爷在说什么。”
“你跟我也有三年时间了吧?这三年来你一味装巧卖乖,却从来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月华冷笑了一声,有些惋惜地说道。从茵儿一进永辉堂他就看出来,茵儿其实十分聪明,她知道他跟月旃氏之间素有龃龉,却在月旃氏面前她一则谄媚讨好,一则装傻充愣,在他面前却虽然也一直逢迎,却知道他的底线而从不涉及她不该涉及的事情,因而才能在两者之间明哲保身。可现在,她竟然被挑拨到了什么都不顾的地步,果然还是他太小看了月旃氏吧!
茵儿呆呆地看着月华,这时才发现自己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一般,竟怔怔地随着他的话反问道:“大少爷……是什么样的人?”
“算了,以前不知道,现在你也不必知道了。”月华却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只消告诉我那个女人要你做什么,给了你多少好处,还有……这酒里又掺了什么东西。”平时,月华称月旃氏为“大太太”,若是称“那个女人”便说明他的怒气已经在爆发边缘,可惜茵儿不是玉蟾,看不出月华的情绪。
茵儿一时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说道:“不,没有什么……”
月华却冷笑了一声接过她手上的托盘,稳稳地放到了一边,说道:“你不说实话也可以,到时候我就把这酒拿银针一验,然后再送到那女人那里去,你说她该如何处置你?”
茵儿的神智却陡然间清醒过来,她连忙往地上一跪,说道:“大少爷饶了奴婢这一回吧,此事真的不关大太太的事,奴婢只是……只是一心爱慕着大少爷,哪怕是为大少爷做牛做马也是甘愿的,这一次听说老太太在为大少爷选通房,奴婢以为有了机会可以近身侍候,心里又期待又欢喜,可最近大少爷与青青走得极近,外头又一直传言说老太太中意青青做大少爷的通房,奴婢到底有哪里不如她?奴婢一时想不过,所以才托人给奴婢弄了些春|药,只想着,若成了事大少爷必不会弃奴婢于不顾,就算大少爷弃了奴婢……好歹也有这一回。”茵儿脸色赤红如血,眼里又泫然欲泣,令人见之生怜,她拿出手帕拭泪,目光却从指缝中观察月华的神色。
月华既然说要拿银针试毒,一定是以为酒菜里有毒,但马全家的给她那药包却又并不是毒……她前后一想,若她说是受马全家的指使在月华酒里下药,那么难免背上“背主”之名,就算说出实话让月华饶她一命,只怕以后下场也惨。再说,若月华让她到月望、老太太面前指认马全家的,她又能如何?她回想起马全家的对她说的那些话,几乎没有一个字的漏洞,全是她自己去求来的,她们若想要脱开身太容易了,而她以后也无法在月家存身了。但若她只是因心中情愫而对月华下药又不一样,但凡是男人,总会对一心倾慕自己的女子心存怜惜,且不说月华会不会怜惜她,便只是为着名声,月华也不能将这件事传出去。
所以,她觉得自己只能独自把这件事扛下来。
茵儿的表演确实十分到位,若不是月华疑心重,只怕当下就要为她这片痴心而感叹几声了。只是,她手帕底下泄漏出来的目光却出卖了她,月华冷笑一声,说道:“是吗?那为何你这几天频繁出入马全家?若我没料错,这药便是马全家的给你的吧?”
“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有瞒大少爷。”茵儿的脸色更红了,她说道,“奴婢一个姑娘家如何有门路弄来那些药?只想着马全家的到底是成了婚的人,所以才去求她的,她原也是不肯,后来才帮了奴婢这一回。”
“这么说来,一切都不关那边的事,你要一力承担了?”月华问道。
茵儿楚楚可怜地抬起了头,说道:“奴婢愚笨,可府里的事多少也是知道的,大少爷一向忌惮那边,奴婢已经是从那边来的了,怕大少爷忌惮,哪敢跟那边的人来往?这次实在是鬼迷了心窍,想着马全家的好歹也曾教过奴婢一阵,才去向她求助的。”
月华站在原地没有动,就连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但胸腔却一起一伏地承载着他满腔的怒气。他早注意到茵儿的举动不同于寻常,一直放纵着就是想找了月旃氏的把柄,没想到守到了现在就只得了茵儿的一片“痴心”,此刻听到茵儿这番话简直全是恶心。他咬了咬牙,说道:“我再问你一遍,真的跟那边全无关系?”
“是……”她一个字还没有说完,月华便一脚踢了过去,把跪着的茵儿踹翻在地上。直到这时,茵儿才真的确定月华当真没有半点怜惜之意,当下也顾不得痛,只上前抱了月华的腿,说道,“大少爷,奴婢不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可您还不知道大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又岂会这么轻易留下把柄?奴婢鬼迷心窍,受了别人的挑拨,念在奴婢对您一片真心的份上,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命!”
“饶你一命?”月华蹲下去看着她,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要你这命有何用,可大太太愿意饶过你吗?”
茵儿猛然一惊,想起月旃氏对不听话的奴婢那些手段……这几年,她虽然没有沾上月旃氏那边的那些事,但月旃氏留着她也是因为她在月华身边说得上话,能哄月华开心罢了,这次事败,月旃氏还愿意留着她吗?想到这里,茵儿忽然觉得通体发寒。这时,外头忽然有声音传过来,茵儿这时才想起马全家的所说那“万无一失”的办法。她猛地站起来,把月华放在案上托盘掀倒在地上,然后将身上早剪断针角的衣服一撕,然后整个人抱住了月华。
月华也是学过拳脚的,虽然不精,但反应也不太差,只是此时完全没有防备,不仅被茵儿抱住,还被茵儿拉倒在地上,此时看来便像是月华在上方压制着茵儿的一般,而外头的声音却越来越近。月华忽然间明白她想做什么了,想起身却被茵儿死死地抱住,而这时书房的门便开了,有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
“大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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