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封一品丫鬟 (千枝万叶)

不多时，月望、月满两人下了朝也相约着一道过来了，月华便迎到了门口分别向两人见了礼。月望见着月华以后神色十分复杂。似有许多话要说，但当着众人又不好说出来，因此便只是淡淡地点了头。反倒是月满十分高兴地样子。接着月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将她的背拍得嘭嘭作响，然后高声笑道：“果然男儿家就应该志在四方，这出去一番历练，果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说罢。则招呼月光、月辉两兄弟向大哥学习。

而月辉、月光两人便像得了什么好东西似的高兴，直拉着月满问自己长大了是不是也可以像月华一般坐船出去闯荡。

之后。老太太命人在永辉堂摆了酒，一家子人娶到一处办了一场家宴。有月望、月满两人在场，话题自然不再是先前那些，两人不约而同地问起了月华这一路上的见闻。月华自然不能说实话，只挑路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和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说了，尽管如此，几个年纪小的男孩子，月朔、月弦、月辉、月光几个却已经听得神魂颠倒了，恨不能立时就翻个倍好跟着月华出海去。

一席饭除了月旃氏、月盈等少数几个人吃得食不下咽之外，整个晚宴都十分热闹，月望还破例允许几个男孩子喝了酒。只是，玉蟾注意到月华虽然表面上一脸微笑，但真正动筷了的时候还是很少。

家宴结束以后，老太太催促着人服侍月华休息，但月望、月满两人却还有别的事情要问月华，便将他唤到外书房去了。

玉蟾也只好遵从赵妈妈的安排，先回永辉堂北侧厢房里休息。赵妈妈说，她原先住的屋子已经被别的丫鬟住下了，所以临时将北侧厢房收拾出来给她住，另外还找了一个叫宝晴的小丫鬟服侍她休息，表面上只说是老太太体恤她一路辛苦，但玉蟾知道，老太太是铁了心要让她做通房了。

一整晚，玉蟾睡在陌生的房间里、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她和月华也有近一年时间没有进月府了，这永辉堂虽然名义上还是月华的屋子，但里面的人已经换得玉蟾一个也不认识了，月旃氏又得回了管家的权了，如果想在里面动点手脚那太容易了。所以，她听到月华回院子的动静，却也只是听着而不敢起身去找他。月华一天的奔波本来就十分劳累了，晚上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他这会儿一定十分难受吧？玉蟾想着，越发的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犹豫了半晌，随后还是悄悄地起身了。

“姑娘？”外间的宝晴警醒地跟着起来，说道，“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玉蟾摇了摇头，说道，“你继续睡吧，这新床我睡不惯想出去走走。”

宝晴却没有重新睡下，而是披了衣服跟在玉蟾身后。玉蟾也只好在院子里胡乱走了几步，听见前院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便又回到了方才的屋子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五更天一到，玉蟾便起了身，收拾好自己之后就往前院月华的屋子里走去，新添的几个丫鬟却拦了她，其中一人笑容满面地说道：“玉蟾姑娘怎么也来了？赵妈妈交待过，您刚陪着大少爷跑了那么远的地方，老太太让您这几天先好好歇几日，这些活计就由咱们几个来就是了，您且歇着就是了。”

这就开始“姑娘”、“姑娘”的叫上了，想必老太太的意思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些人表面上笑容满面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既然是老太太的好意，玉蟾是不能拒绝的，但她也没走，只是等在外头的院子里。不久，屋子里传出一声怒喝，刚刚那丫鬟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见着玉蟾便是一愣，随后有些不甘地说道：“玉蟾姑娘，大少爷要您去侍候。”

玉蟾淡淡地点了个头，径自绕过那丫鬟走进了屋子。

月华阴沉着脸，直到看见玉蟾时才略微缓和了一些，随后又把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赶了出去，只留玉蟾一个人在身边侍候。

“怎么一大早发这么大的火？”玉蟾走过去替他梳理他那一头长头发，轻声地问道。

月华有些懊恼，声音却粗声粗气的：“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知道你累，我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可是，我一看见她们的脸就烦，就想生气！”其实也是因为一大早睁开眼睛没有见到她，脑袋虽然还不清醒，但那种恐慌却让他的心都跳乱了。现在头脑清醒了，他却忽然间觉得害怕，如果没有了玉蟾他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过？所以，果然还是不能放开她的吧？他叹了一口气，抓住她的手说道，“你让我自己来就好，你坐旁边陪我吧，反正，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是自己来的，没有人服侍也不要紧。”

“还是让我来吧，又要不了多长时间。”玉蟾笑道，“而且，天天都做惯了的事情，不让我做我也不自在。”

“也是。”月华忽然间高兴起来，抬起头看着她说道，“那，就一辈子做下去好不好？反正，就算变成了夫妻，侍候丈夫梳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的话，我也省得麻烦，你也不会不自在对不对？”

玉蟾拿着梳子的手便顿了一下。

月华像是要急着说服她似的，又站起来，把她按在椅子上说道：“不只你可以替我梳头，我也可以替你梳呀！”他夺过梳子才发现玉蟾的头发早就好好的梳成一个整整齐齐的双螺髻了，连一丝散乱的地方都没有，他拿着梳子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玉蟾看见他这副样子便抿了唇要笑，月华便放下梳子，捧着她的脸说道，“要不然我也可以替你描眉呀，我看书上也有说闺房中有什么描眉之趣的。”只可惜，这屋子里准备的是男人梳妆用的妆台，眉笔粉黛什么的是一样也没有。

“可惜，我这眉毛从来用不着画，倒可惜了你那手艺。”玉蟾笑嘻嘻地说道，“要不，你找别人试试去？”

“有你在这里我还敢找谁去？嗯？”月华使出好久没用的手钳子，将她的脸揪了起来，恨恨地说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若真找了别人看你怎么办！”

玉蟾一边躲一边求饶。

月华也不舍得太折腾她，只将她箍在怀里，半晌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想不到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能在一起。”

卷三 双双燕子飞离巢 第一百九十二章拆台

玉蟾自己也常常想，她心里为什么总是那么多的顾虑，为什么就不肯听从月华的安排，明明他已经许下了那么多的诺言，又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这一切难道还不够证明他对这件事情的坚定吗？就算只是为了让月华不像现在这样难过，她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可是，自从昨天回到月家这座大宅子以后，玉蟾忽然明白了。

月华嘴上说得十分决绝，对月府的每一个人都深恶痛绝，可是，昨天在见到老太太的那一瞬间，月华的眼眶湿了，拖着她的那一跪也是出自于真心的。毕竟，在这座大宅子里，除了玉蟾以外就只有老太太是毫无条件护着月华的，而月华还是将那一点一滴的温暖都记在了自己的心中。如果，这府子里唯一待他好的老太太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那么，他会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家绝望的吧？而那个迟暮老人的要求，他心里就算再不甘愿也一定无法拒绝。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破坏他心里最后的那点温暖呢？玉蟾便笑了一下，说道：“就算要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理由非要成亲吧？”

“你这个……”月华猛地松开了她，恨恨地说道，只说到一半却又顿住了，尔后紧抿着唇转身拿起那些个丫鬟摆在床边的衣服胡乱地披在身上，然后用力地拉扯着衣襟和腰带。玉蟾也不过去帮忙，只是走到脸盆架旁边帮他弄好牙刷子和药皂，拧好了布巾，月华却像是赌气一般，脸也不洗，自己随意地拢起头发走了出去。玉蟾叹了一口气，还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

月华直接去了迎福居向老太太请安，和同样早起了的老太太一起用完早膳之后便出发去普庆寺上香。玉蟾一直都跟随左右，但月华却像没看到她似的，一整天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

除了这一天月华算是住在月府之外，第二天，月华便带着玉蟾满城地跑，先将几间铺子这段时间以来的经营状况盘了一遍，随后便是天天地去见他那些昔日好友，欧阳云起、周允志等人都一一地拜访过了。随后便在城中寻起了新的铺子，一有机会就盘上一两间将他一路从南边带回来的货物摆上，比如京城少见的香料和南边流行的绣品、衣饰等等许多东西。因有他那些狐朋狗友四友宣扬。这几间铺子的生意倒是渐渐红火起来。但是，他在船上那般信心满满地说要对付月旃氏，这几天却怎么都不见他提起这件事。连月府也少回，这样真能与月旃氏相斗吗？玉蟾不由得有些狐疑。

月华生了几天气，见玉蟾也好像没事发生似的，他自己便觉得有些不自在。眼看着玉蟾明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却连他递东西给她都没发现。他便没好气地敲上了她的额头，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想知道就直接问我，反正你这笨脑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有什么可想的？”反正，跟她生气吃亏的只会是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