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所知晓的。
然而,却还有他所不知晓的。
在遥远的、遥远的、几乎可以说是永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同一个时刻,另一个生命被拯救了。
“啊!!!”
身体突然被往后扯的女子尖叫出声,就在此时,一辆车从她方才站着的位置快速地驶过。
“……”被救了,这是她的第一认知。
她连忙回转过身,来不及看恩人一眼,便匆匆忙忙地低下头道谢:“谢、谢谢你。”太危险了,要不是他,她就要被车子撞了……绝对会死啊!又不是小说,被撞后绝对不会穿越的好吗?!
正感谢间,一张手帕突然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哎?”女子疑惑地抬头,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正温柔地对她微笑,歪头道,“酱油,流到衣服上了。”
“咦咦?!”
阿悠这才发现,因为刚才太过惊讶的关系,手中的酱油瓶不知何时砸到了地上,而她居然一无所觉,她看了看男子手中洁白的手帕,再看了看自己被染黑的可怜裙子,摇了摇头:“谢谢,但是不用了,很难洗的。”
男子笑了笑,没有再坚持。
阿悠则蹲□,张开手掌,一点点捡起路边的酱油瓶碎片,毕竟是夏季,将它们留在马路上,万一有人踩到就不好了。才拾捡了两三片,就见几只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来,同样捡起碎片。
“那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很脏的……”
“不用客气。”男子回答道,“你的手那么小,没办法全部拿走的。”
“……”
你的手那么小。
你的手那么小。
你的手那么小。
………………
阿悠脑中持续刷屏中。
总觉得……略不好意思啊。
她轻咳了一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位男子很有亲切感,倒不是从前在哪里见过的那种感觉,而是……似乎她曾经认识一个和他性格很像的人,那个是也会对她展露这样的温柔笑容,但是……到底是谁呢?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并非是记忆的缺失,事实上,她的记忆完整无缺。
难道……是在梦中吗?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最初是一起捡起碎片,而后是她手掌流血,他带她去医院,再后来……
“在想什么?”
“嗯?”阿悠站在街上,如今已是寒秋近冬,她缩了缩脖子,将其更好地藏入围巾中,对来人笑道,“我在想,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呵……”男子轻笑出声,伸出手理了理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你是在暗示我,我们认识够久,关系该再变一变了吗?”
“……没有这回事!”
微笑。
“我都说了没有这回事啦!”
继续微笑。
“……你欺负人!”
男子叹息出声:“你就不能不这样破坏气氛吗?”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伸出大衣的口袋,再次取出时,一只小小的戒指呈现在阿悠的眼前。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这个是……
“嫁给我,好不好?”
“……”
阿悠想要点头,他们认识够久了,他们互相了解,他们互相喜……应该是喜欢的吧?否则为什么她在他身边是那样开心?被他温柔对待的时候会是那样的欣喜,是的,她一定是喜欢他的。
可是,到底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低下头呢?
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句子,以至于她眼圈发红,浑身颤抖,脖子却仿佛被万年的寒冰冻住了一般,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你不愿意吗?”青年犹豫地问道,眼中是显而易见地受伤。
“不、不是的!”她慌忙地回答道。
“那么,就是愿意?”
注视着那双泛起喜悦色彩的眼眸,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最终,点了下头。
那一刻,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确切地知道似乎失去了什么,却怎么都弄不清楚所以然,就这样呆呆地被男子拥入怀中。
街头拥抱着的青年男女,总是带给他人美好的感觉,以至于路过他们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放低了声音,在这片沉寂中,阿悠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呜呜……长琴好惨……制作组太坑爹了!我要买炸药包去炸死他们!”
“……你给我冷静点,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住嘴!太子长琴是我的男神,谁灭我男神,我灭谁全家!”
“……喂!你中二期还没过吗?”
太子……长琴?
好耳熟的名字,究竟在哪里听到过呢?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一点点滑落,当青年终于意识到不对,将她微微从怀中挪开时,她已然哽咽地泣不成声。
他心疼地擦了擦她湿漉漉的脸孔,低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哭?如果你觉得太急的话我可以……”
“不……我只是……我只是……太开心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并不好看,却让他非常欣喜。
他也不自禁地笑起,更加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喃喃低语:“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嗯。”
☆、65第三结局
阿悠醒来时,发现浑身上下已经被换上了洁净的衣物,她用极其细瘦的胳膊撑坐起身,左右张望了起来。毫无疑问,她身处的房间极为陌生,对了,爹娘在之前的灾荒中都死了……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才喝到口热粥就运气极差被呛住,差点死掉。
而后……对,被救了!
她清楚地记得,昏过去前,有人将自己拥住,那温暖怀抱中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阿悠,你醒了?”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推门声,这样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阿悠连忙朝门边看去,一名白衣男子静静地立在门前,逆光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到,那漆黑的眼眸中溢满着的喜悦神采。
是他救了自己吗?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疑惑间,男子已然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药放到一旁的桌上,阿悠这才第一次看清楚对方的容颜,那是一张有些超出她理解范围的脸孔,至少,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这样一张完美的脸。有人说,所谓的完美并非指五官都很漂亮,而是指其以最合适的方式组合。阿悠从前很赞成这样的观点,但这名男子则颠覆了这一点——无论是拆开还是组合,都异常令人赏心悦目。
不,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的脸拆开是不是太失礼了?
不过混蛋啊,一个男人长得让女人自卑是要闹哪样啊?
啊,突然明白为什么嫉妒会引人犯罪了。
太子长琴注视着那张明显在神游万里的小脸,心中暗叹了口气,该说到底是阿悠吗?他置于身侧的指尖颤了颤,有些想与过去一般捏捏她的小脸或鼻子,目光却在注视到那明显因为饥饿而明显凹陷的脸颊时柔软了下来,实在是太过瘦弱了,如果是能早一些找到她……强行压抑住心中的自责,他微俯□,轻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适?”
这句满含关怀意味的话语将阿悠从呆滞中唤醒,她愣了愣后,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
“嗯?”
对方眉梢轻挑,脸孔上浮起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我只是觉得恩公你的发型真的超好看!!!”
“……”
“……”救命!她都说了些什么啊啊啊TAT
不过,她也没说错,仔细一看还真挺好看的哎。
漆黑的长发长及腰下,大半拨至脑后,正间一缕自上而下扣着数个银色的发箍,再与其他发丝总束一处于尾端以发绳松松缠绕,左右额角又分别垂落两缕,下端分别以三个发箍扣起。乌丝如墨,白衣胜雪,交相辉映,更衬地其身材挺拔体形颀长,气质高洁不染纤尘,飘然若松林晨露,清逸如秋山晚月,尽显仙人之姿。
不知多少年未听过她这样的话语了……
长琴不禁笑起,肩头随着这笑微微颤动,道:“阿悠若是喜欢,今日我帮你梳?”
“……不用了。”就冲她披在肩头的杂草……梳了会被人笑死的吧?
太子长琴没有强求,只伸出手握住她放在床外侧的手臂,接触间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微微顿住,朝后缩了缩,他垂下眼眸,宛若不知,只将另一只手切在她脉上,静诊片刻后,说道:“好在身体并无大碍,休养一段便可痊愈。”
“嗯,谢谢你救了我。”阿悠一边说着,一边又悄悄把手往回扯。
长琴的手紧了一瞬,到底还是松开,眼看着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后将双手背在身后,他心中微涩,到底是不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