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书房中都是可信之人后,卢萦对着一脸沉郁的刘疆,以头点地朝他磕了一下后,沉声说道:“殿下,请容许卢文直言如今殿下虽是回到了洛阳,也得到了陛下承诺然后卢文还是以为,皇后都已经换了人,太子之位,已经没那么稳妥”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直过了一会,刘疆才哑声说道:“这些孤都知道……”
得到他这个回答,卢萦虽然心中有数,还是松了一口气
卢萦抬起头来,严肃地看着刘疆,轻声说道:“殿下与诸臣都是久居朝堂之人,对朝堂之事也是熟悉卢文今日请辞,却是寻思到,卢文毕竟出身乡野,就算行事再谨慎,成日与这些老臣打交道,还是容易出现错误卢文出现错误不要紧,怕就怕卢文的错误,会被有心人利用,进而攻击到太子殿下”如耿秉阴澈,他们便知道她是女儿身,如邓青,她便对她起了疑,还有,她用“一抹倾城”逼退耿国,就算一抹倾城是假,就算耿国三缄其口,可那个计策终究过于恶毒,是利用对方的仁善之心才成功的这事一旦宣传出去,对她也罢,便对刘疆一派,都会造成十分不利的影响
其实,卢萦的的这些,刘疆等人也都知道此时,他们一个个转头看着刘疆,想道她苦苦挣扎这么久,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高位,又重新跌落原处,而且还全是为了刘疆一时之间,一种无声的沉寂流淌在书房中
就在书房中陷入安静时,只听得卢萦再次朝着刘疆重重一叩,低哑的,轻轻地说道:“卢文这几日一直在寻思……卢文想,我或许无法在朝堂上,帮殿下奠定万世不朽之基业可卢文却能退下去,为殿下经营出一条无懈可击的回归之路便如那条穿行在东宫地下的地道一样这一次,还请允许卢文,再给殿下布置一条更隐蔽更周全的退身之道!”
她这声音一落,四下完全安静了直过了一会,郭允才问道:“那阿文可有想好,你退下朝堂后何去何从?”
他这话一出,卢萦一笑只见她露出雪白的牙齿,一派闲适都雅地吟诵道:“醉中酒,梦时歌……卢文退下朝堂后,只愿成为场中权贵客白衣卿相都雅郎”
众人齐刷刷哑了
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刘疆
刘疆则突然很想冷笑
可不等他冷笑,只听得刚才还毕恭毕敬,又是下跪又是恭敬请示的卢萦突然声音一提清声笑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然允许,那卢文告退了”
说罢,她也不用任何人示意,自顾自爬起,自顾自深深一揖后,洒然退去
望着她悠然悠哉的背影,好半晌刘疆才冷笑一声
随着他的冷笑同时浮出的,却是执五严肃的,一本正经的认同,“主公,她这主意不错卢文名声越大,其实越对我们不利光他是女儿身这一项,便可以被敌人利用歪曲,进而中伤到殿下身上他此时退了,实在是上上之策而她转战超也是个极不错的主意自古以来,场都是龙蛇混杂,鬼神出没之所,那里鬼才无数,若能为我所用……”
他停顿了一下时,旁边的执三接口道:“殿下,卢文必须退下!方才下臣得到一消息,正准备禀告主公”
在众人朝他看来时,执三沉声说道:“卢文曾经下令,说是封锁搅乱两河河运,造成天下大乱之势……此事风声有泄,臣下面的人虽然截杀了一些人,却还是难免有失下臣想,如果这个风声传到陛下耳中,又让陛下知道,曾经想要坏他国运,乱他江山的阴毒之策的主使人便是卢文,只怕卢文难逃一杯鸠酒!”
安静中,执三低沉地说道:“卢文本是女儿身,她先是肖想范阳卢氏的族长之位,后又立于朝堂,接着又出了搅乱天下之策,再又以长江两岸的百万性命逼迫耿国退兵方方种种,都胆大妄为又阴毒狠辣,现在她再出现在朝堂中,那叫悬崖纵马,随时有颠覆之险!他在风光最盛时,弃朝堂而入地,乃是“自污以自保”,着实是上上之选的良策主公,卢文是绝顶聪明之人,她的选择毫无错处”
刘疆闭上双眼,好一会,他才漠然地说道:“行了,都退下吧”
等众人都退下后,他又唤住执三,“多派一些人盯着点,那种地方太混杂,你们替她防着点”
众人齐刷刷一礼,朗声应道:“是”这才退了下去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得干净了,刘疆才睁开眼来
他看着卢萦离开的方向失神
他和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知道,入了场中的卢文,便是再都雅俊拔,一旦被拆穿他的女儿身,却也会受到最多地攻击她从朝堂中退到超那是想把身份万一被揭穿后的压力和嘲笑指点,由她自己一个人背着啊
甚至,到得那时,甚至不需要有多余的动作,天下的人在知道风流卢文原来是个女子后,都会自动排斥她入他的后宫便是他勉强纳下,也只能是妾,是妃,而绝不可能是皇后!
他的卢萦,为了他的退路,算是放下了所有的身外之物,放弃了所有的荣耀功名了
刚想到这里,刘疆还来不及感动,突然想到卢萦一个接一个纳妾的行为,还有那句什么有一妾怀了他孩子的胡话,不由咬牙切齿地想道:只是那厮进了那种场合,只怕会勾回一堆的美人在后院里给孤添堵!他记得,上一次去卢府,一入院便看到三个美人围着卢萦说说笑笑,打闹得极是欢快……
要不是卢萦实是女儿家,他此刻都要怀疑,卢萦这般退出官场进入地,到底是为了自污以自保?还是为了美色如云让她好左拥右抱?便是明知她是女儿身,他此刻也还是忍不住暗恼。
第二百七十八章 有白衣卢郎
卢文辞去市集监察司令一职后,不过区区七天,他成为场中第一老的清老的入室弟子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一时之间,满朝哗然
这事影响极大,甚至连陛下也忍不住问了句由此可见,卢文成为清老的入室弟子,带给了众人多大地冲击
他在刚刚辞去官职的节骨眼上,不修身养性苦读数年以图他日再起,反而大赖赖地混迹于超拜中人为师,这不明显是不要前程了吗?
一时之间,整个洛阳人都猜测纷纷,无人知道他的用意而从那日他请辞后太子的失望可知,卢文此举,还是瞒过了太子殿下的
这世上,只怕没有比这个卢文,还要任性胡闹的人吧?
一时之间,嗟叹者有之,唏嘘者有之,而范阳卢氏那批人,这下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无助了原来都想上门敲定婚期的卢十一,干脆与家人商议,给他表妹另许了一户人家
这一日,洛河上游驶来了几条大船,船只行进极快,站在船头船尾的银甲士卒们一个个满脸风尘
随着越来越靠近洛阳码头,两个青年人联袂走出
这两个青年人,一个高大俊伟,有着不怒而威的方脸,一个脸戴面具,身材颀长挺拔如柳,风姿独具
两人站在船头,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洛阳皇宫,方脸青年说道:“回到洛阳了”他转过头看向面具少年,认真地说道:“阿澈,这次我听了你与耿二那家伙的所求,不曾把卢文的事外泄不过这卢文年纪轻轻,所寻所思就是这般阴毒,这样的人可不能留在朝中,便是留在刘疆身边也是不妥”
这方脸青年却是耿国了
听到好友一本正经地告诫,阴澈苦笑起来他无法告诉他,卢文实是一个妇人妇人嘛,行事总会偏激些,这方面不如丈夫那般光明磊落,实也是寻常
可惜他不能说
不止是他不能说便是耿秉,直到现在也在君前替卢文遮着掩着只是上一次,耿秉也对他说过,说是卢文如果再这样性任行事搅乱朝堂而不知进退,他说不定会逼着出手……
寻思到这里,阴澈又是暗叹一声
耿国站在一侧他看着郁郁寡欢的阴澈沉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老是沉湎于儿女情长?我说阿澈,你要真舍不得你那乡下蛮妇,便把她娶回来吧这样拖下去像个什么事?”
他声音一落,却看到阴澈笑容更苦了
似是不想他再说下去,只听得阴澈看着前方,笑着说道:“再过二刻钟就可以下码头了”
耿国摇了摇头也转头看向前方
就在这时,他咦了一声,道:“那是何人?”
顺着耿国的手,阴澈也转头看去
却见他们右侧的洛河对岸,正缓缓飘来一叶扁舟一个白衣人站在扁舟之上,在河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中,正吹着清箫
白衣人的箫吹得不错,悠然绵长,仿佛是这天边的天空,仿佛如这白色的碧浪,带给人一种天地澄澈的感觉
耿国只看了一眼,便摇头笑道:“又是哪个儒家子到这里卖弄风雅了?呵呵,这般浴血归来,看到这些悠然自得的家伙们,本郎君倒是颇有成就感”
他刚说到这时,见阴澈神色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
阴澈只是盯着那人,却没有回答
耿国见他不答,举目朝越来越近的洛阳码头,以及挤挤攘攘站了一码头的迎接他们的人看了一眼后,感叹道:“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回了洛阳,我这次前去,都以为会把老命丢在真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