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一会,那老人已中气十足地喝道:“人心思变,郎心难久……听说那卢氏女演奏《卓文君》时,凡是女人听了无不落泪。你们这么有本事改来改去的,能不能别是只有刮噪,也让人落落泪试试?”说到这里,那老人的叹息声随风飘来,“可惜老夫见不到那卢氏女,不然,这西南江南两地,还轮不到你们这样的称魁。”语气中大为嗟叹。
听到这里,那最先听出《卓文君》的青年在一侧说道:“你们知道这白发老头子是谁吗?他就是清老。”
“他就是清老?”
“不可能!”
回答他的,是两个中年人。
那青年说道:“不错,他就是清老。”他争辩道:“不是出自宫中,曾为帝师的清老,谁敢在绮香楼中这样骂这个说那个的,连那些客人都不出面阻止?”
说到这里,那青年又道:“清老对卢氏女十分赏识,还曾说过,如果卢氏女愿意成为他的弟子,他会倾其所有让她名闻天下。清老现在年已古稀,他的弟子遍布大江南北,产业数不胜数。哎,当时他说那样的话时,连一些世家女子也有动心的……这乐师之名虽然不好听,可若是得了陛下赐封,那也是遗世独立,不惧污浊。”
青年所说的话,对众人来说也是新鲜,一时之间,少年们不停地议论起来。
只是说着说着,众人对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卢氏女,还是羡慕的少。毕竟乐师就是乐师,名声最大,影响力最大,产业最多,也还是一个乐师。
卢云靠了过来,他目光明亮地目送着那支流淌着温香的船队经过,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大哥,他们都在说你呢。”月光下,卢云的眸中都是笑意,他得意地说道:“大哥,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声这么大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声这么大了。
卢萦笑了笑,她看着那只船队,心中暗暗忖道:我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这方面的名声。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知不觉中,她在另一个领域里,竟拥有了很大的影响力。
这支船队的速度要快过客船,这般并行了一阵后,它们慢慢越过客船,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卢云小小打了个哈欠,朝着卢萦唤道:“大哥,我们回舱吧。”
“好。”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卢萦醒来时,便发现弟弟不见了。她一出舱房,便看到卢云扶着船舷,正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两岸的景观。少年的脸上,尽是看到新鲜的欢喜。
卢萦缓步走到弟弟的身后。
初起的朝阳中,卢云俊秀的脸给染得红红的,一双乌黑的瞳子中,只有对新鲜生活,新鲜地方的快乐和期待,看不到半点失意。
卢萦转过头去。
其实,这一次变化,损害最大的便是卢云这里。他失去了名师,失去了唾手可得的秀才地位,失去了前途……这般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可以把那些圣人经典背得滚瓜烂熟。可是,没有人证明他的身份,没有有名望的人推荐,他学识再好人口再出众,要想举孝廉和考秀才,也是绝无可能!因为他乡望那里便过不了关!
不过,会有办法的,卢萦想道:肯定有办法的。
姐弟俩站船头不久,众人也络续从舱中出来。吵吵闹闹中,好些人想到昨晚那些人的目光,便一眼也看向卢萦。
被朝阳铺了金身的卢萦,渀佛从书中走下来的美少年,风礀玉骨,无处不清华,与这湖山间的风景相得益彰。
不知不觉中,众少年围在了姐弟俩的身边。
如昨天那样,那个姓阳的少女又开始吹嘘起自家族伯了。而另一个少年,则在说着自家有多少钱粮,足够让他带着十几个家仆把成都到杭州洛阳这些地方走个遍。
热闹中,一个青年走到卢萦身侧,突然问道:“卢文,你是范阳卢氏的人?”
卢萦回头看向他,浅笑摇头,“不是。”
“可你看起来像一个世家子。”这青衣一袭淡黄色的锦袍,略略苍白的脸,显得有点沉默寡言的样子。事实上,自上船后,他也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这会,他怎么就对卢萦感兴趣了。
说到这里,那青年瞟了一眼与卢萦眉目极为相似的卢云,道:“不过你应该不是世家子,你弟弟就像个普通的儒生。”
卢萦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是浅浅一笑。
那青年看着她,又道:“你笑起来更冷,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笑。”
卢萦收起了笑容,她暗叹一声,顺从这人的心意问道:“不知郎君贵姓?”
“我姓柴。”青年说道:“家族排行第四,你唤我柴四郎吧。也可唤我的名字柴静,我于前年脱离家族,到江州行商。”
柴静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时,突然间,旁边传来了一种骚动。
☆、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荐的方法
那骚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不一会,一个惊叫声传来,“不对,他们是真地停下来了。”
另一个少年也叫道:“是啊,那些船明明不动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这话一出,众人同时聚在船头,朝着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的河道中,密密麻麻摆满了船只。而那些船只,正是昨天晚上走在他们前面的那只绮香楼的船队。
此刻,那些船队全部靠着河岸停了下来,众人瞅了好久,也没有见到它们移动。
一阵叽叽喳喳中,卢萦听到船主人叫道:“坏了,不会又是出了什么事,来个铁锁拦江吧?”
“铁锁拦江?”
众人纷纷转头询问,船主人苦着一张脸说道:“这还是八年前的事,朝庭为了抓住一些水匪,用铁锁把整个长江横贯而过,阻止了船只通行。”
见众人吓得脸都白了,船主人连忙安慰道:“各位无需忧虑,铁锁拦江耗工太大,现在太平盛世,官府不会干这事。”顿了顿,他说道:“最多就是在河道中设几个障碍,限止某些船只通行。”
听到这里,一少年叫道:“那限的船一定是超大的船吧?可我们这船也很大啊。”
这话一出,船主人苦了脸。
不错,这只客船起一船的客船都要大,做为一只客船兼商船,上得这船的人,有半数是商人。而这些商人带的货都放在底舱,占了极大地盘。
众人说话之际,客船渐渐的追上了那些花船。当客船靠近时,果然发现,花船中正在忙着相互靠拢,木板搭桥。然后,一个个客人被送到那些小一点的花船上,当人装满后。小船启动,留下五只大的花船呆在河道中。
望着前方的河道,花船上一人转过头来,他看了客船一眼后,叫道:“停下吧,你们通不过的。前方河道设置了障碍。你们的船太大。”
另一只花船中也走出一个汉子,他大声说道:“我们准备返回成都,你们呢?”
离江州只有这么远了,却返回成都?船主人苦笑着看向众人,问道:“诸君意见如何?”
柴静站起来说道:“此地离江州不过三百里许。还请老丈把船靠岸停了,我们另想法子前往江州吧。”
又有几个商人站出,“我们耽搁不起。还是靠岸停了吧。”
船主人应了,他命令船只靠上河岸。卢萦姐弟俩也走到舱房中,开始收拾他们的行李。
正如柴静所说的,这里离江州不过三百里,顺利的话可以雇车抵达。不顺利的话,姐弟俩背着包袱走路,也只要**天就可以走到。
客船一靠岸,众商人便搬出货物。船主人也苦着脸给众人退金。虽然只退小部份,卢云舀了还是很高兴。
他们的行李简单,当下姐弟俩顺着木板便上了河岸。这里的河岸是一望无限的浅滩。经年累月被河流冲上来的细沙,形成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平地,偶尔出现一滩滩水泊。还盛开着荷花。
这样的河沙,向来不长作物,而且七**月之时,河道涨水,这里便会被淹没。因此荒凉一片,根本看不到田地和农家。
众商家频频叫苦,这地方,便是想要叫车,又哪里有车可叫?
就在他们苦着脸时,只听一人叫道:“哟,又有人来了。”
果然,后方又来了一只大船。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只乘风破浪的青桅船,一人叫道:“这船我知道,船里面宽敞又精致,那船费也贵得很,搭乘的都是有钱人。看来,这些有钱人也和我们一样,要在这荒滩上叫苦了。”
还别说,一切都给那人看中了。众人看着那只大船不得不靠岸停下,看着一个个穿着华丽锦袍的男男女女无可奈何地带着行李上了荒滩,不由大乐。
不过一个时辰,这一片荒滩上,便聚了近二百人了。挤挤拥拥中,人声喧哗不已。平素最是讲究的人,这时站得累了,也不得不像个庶民一样席地而坐。
卢云看了一眼,转向卢萦问道:“姐,我们也要等吗?”前方,有一些行李少的人已率先离去,因此卢云有此一问。
卢萦正打量着那些人,闻言她点头说道:“先等等吧。这种荒凉所在,先走几个时辰,也不过是多走了二三十里路罢了。留在这里,等别人帮我们打探到左近的情况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