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美人侧首,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颈,看她伸出贝齿,轻轻咬了记唇,才转过眼神:“娘娘是真不晓得么?皇上登基之后,广纳后宫,均是大臣之女。可,可那么许久,没有一位娘娘诞下龙子,这又是为什么呢。”
麝香!颜清岚眼神一闪,想起在紫宸殿里那一直点燃的麝香。慕景轩也说过,紫宸殿不让其他妃嫔踏入一步。而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不正是用麝香熏出来的么。而他临幸她之后,那碗黑漆漆的苦药。
颜清岚紧紧揪着帕子:“本宫从未细想其中原因。妹妹是想说什么?”
白美人美目在颜清岚脸上滴溜溜转了一圈,复又低下头笑了几声:“娘娘,您说,后宫之中,谁最想先怀上龙子。谁又最嫉恨别人会怀上孩子?”说着,手掌覆盖在平坦的小腹上,“数月前,皇上曾来过嫔妾宫中。”
“嗯?”颜清岚看向平坦小腹,又和白美人对视一眼,忽笑道,“本宫即刻派太医来给妹妹诊断。”
落英苑中,颜清岚坐在慕景轩右侧,而元稚坐在慕景轩的左下侧,大臣分两排而坐。殿中舞姬伴着丝竹,载歌载舞,而殿上各个看上去亲密无间,笑语欢颜。颜清岚笑眯眯的看着座下,却在左边最末位,看见相熟的身影。
“皇后,是在看那位么?”
慕景轩拿着酒盏,侧身凑近颜清岚跟她咬耳朵。颜清岚躲避不及,却恰好瞧见元尚书憎恨的眼神。这么一来,她堵着气,轻笑一声,也凑近慕景轩:“是呢,皇上。瞧着眼熟。”
“是啊,朕初见时,也吓了一跳。”慕景轩把玩酒盏,笑得有些让颜清岚摸不着头脑,“你说,朕要不要将他打发去安宁乡做个县令。”
嗯?这个人就是匪首么?正想着,那人将脸转了过来,就见一道长长的蜈蚣疤痕,从左眼上直到唇边,将大半面容毁去。左眼一直闭着,想必是瞎了。而右脸上也是布满了伤疤,看上去整张脸狰狞恐怖的很。
只是,颜清岚恰好和他对视上了,匪首明明是一副冰冷的神色,却从眼底里流露出一股暖意来。甚至在眼波流转时,让颜清岚有种深深的熟悉感。
不等颜清岚作出反应,白美人的宫女喜鹊突然从殿外,冒冒失失冲了进来。进来便跪地磕头:“娘娘,娘娘,求您救奴婢主子一命!”
颜清岚眼神从那人脸上移开,看向喜鹊先呵斥道:“大胆!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大呼小叫!”
“娘娘,白美人,白美人她在逛园子时,晕了过去,正巧跌入了荷花池里。奴婢去请太医,才晓得主子她,她有了身孕。可,可现在主子呆愣愣的,就是不肯吃药。”
颜清岚先去看慕景轩,见他脸色惊诧,眼底里却流出不信和不屑来。颜清岚在桌下,轻轻拍了他:“恭喜皇上,白妹妹有了身孕。”
慕景轩回过神看了过来,见颜清岚浅笑点头。似有所悟,仰头笑了几声:“甚好甚好!”冲元尚书笑道,“元尚书,你瞧,子嗣的事情不可强求。无心之中,白美人居然有了朕的孩子。该好好赏赐!”
“皇上,臣妾看,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快让白妹妹保胎才是呢。”元稚掩嘴轻笑几声,“白妹妹大约现在都不信能有身孕的事呢。”
“确实如此。不过本宫想想也是奇怪的很,怎地,怎地白美人独独有了孩子呢。”颜清岚揉着眉头,酸溜溜的说了句。
元稚笑道:“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姐姐若是无暇顾及,不如妹妹替姐姐去探望白美人可好?”
“你?”颜清岚毫不掩饰的用眼神表露出,你也配的意思。让元稚委委屈屈的叫了声:“皇上。”
“嗯,元贵妃去瞧瞧吧。”
慕景轩开了尊口,颜清岚满脸不服,但也没有阻拦。元稚得意看了眼颜清岚,笑吟吟屈膝退了下去。
颜清岚眼睁睁看着元雉离开,心里焦急难安。她和白美人定了个主意,只是颜清岚对白美人的态度依然是半信半疑。颜清岚在刚才故意做出厌恶嫉妒的神情,就想先撇清她自己,让人看不出和白美人串通,也能避开去探望白美人。
这么一来,颜清岚坐如针毡,就怕白美人两面三刀,反倒和元雉联手。眼瞧着晚宴上,人人欢笑,殿中舞姬飞速旋转跃起,却突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凑近慕景轩,低低告罪:“皇上,臣妾大约饮酒饮得急了,想去吹吹风。”
慕景轩转过眼神,上下仔细看了看颜清岚:“嗯,若是觉得难受就宣太医看看罢。”
颜清岚扶着绿袖,悄悄从落英苑离开。绿袖抬头看向颜清岚沉着神色,犹豫片刻才问:“娘娘,是不是要去瞧瞧白美人?”
“无碍。”颜清岚左右看看无人,轻笑两声,“欢喜正盯着呢。”手拿着帕子,掩掩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明明入秋了,怎么我还觉得热的很。”
“是喝酒的关系罢。”绿袖轻声回应,“不如走走,散散酒。”
“也好。”颜清岚往前走了几步,却听身后脚步声尾随而来,站定转过身看见匪首就站在离她有十步远的距离。
两人对视小会儿,却偏偏谁都没有开口。绿袖往前站了一步,刚想说话,颜清岚一把拉住她:“去帮我取杯水来,口渴的很。”绿袖满心疑惑,却还是应了。
“这位大人,你来寻本宫是有什么事么?”
“娘娘。”
那匪首一开口,颜清岚就觉得心被砰的撞了一记。是谢子逸的声音啊!可是相貌,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狰狞。
“谢先生?”颜清岚的声音有些颤抖,试探的唤了声。
谢子逸低下头,沉默片刻,才抬起头笑的温暖:“正是。只是如今在下顶替了那匪首的名号,周启。”
周启?颜清岚皱了皱眉,依稀有听过。低头想了片刻,猛然发觉,那不就是当初说好,让谢子逸改名换姓时,给他换的户籍出生么?原来慕景轩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步。若是谢子逸不能成功,死的还是周启。若能成功,那谢子逸作为周启带人投降,慕景轩便能名正言顺收下一支精兵,还不会让元家怀疑。
“你的脸?”想清楚那一截,便能明白为什么谢子逸的脸,变成如今不忍直视的模样。可不知为何,颜清岚还是问出了口。她有点不明白,要是换做是她,恐怕她早就趁机逃了。
“在下去了边疆,暗中偷入府衙,费了一番功夫才算将匪首和那当官的给斩杀了。之后,便是开仓放粮。可是匪首的脸和在下毕竟不同。”谢子逸神情略略恍惚,“也不知为什么,当时就狠下手,毁了脸。”
修长的手指拂过脸上伤疤,停留在左眼上,扯起嘴角笑了笑:“血溅到了眼睛,当时也是慌了。不知怎地,眼前居然一片血色,隐隐居然看到......”转过眼,不再看颜清岚,隐藏下后面的话语,“就这么瞎了。”
颜清岚没有意识到谢子逸在刻意隐瞒什么,她只听到谢子逸说他的左眼瞎了。一时间,就觉得喉咙干燥的涩涩发疼,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才听到自己说了句:“疼,疼么?”
她也不知道是在问谢子逸眼睛的伤,还是脸上的伤。他的神情,依然是如之前的温和,可偏偏那伤疤怵目惊心,只让她有股刀割般的疼痛:“为什么?”
颜清岚没头没脑的问话,让谢子逸怔神,也让他情不自禁往前急走数步。站在似乎只要一探手臂,便能拉住她的距离,却再也无法迈动步子。
秋风骤起,将颜清岚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吹起,而眉下的那双眸,居然隐约有丝晶莹的水色。谢子逸无法抑制的从心底里泛出一股酸楚,却又夹杂着欢喜。他们两人注定要相隔这段距离,还好,她还是懂他的心不是么。
“皇后,好兴致啊。”冰冷冷的声音打断颜清岚和谢子逸的沉默。
谢子逸倒退数步,沉声行礼:“下臣正巧遇见皇后娘娘,便同皇后娘娘闲聊几句。”
“哦?”慕景轩上前几步,一手牢牢扣住颜清岚手腕,笑道,“周启,回宴席上去。今儿个可是特意给你办的,你是朕的大功臣呢。”
谢子逸“是”了声,飞速的扫了眼颜清岚,露出担忧的神色。却听颜清岚附和一声:“正是,周启快些回宴席上去罢。”
“皇后,你不是身子不适么?”慕景轩只觉得心里一团怒火,快要抑制不住发作出来了。他瞧颜清岚许久未归,心里担心的不行,走出来的时候,又见绿袖匆匆走动的身影,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可到了这儿,却眼睁睁看了一场,哼,郎情妾意的勾当么!
想着手上扣的越发紧,见颜清岚皱着眉头,心里却越发生气。拉着她,就往紫宸殿而去。一脚踢开紫宸殿大门,大吼一声:“都滚出去!”就将颜清岚给用力甩到软榻上。
颜清岚还来不及喊一声疼,身上一凉,衣裳被慕景轩给撕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下章还是肉
VIP章节 43第42章
慕景轩见到颜清岚和谢子逸站在一起,眼神对视,欲言又止的情景,从心底里冒出一股连他都抑制不住的酸意。就算此时,被元家发觉他对颜清岚的另眼看待,也顾不得了!颜清岚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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