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放心,此事不管是何人所为,既然发生在桑月境内,本王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定然会严查到底。”他看了眼天色,道,“时近午时,安王舟马劳顿,不如先去驿馆休息,几日内本王都会给安王一个答复。”
“几日内?这个答复本王恐怕需从西宛回来之后才能听到了。”墨离虚虚一拱手,“谢成王此次借道,今晚本王暂且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本王便启程,尽早将晗月公主之事办妥。”
“明日便走?”成王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事情重大,本王便不相留,等安王转道回来,本王必将给安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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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向宫门,宁天歌收回往后眺望的眸光放下窗帘,脑海中满是刚才所见到的那抹白色身影。
就在上车之前,她不经意间看到储月殿转角处立着一名白衣女子。
通体雪白的纱衣,一头乌黑如云的头发挽成发髻,用一根紫玉钗点缀,体形窈窕,白纱覆面,看不出年纪容貌如何,但看她的发式,应该已有一定年龄,而面纱外露着的那双妙目与光洁的额头,以及那苗条的体形,却又象名正值花龄的女子。
多少还是起了点好奇,只为这样的女子实在少见,更何况还如何神秘,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既然能在宫中自由行走,想必便是有一定的地位和身份。
当时便问了成王关于她的身份,成王的回答却令她有些讶然——这名女子,竟是闻名各国与阴阳星宿齐名的桑月大祭司无问。
这位无问大祭司,若算算年纪,至少应该在四十岁左右,比她母亲的年龄还大,却不想竟是如此清丽脱俗。
只觉得无问那双眼睛,有着洞悉人心的力量,尤其与她的眸光相接的那一刻,无问的眼睛似瞬间成了幽深的漩涡,似乎要将她的灵魂吸进去。
若非她自制力过人,只怕当时就会迷失心志。
“那位无问大祭司,确实有着过人之处。”墨离神态慵懒地侧卧在软榻上,又恢复了他的雍容悠然。
“嗯,是个人物。”宁天歌点点头,见冉忻尘坐于角落里一直低头沉思,便问,“冉院正,你在想什么?”
冉忻尘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又沉思了片刻,方悠悠一叹,“那个人定然学过驻颜之术。”
果然是职业病。
宁天歌摇头一笑,看向墨离道:“成王这次的忍耐力不错,你那种态度对他,他都未当场翻脸。不过,看他的样子,倒不象是说谎。”
墨离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另有他人。只是,他不肯让苏屿与我们见面,这一点有些不对劲。”
想到阿雪所看到的情况,又与成王的话相联系,宁天歌亦感觉到此事有异。
“先前我们已收到消息,西宛与桑月北昭分别多次密谈,形势对东陵很不利,而从这几日的情形来看,西宛与桑月的关系已超过你我预期。”她一敲小几,作出决定,“我看这样,西宛那边的事情不容耽搁,明日你依旧按行程计划去西宛,我假装与你一起离开,实则暗中留下查清此事,并想办法亲自见一见苏屿。”
冉忻尘蓦然抬头看着她。
“不行,这样太危险。”墨离已断然否决。
“怎么危险了?”知道他不会同意,她也不急,“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向来不会莽撞行事,也懂得保护自己,只要隐匿了行踪,没人能发现得了我。”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却依然摇头,“若是以前我可以答应,但如今桑月态度不明,暗中又不知藏着多少我们不清楚的暗梢,你绝不能单独行动。”
“正是因为眼下形势复杂,我才要留下。”她敛了笑意,正色道,“至少我们还没有见到苏屿,不知道他到底抱着怎么的想法。若是与成王一般,事情便有些棘手,如若他与成王意见相左,只是因为势力不足无法压倒成王而不得不依从,则事情便好办得多。”
墨离看着她没有接话。
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要将宁天歌单独留在桑月,他确实不放心。
“你放心,我会量力而为,不会勉强自己做力所不能及之事。”她微微扬唇,“如果少了一根毫毛,以后我凡事都听你的,如何?”
墨离眸光一动,神情终于不再严肃,慢慢弯起唇角。
“天歌,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如若少了一根毫毛,我以后便将你天天绑在身边,哪里都不许你去。”
她自信地微笑,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冉院正,你便随我一同走吧。”墨离看向冉忻尘,举起左手笑道,“你看,我的手还离不了你。”
冉忻尘本一直看着宁天歌,闻言沉默地垂下眼睑,过了半晌,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匣子送到墨离手边,又退了回去,“这是殿下所用的药,只要每日更换即可,用不了将这些药全部用完,殿下的手便能痊愈。”
宁天歌一怔之下竟是无言。
冉忻尘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肯随墨离一起离开了。
她本来考虑到月都已不安全,并不想他留下,但如今他作出如此举动,倒叫她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冉院正要与天歌一起留下?”墨离将药匣拿在手上,眉宇间若有所思。
冉忻尘点点头。
墨离转动着药匣,久久不语,之后,他看了眼并未作任何表态的宁天歌,方道:“既然如此,我便将墨迹与阿雪留下,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那就把墨迹留下吧。”宁天歌说道,“阿雪行事谨慎,遇事又冷静,你带着她我也能放心些。”
墨离嘴唇一动,还想说什么,她又接着道;“如果你再说,墨迹我也不要了,这人嗓门太大,话又多,我并不想带个话痨在身边。”
话虽如此,她却已可以想见墨迹在得知被他主子抛弃之后将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不乐意那是肯定的。
不过眼下也由不得他乐意还是不乐意,冉忻尘留了下来,她在暗中行动之时势必要有人保护他的安全,墨迹留下那是必然的,就算墨离不说她也会开口要人。
最可怜的便是墨迹,在他浑然不知情的情景下,被他的主子与他未来的女主子决定了去留的大事。
——
到了驿馆,那边倒是早已做好了迎候的准备,一等墨离这边到达,便有人迎了出来。
随行的三百人被分别安排到了驿馆及驿馆附近的客栈,墨离三人被安排在驿馆最上等的房间,朱秀亦被单独分了一间,不过房间便要稍微差些。
用过午饭之后,墨迹与阿雪二人便被唤至墨离房间,墨迹一听到墨离要将他抛弃在月都,说什么都不肯,最后墨离淡淡一句,“如果不当我是你主子,你便可以不听我的话”,这才堵住了他的嘴,只不过那嘴巴翘得可以挂油瓶。
整整赌了一下午的气,到了晚饭时间,墨迹仍一脸不快,嘴里嘟嘟囔囔,墨离一个眼神飘过去,“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他一个激灵终于醒悟。
主子那看似无形实则比刀还快的眼神,可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立即换了张笑脸,不断给墨离夹菜,“主子,最近您辛苦了,还流了这么多血,快补补。”
卷四 朔风乍起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爷已经等不及了么?
一筷子将墨迹的手拍开,墨离侧头微笑,“天歌,晚饭后到我房里来,我的手不能碰水,沐浴时你帮我擦身可好?”
“主子,这种事不用麻烦宁主簿,让我来就行。”墨迹揉着发红的手背,嘻嘻笑道。
墨离垂了眸,唇边笑意已显出一丝危险。
“到哪都有你。”一直静立在一侧的阿雪一把抓着他,冷冷地瞥了眼这个不识时务的,“还不快走,别在这妨碍主子用饭。”
“我哪有妨碍主子用饭了!”墨迹被阿雪拖着离开,嘴里犹自不甘,“主子,你再考虑考虑,象我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又风趣的下属,你若不……唔唔……阿雪你放开我……”
阿雪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刷地拔出腰间佩剑。
墨迹乖乖闭嘴。
耳边瞬间清静了。
“天歌,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墨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抬起眸来脉脉望着。
宁天歌低头吃饭,看也不看,只是简短地应了一个字,“好。”
墨离满意地收回眸光,优雅地用筷子挑起一小撮米饭,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晚饭后上楼,墨离命人准备洗澡水,宁天歌先去了隔壁房间,敲门之后便听得脚步声响起,冉忻尘过来开了门。
一见到她,他的眼睛迅速垂下,神情相当冷淡。
“我可以进去么?”她笑眯眯地问。
冉忻尘点了点头,侧身让在一边。
进房之后,见他也是刚吃过饭的模样,盘碗还未见人来收拾,她悠闲地在房内转了一圈,一回头,见冉忻尘还站在那里。
“怎么不进来?”她走过去将门关上,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往屋内带,却被他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