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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诱妃入帐 (墨倾长风)



她转开眸光,望着远处那点灯火,风雨再大,终究有那么一盏顽强地挺了过来。

身边的男人气息平稳,手心干燥,然而依旧可感觉出一丝紧绷,他在等她的答案。

她忽而一笑,并不言语,迈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入院子。

“天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身边跟着的男人提出不满。

“你不是说喝酒么?再不喝可就要天亮了。”她却全不理会,推门而入。

一团白影在第一时间蹿了过来,直扑她的怀抱,她忙挣开了墨离,双手将它抱住。

“今晚怎么还不睡?”她不免好奇,这个时辰不在狐狸窝里睡得昏天黑地,这狐狸未免太过反常。

“呜……”四喜将脑袋拱在她胸前,极心撒娇之能事。

“睡不着?”她问。

四喜连连点头,末了,又摇了摇头。

宁天歌对它的行为早已摸了个大概,想了想又问:“你是想我了,然后睡不着,是么?”

四喜猛点头,抬起头来,眨巴着两只湛亮的眼睛,满是讨好之色。

她不禁好笑,“你以前离了我不照样天天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嗷……”四喜狐狸直跺它那几条小短腿,显然对于猪这个说法很不满。

“说吧,是不是闯祸了?”宁天歌才不理会它这些,肃了神色。

这般问着,心里并不确定,想这狐狸将宁府厨房闹得天翻地覆的,也没见它产生过丁点负罪感,照样睡得踏实,吃麻麻香。

怀里却是一轻,四喜狐狸鼻子一皱,已将小眼珠转向她旁边之人,身子亦十分有行动力地朝他跃了过去,确切地说,是扑向他手里的酒坛子。

就在它伸得笔直的前爪就要与那酒坛子亲密接触之时,那酒坛子突然往上一扬,被人高高举起,让它扑了个空。

没能扑倒酒壶的四喜失落得直挠墙。

它的速度都堪比光速了,为什么还是没能扑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它不知道这里面装了些什么,但凭着它敏锐的嗅觉闻出的那丝香气,这里一定装了能吃的好东西。

在它懊恼万分之际,宁天歌已搬了张小桌子到院子里,再提了两把竹椅,又顺带拿了两只酒杯。

这般讲究的酒坛,这般上等的美酒,若再牛饮,确实有些对不住这酒与坛子。

墨离却将她手里的酒杯放了回去。

“就用坛子喝。”

宁天歌看着他手里的那一小坛子酒,“酒只有一坛。”

“喝小口点。”他笑着牵起她的手来到院子,将坛子放在桌上,“这青玉酿起来麻烦,并且需以每年的新竹烧制,再配以竹叶上的晨露,有这一坛子已是难得,着实拿不出两坛来。”

“也就你这种享受惯了的,才能有这东西。”她啧了一声。

他也不辩驳,将她按坐在竹椅上,抬手拍去上面的封泥,下面那层竹叶还未揭开,清冽的酒香便幽幽地自那竹叶下飘了上来。

“嗷……”在挠墙的毛球冲了过来,目标相当明确。

宁天歌眼疾手快地提起那酒坛子,一巴掌将它拍了下去,“要是弄洒了它,一个月不许吃鸡!”

毛球挠桌。

天大地大,活鸡最大。

一个月不吃鸡,它会活不下去的。

“别急,少不了你的。”墨离伸指弹了下它那撮金毛,对于它生长得如此之快有轻微讶异。

四喜狐狸见风使舵,极有眼力分清了时势,蹭地扑到他胸口,对着他的脸便伸出湿漉漉热乎乎的舌头卖力地舔了一下。

“嘶——”墨离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双手抓着将它举到安全距离,皱着眉头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生平头一次被舔,舔的还是一只狐狸。

宁天歌见他一脸嫌弃的表情,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变色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住,扯着嘴角回答,“公的。”

墨离双手一松,由它直直地掉落下去。

四喜在空中拼命蹬着小腿,总算在落地时没有屁股着地,但也狼狈得够呛。

“可怜的小东西。”宁天歌放下酒坛子,看着墨离叹道,“够狠心的,也不怕它摔着。”

“它是公的。”墨离沉着脸,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狐狸口水。

这一舔,已然超出了他可忍受的范围。

“呀,要这么说,如果它是母的,你就愿意让它亲了?”宁天歌惊讶。

墨离眸光一转,见月光下,她一脸兴味盎然的模样,沉默片刻,突然勾唇一笑,“没错,如果是你这只母狐狸,我就愿意让你亲。”

卷三 惊云飞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听墙角听来的

清辉明月,凉风若水。

子时的夜晚,天上月色更为明朗,如银倾泻的小院,酒香微熏。

两人,一狐,在这静谧清凉的夜里,说话仿佛是多余。

一坛青玉已去大半,桌边两人依旧眸光清明,神思明晰,未见丝毫醉意,倒是那只拼了命也要扒坛子的狐狸,闻着那酒香便已昏昏欲倒,将宁天歌手心中那一掬青玉喝完之后,直接便一头栽在桌面上,醉了个人事不醒,毫无酒量可言。

“知道我父皇为何总是偏袒太子么?”墨离捋着四喜柔顺厚实的皮毛,仰头看着天上那轮圆月,突然开口。宁天歌侧脸看向他,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安静地当着听众。

这个疑问在她心里存了很久,但她一直没有问过他,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想去触及他心底那处不想为人知的角落,除非他主动提及。

“事实上,我父皇对墨承并未存有多少喜爱,虽说他为皇后所出,被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但我父皇一直迟迟未下诏书,不过是在等着我的出生,他当时……确有立我为储之意。”墨离抚着四喜的手顿了顿,“我出生那日,满天彩霞,百鸟齐鸣,钦天监预言,称我与祥瑞同降,可兴邦定国。”

“父皇大悦,当即下旨大赦天下,并命人拟旨,只待我满月之日,便当众宣布立我为太子。”取过酒坛饮了一口,再重重搁回桌上,他忽而一笑,“然而当晚,问天卜卦的钦天监便改了天命,称我虽能兴邦定国,却不能福泽天子,他日若登基称帝,便是龙御衰竭之时。”

“也就是说,你何时为帝,皇帝便何时归天?”宁天歌扯了扯唇角,眸中却无一点笑意。

“确是如此。”他勾起一抹讥讽,眸色淡漠如天上月光,“父皇严令此事不得声张,而那份立我为储的旨意亦就此搁下,再无提起。自此,我母妃虽获圣宠依旧,但我这个儿子,却已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拔了会流血,不拔却又时时扎得难受,因此不久之后,墨承便被立为太子,皇储之事便落下了尘埃。”

竟是如此!

难怪太子一次次对墨离下手,皇帝都不过多追究,也难怪墨离说,皇帝不会废黜太子,更不会杀了太子,这才是原因。

“皇帝就没想过,钦天监前后言词不一,未必就没有可疑之处?”宁天歌冷笑,“而那种预言,更是无稽之谈,他就不觉得可笑么?”

此事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蹊跷之处,就算那钦天监之前未能将卦象看透,之后再来找皇帝说这么一出,皇帝亦不能全凭他一人之词便妄下定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本就是多疑之人,又偏信天命一说,如此反应并不足奇。”墨离转过头来,墨玉般的眸子如静夜秋澜,“我虽失去这太子之位,却并未觉得可惜,甚至对于那皇位,亦从未觉出哪里好来。但是,一味的忍让,终究不能终结这种无休无止的逼迫,这么多年的退让,也该够了!”

他话语一顿,眸中有犀利锋芒乍现,如即将出鞘的宝剑,在剑光开启一线之际那抹自剑鞘绽出的雪亮寒光。

锋利,冰冷,决绝,还有杀气。

“既然天不容我,便由我来做那天。唯有做天,这一切才能终止!唯有做天,那些欺我辱我杀我之人,才能匍匐于我脚下!也唯有做天……”他凝定地她,缓缓说道,“才能让我心爱之人免受苦楚,除去束缚,凤翔九天!”

唯有做天!

在这样一个暴风雷雨之后的夜里,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刻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除去这一场雨,这样的夜晚平静得与往常任何一个晚上都无不同。

京都无数人都沉睡于梦境之中,有人守着金银做发财美梦,有人抱着美人醉卧温柔乡,也有人为着明日的生计连梦中亦苦苦挣扎,却没有人会想到,不久之后的京都,有人将会掀起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以雷霆之剑破开这平静无波的太平盛世。平静的是夜,不平静的,是心!

“这样的繁华盛世,这样的平静无波,到底,还能持续多久。”

时隔半年,那个除夕之夜,塔楼之巅,她心底的那句自问,终于即将触摸到了答案。

近在咫尺,呼之欲出!

“主子!”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刚想禀报便被这四溢的酒香馋得流了口水,嘿嘿一笑,伸手便去抓那酒坛子,“主子,这酒你们也喝得差不多了,这剩下的就归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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