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顺容神情微怔,愣了半晌,才渐渐将放空的眼神挪到初桃身上,有一种莫大的绝望涌上心头,“初桃,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娘娘,不如,不如我们再去求求皇上吧!”初桃哽咽道。
“傻初桃,皇上的性子我会不了解吗,再去求,也只是徒劳罢了。”夏顺容闭眼,叹出一口气,感觉眼角湿了几分。
方踏进澜月宫的叶贵嫔在听见这句话时,蹙眉迟疑了片刻,终是退了出来。她转身瞪了一眼采绿,这才轻手轻脚的依到了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头陆陆续续的传来了夏顺容的哭声,声声悲戚,听的叶贵嫔心头一阵凄婉,虽说以往夏顺容心里也没存什么好心思,仗着自己有一个右督御史的爹在宫里作威作福,可谓是得罪了不少人,但她却和她颇为投缘,以往夏顺容还替她出谋划策过。现在一看这凄凉模样,叶贵嫔心里确也存了几分不忍。
如今夏家倒了,这位在宫里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里头哭声渐小,叶贵嫔颦着眉头,转眼看见一身死寂的采绿,伸手拉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出了澜月宫。
叶贵嫔瞧着那无生气的人,眉心就是一跳,压低了声音训斥道:“如今你家主子遭难,你这个当丫鬟的这般死气沉沉像什么样子!若还想你家主子过的好点,首先的就是你们这些当下人态度问题,你这样往她面前一站,像什么话!”
采绿身子一抖,福了福身子道:“叶贵嫔教诲的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贵嫔“嗯”了一声,也没在乎采绿话里真假,问道:“如今夏顺容身边还有几个人侍候?”
“回娘娘,有奴婢和初桃,高正业三人。”八个使唤下人现在也只剩了三个,其余的早已经被遣去了别的地方。
叶贵嫔点点头,这三人也就除了一个采绿经不住事,其余两个还都不错,她算是暂时放了心,说:“待会儿本宫让人送点东西过来,你好好候着,还有,本宫来过的事情,你就别给夏顺容说了。”
采绿低头福身称“是”。
叶贵嫔瞧她那模样,真觉得眼不见为净,转身便走了。
待人走远,采绿才有点恍惚的抬起头来,面上不见任何表情,她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叶贵嫔今儿的解禁了。
采绿依言侯在了澜月宫外头,不多时就看见几个小太监手里抱着布匹,新鲜瓜果往这边走过来,采绿一直暗淡无光的眸子这回是亮了起来。在这个人人都躲着她们的节骨眼上,叶贵嫔居然向她们雪中送炭。
“采绿姑娘,这是叶贵嫔托咱家送来的东西,你可收好了。”领头的太监朝着后面几个太监一挥手。便让他们进了殿。采绿道了谢,不再耽误,领着几个小太监进了去。
夏顺容听见是叶贵嫔托人送来的,不由得低声啧笑,但还是摆了摆手,让人把东西搁下了。齐公公看见夏顺容一脸的不屑,心里直替叶贵嫔不值,微杨了下巴,尖细着嗓音说:“还望夏顺容记得我家主子的好,这个节骨眼上,也还就叶贵嫔惦记着您。”
夏顺容闻言抬眸低笑,不置一词。
齐公公心知这位心性高傲,估摸着还以为这是叶贵嫔故意来羞辱她,一时半会儿的还转不过弯来。瞧着昔日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如今变成这一落魄模样,齐公公心里的气顺了顺,叶贵嫔禁足两月,他们下人过的也不好,如今解禁了,都还指望着主子去争帝宠呢,没了个淑妃,于叶贵嫔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也就叶贵嫔傻,非要来给她送什么东西,指不定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夏顺容,东西咱家已经带到了,也就不多待了。”齐公公堆着满脸笑,说完这句话,转身领着人就走了。那态度,可是轻慢了不少。
夏顺容心里哀戚,看见叶贵嫔送来的东西,面无表情的吩咐初桃,“好生收着。”如今别人一言一语都不能再让她的心起一点波澜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肿么隐隐有种要给渣皇洗白的错觉_(:з」∠)_
54
【事有蹊跷】
南婉仪来找萧君雅那会儿已是午后,几番思忖下来,她还是决定直接去找了皇后。其实以太后对她这胎的看重,应直接去找太后的,奈何太后前天又进了佛堂,为她两个未出世的孙子祈福去了。
南窗边上搁了张榻,萧君雅斜斜的依着,手里捻了枚玉石,暖熙的日头下,映的她侧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颜轮廓柔和,指间的玉石荡出温和光亮。
暼见南婉仪进来,她半撑着脸,用捻着玉石的手指了指榻前的凳子,说:“不必多礼,坐吧。”
话语轻轻淡淡略带慵懒,南婉仪看着皇后意态闲闲的模样,心头略有诧异的谢了恩,走到榻前美人凳处坐了下来。
萧君雅指间把玩着玉石,斜眼看南婉仪,问:“妹妹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回娘娘,今儿的臣妾来此,是有一事相求。”南婉仪脸上挂着恭敬笑意。
“哦?”萧君雅将玉石握在手里,转头看向南婉仪,示意她接着说。
南婉仪微微笑着,说:“娘娘,如今淑妃被贬为从六品顺容,无法再看顾臣妾的胎……所以,臣妾是来与娘娘商量一番,此事该如何解决?”
萧君雅心里有了计较,这南婉仪的目的怕不是让她来定人,于是便问:“那以你看,谁来看顾的好。”
“臣妾斗胆,希望由娘娘来看顾。”南婉仪瞧着皇后脸色说道,想了一想,又怕皇后不同意,便接着表明,“娘娘福泽无限,只求娘娘能庇佑臣妾这孩子。臣妾知晓娘娘还需看顾陈嫔的胎,不敢多求娘娘费心,但求娘娘慈心。”
闻言,萧君雅蹙眉,掌中的玉石如水似冰,她握了握玉石,说:“这怕是有所不妥。”原以为南婉仪会趁此拒了他人看顾,没想法却是来求她。
南婉仪眉心一蹙,还欲再劝,就看榻上皇后将手肘搁在窗台上以手支着额头,把玩着手中玉石,看着她道:“你不必担心,本宫回头给婉贵妃说说,由她来看顾可好。你与她关系一向亲厚,想必婉贵妃必然乐意。”
“妹妹有着身子,要多多小心才是,此事是本宫大意,应该早些日子去通知你的,也省得你多跑一趟。”萧君雅温和笑着,又问:“本宫送你那儿的那个宫女,用着可还称手?”
南婉仪唇角抽搐一下,皇后还真是半点余地都不留的将话断了,她不动声色的说到:“臣妾多谢娘娘怜惜,夏诺如今在臣妾身边侍候着,极为称心。”
“这便好,如此本宫也放心了。”萧君雅笑的温柔,却看的南婉仪心里诡异感颇重,险些压迫的她透不过气来。她目光下意识的放到了皇后指间把玩的圆润玉石上,玉石透着一股温润的莹绿色,那颜色极为让人心安,南婉仪触及之后极快的将视线收了回来,吞咽了口口水,面不改色的站起来朝榻上人微微欠了身,“臣妾叨扰娘娘多时,先行告退。”
萧君雅“嗯”一声,暼了眼一旁站着的春分,“妹妹多加小心,春分送南婉仪出去。”
春分福身应“是”,将南婉仪送出了凤栖宫。
待再次进殿时,萧君雅正摊着手掌看着掌上玉石,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听见动静,她旋即将玉石包裹在掌心里,而后侧脸,抬手,将手中玉石朝春分丢了过去。
春分眼睛一睁,手疾眼快的伸手接住了玉石,就听皇后声音懒散的说到:“你走一趟澜月宫,把这个玉石给夏顺容,顺便问问她缺不缺什么东西。”
闻言,春分不疑有他,领了命便去了。
春分是不晓得这玉石有什么玄机在,瞅见夏顺容接了玉石整个人就呆若木鸡的模样,便晓得这玉石怕是有天大的玄机在。
夏顺容全部的心神都留在了玉石上,也没听见春分的问话,初桃瞧见夏顺容模样,只得代她谢了皇后的好意,说要用的东西叶贵嫔已经差人送了来,暂时不需要其他东西。
听闻叶贵嫔三字,春分心头还真是诧异了几分——
翌日一早,一道尖叫从澜月宫侧殿响起,随后便是初桃和采绿的凄厉的哭喊声,“娘娘——”
夏顺容悬梁自尽了,用的正是叶贵嫔送来的布料子。
萧君雅知道这事时,拿着眉笔描眉的手顿了一顿,她瞧见镜子里那人的眼睛又黑又沉,头上梳着繁杂的发式,鬓角垂下来一缕流苏,轻摇细摆着,她唇角勾了勾,眼帘微垂,细长的眼睫几欲盖住她眸里的深沉及笑意,“悬梁自尽。”
“如意,派宫女太监往各宫跑一趟,今儿的请安免了,若她们问起因何事而免,就如实告诉她们。让王福安去宣政殿侯着皇上去。”萧君雅搁下眉笔,并不掩饰眼里的笑意,只这笑意与她极为端庄的容颜摆在一起,是极其的诡异,站在她身后手执凤钗的青竹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
当初董才人自尽时,也没见皇后如此大动作免了请安。到底是以前的淑妃,即使是沦为罪臣之女,这个女人在后宫里也是风光了些时日,她得罪的人不少,同样依附过她的人也不少,是以,有些人听说此事,免不了要走一趟澜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