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若辰瞪大了一双星眸,不服气地喝,“我跟你一样大好不好?你那种不屑的眼神什么意思?”
话没说完,一把戒尺从天而降。
“啪”地一声,比打任何人都响得清脆。
方若辰这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以至于站了起来,赶紧拿眼去看太傅。
太傅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大声喝他,“方若辰!你给我坐好!”
方若辰委委屈屈地坐下来,对着安适好一阵腹诽。
那厢安适即刻站了起来,走到先生面前请假,“太傅,我不太舒服,想请半日假。”
太傅看了看安适微显苍白的脸,点头允了,“我会记下。太子请保重身子。”
安适点头谢过太傅,转身出了上书房。
方若辰见状立刻冲到太傅面前,兴高采烈地问,“太傅,太子走了,我是不是也不用上课了?”
“啪!”脑袋上又挨了一记。
太傅简直换了张脸,“方若辰!几个皇子侍读里面就数你的功课最差劲,还不给我去默书!”
方若辰抱着小脑袋苦愁深恨,这都什么世道?太子侍读根本就没人权!
安适出来的时候正值午后。
天气燥热,皇宫里静悄悄的,连活动的人都少。
让服侍的太监先回重华殿,他本想四处走走,却神使鬼差地来到了舒华院。
舒华院他已经来过太多次。穿过开满合欢花的长廊,走过素净明亮的厅堂,踱到潘芙蓉的房门前。
他到的时候潘芙蓉正在午睡,晴姝守在门口恹恹欲睡。
晴姝看见他来,如常地给他行过礼后便不再管他,由着他推门走进潘芙蓉的房间。
房间里还残留着合欢花清甜的香气,轻纱幔帐里,潘芙蓉的呼吸清浅均匀。
他爬到床边,静静看她。
她的睡颜平和,素净的小脸上尽是安详和淡然。这样的她多么美好,没有算计,没有欲望,干净得仿佛纤尘不染。
可她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她从不善良,从不温顺,她的野心和欲望让她总是居高临下地睥睨世人。
可是……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扶上她的脸,沿着她颊上姣好的弧线细细摩挲……他就是喜欢,不受控制地喜欢。不管是面具下的她还是她的面具……
他俯身,深吸口气,汲取她身上和软的香。
他想起他的父皇伏在她身上的样子,只觉心里一片绝望。她不属于他,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完全没有乍见他的慌乱。
“太子殿下。”她如是唤他,清清静静,无欲无求。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地恨她。
他像他的父亲那样将她压在身下,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撕咬她的唇。
她无波无澜地看着他,眸子里一片清冷。他仿佛看见自己火热的心落进那片清冷的湖中,渐渐熄灭了所有的火焰。
他已经努力控制,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控诉着他的脆弱。
他从她的身上起来,背过身去。
“闹够了?”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够!”他咬着牙转过来看她,失控地朝她大吼,“我喜欢你!”
她轻笑了声,语气里是淡淡的冷,“你当然喜欢我。你长到现在,除却生母萧后,再没有人似我这般,对你嘘寒问暖,为你筹谋策划,与你共同进退。我做了这么多,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上我?”
她运筹帷幄的样子却让他感到异样的恐慌,“你什么意思?”
她又笑,这一次,戴上娇媚的面具,分外地勾人。
从床上起身,她走到他的面前,柔声细语地吐着最冰冷的话,“太子殿下不是说过,为了达到目的,我连自己的感情都能利用。那么,”她挑眼看他,“别人的感情还有什么不能利用的呢?”
他在她的逼近中后退了一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迫近一步,伸出手指在他的心口上点了点,“我在这儿,你就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感情。等到有一日你再也不喜欢我,我为你的心编织的盔甲也做好了。那时,我保证,再没有人,能让你动心动情。”
他是如此深切地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那寒意直逼他的心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因为你不需要感情。”潘芙蓉斩钉截铁地说。
“不!”他在绝望中抓住了她的指,带着最后一丝期许地望进她的眼里,“我要你。”
“要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安适。”她句句冷静,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感情而是一件物品,“我是你父皇的妃子,将来的皇后。你要是敢对我有一丝愈矩,就永远也得不到皇位。”
安适觉得自己快疯了,“如果我不要皇位……”
“如果你不要皇位,”他的话被潘芙蓉冷硬地截断,“你对我而言,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你这个疯子!疯子!”短暂的呆滞之后,安适狠狠地推开了潘芙蓉,颠颠撞撞地冲出了舒华院。
“砰!”
慌乱中也不知撞到了谁,安适抬首,看见自己的父皇微带恼色地扶着他的肩看他,“适儿你走路怎么横冲直闯的……眼睛这么红,哭了?”
那一刻他全失去了理智,甩开他的手,他指着舒华院对他大吼,“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善类你知不知道?”
安延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适儿你跟仁妃吵架了?什么事气成这样?”
那满脸的茫然让安适有想要笑出声来的冲动。他在做什么?寄希望于这个空长他许多年纪的笨蛋将他从这样的困境里救出去?
与虎谋皮也比这个容易多了,尽管他可能会被潘芙蓉这只老虎吃得渣也不剩!
他于是不再说话,甩开他的手便走。
反正潘芙蓉会护着他,而他的父皇,早被潘芙蓉迷得七荤八素什么也不知道。
果然安延见他负气离开,还在先去找潘芙蓉。
卧房里潘芙蓉正咬着唇大滴大滴地落泪。
安延远远看见她的唇都被咬出血了,于是赶忙奔过来,心疼地捧过她的脸来看,“爱妃,你快别咬唇了,都流血了。”
潘芙蓉于是放声大哭,一把抱住了他。
安延抱着她一边安抚一边问,“怎么跟适儿吵起来了?”
潘芙蓉自他怀里抬起头来,满脸无辜,“臣妾只是想教太子一些做人的道理……”
“噗!”安延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潘芙蓉的脸一下垮了下来,双眸含珠,“臣妾真的想做一个好母亲……”
“你当然会是一个好母亲。”安延含笑看她,极尽温柔,“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362
正文 35第 34 章
“皇上!皇上!”
安延着恼地翻个身,不理会凑到耳边的呼喊。
这些日子他常常上朝,养成了卯时起身的好习惯。现在寅时一刻,安延的生物钟还没到点。
“皇上!皇上!”枕边人不放弃地唤着,不停地推着他的胳膊。
安延无奈地睁开眼,神志未清,语气含糊,“怎么了,爱妃?”
朦胧中看见潘芙蓉兴奋异常,“皇上,臣妾刚才起床的时候觉得很恶心想吐,可是吐了好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皇上你说,臣妾是不是怀孕了?”
“恩,恩。”安延的脑袋还不能正常运转,应付地应了几声。
“皇上!”潘芙蓉简直激动不能自抑,“臣妾怀孕了!”
安延的意识一点一点恢复,听到这话有点迷糊,“你说什么?”
潘芙蓉喜滋滋地将他抱住,兴高采烈地重复,“臣妾怀孕了,皇上!”
安延突然清醒过来。
顿了一刻钟后,他放柔了声音对潘芙蓉道,“爱妃刚才说恶心想吐?”
潘芙蓉含笑点头,望着他的一双眸里尽是呼之欲出的喜悦。
安延又迟疑了一会,这才继续道,“爱妃,恶心想吐不一定都是孕吐,也可能是吃错了东西肠胃不舒服。”
她脸上的喜悦一点一点地褪去,不可思议地将他放开了。
“爱妃,”他忙将她圈回怀里,“别不高兴。”
她却愤愤地将他的手从身上扯开,语调里是明显的怒意,“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没有怀孕?”
安延抱不住她,心里好生无奈,只能耐心跟她解释,“爱妃,你病中的三个月,朕都没有碰过你。而我们上一次同房,是在半个月前。孕吐至少要在怀孕后一个月才会出现,爱妃你大概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胡说!”没想到潘芙蓉居然直斥他胡说,“大姐怀孕的时候明明就是这样的。臣妾一定是怀孕了!”
这些日子潘芙蓉心心念念地想要生个孩子,安延觉得她都有些魔障了。
正要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谈,却听得小李子在门外唤,“皇上,该早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