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两个鄯善的使女在一旁侍候,落落基本上只是跟着那两个使女说的去做就好了。
第一个进来的便是一个贵族的中年妇人带着几个年轻的女子,一旁的使女赶紧说道,“博尔济济部落夫人恭贺阏氏!”
那妇人带了人过来给落落行大礼,是真的大礼,长叩在地,再起身时,合了双手,唱道,“恭祝阏氏,佑我草原儿女!”说罢双手捧了五彩丝带上前来,搭在了落落的脖子上。
落落知道这是习俗,也只能端着庄重的微笑,“纳纳神护佑!”说罢,在一旁使女的示意下,伸手在那贵妇的头上按了一按,那贵妇这才欣喜地退在一边。
而她带来的那几个年轻女子则大胆地打量起落落来,落落知道这些都是那博尔济济明月娘家的亲戚,想到自己现在是鄯善王的大妃,那贺兰明威兄弟就是自己的继子,那明月也就是自己的继儿媳,落落就忍不住想笑起来,然而,身旁使女投来的目光让她还是憋住了笑,假装和蔼地问道,“夫人是那博尔济济明月的……?”
那贵妇没想到落落还会问她话,连忙躬身答道,“明月是我们部落的大公主,是我的二女儿。”
“哦,嗯,很好!”落落简单夸了两句,“博尔济济家的女儿不错!”落落这番话说得其她几个年轻女子都乐坏了,纷纷开始在角落里互相说笑起来。
到底是塞外,鄯善的民风要开放和纯朴得多,这里的女子并没有像在大离京城那般笑不露齿,行不改色的。落落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稍稍往连个使女那看了一眼,两个使女便开始召下一拨人进来了。
在十八个部落的女眷们行完礼后,又进来几个贵妇,却是那博尔济济明月带着四个朵,她们是贺兰明威的妻妾,却不是十八个部落的人,按照习俗,她们并没有向落落敬献彩带的权力的,她们走过来,诚惶诚恐地跪在落落面前,行了大礼之后却也只能摸了摸落落的裙摆。
待她们几人起身后,落落看到了她们眼中的羡慕和一些些不忿,落落暗笑,故意问道,“听说大王子新纳了个大离美人,为何没有一同前来啊?”
博尔济济明月脸色一僵,才答道,“那大离女子身份低微,怕她污了阏氏的眼,所以就没带来。”
博尔济济明月此话一出,立刻受到了几个部落贵妇的冷眼,这个明月也当真是蠢,落落此刻虽然是鄯善阏氏,但却是大离公主,她还敢当着落落的面这么说,落落便故意冷了脸,“哦?我倒不知道原来大离女子在这身份都是低微的。那就请高贵的大王子妃站到一边去吧,我怕污了您的眼!”
落落这话一说出来,连博尔济济明月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然而面对整个帐篷里其她贵妇的质询的眼神,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带了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朵站到了角落。
一个时辰以后,落落的脖子上挂满了各色的丝带,帐篷里也挤满了各族各部落的女眷们,这个说,“你踩了我的脚。”那个说,“你扯了我的辫子。”一时之间,帐篷里好不热闹。
落落终于见完最后一拨客人,两个使女这才上前将落落脖子上的丝带全都拿了下来,束成了一根腰带的模样,将它缠绕在落落的纤腰上,还留下长长的流苏垂在落落散开的百褶裙边。
等落落系好腰带,帐篷里所有的女子便过来簇拥着落落往外走去,落落一时倒有些慌神起来,回头看那两个使女和素文,素文冲她使眼色,告诉她这是习俗,落落无奈,只得任凭这些女子把自己带到了帐篷外头。
外头天色渐晚,天边已经挂起了云彩,篝火也都已经生了起来,落落被众人簇拥出来时,受到了欢呼声,连那个本来坐在主位的老鄯善王也起身朝落落走过来。落落也才在这个时候才看见那坐在一旁的贺兰明威,他穿着金丝长袍,戴着金冠,在黄昏的阳光的照射下,配上那冷冷的丝笑非笑的神情,让落落不觉心里一惊,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对一般。然而,落落却立刻调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而是看向走过来的鄯善王。
鄯善王伸出了手,落落只得也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放在鄯善王的手上,鄯善王便带着落落慢慢旋转了起来,慢慢舞向篝火,其他人也欢呼着在二人身旁舞了起来。
落落本就不会跳舞,这会儿被众人簇拥着只会简单地移动着舞步,反而是那年纪大的鄯善王,跳得兴起,也忘了落落了,落落趁机松开了手,慢慢挪动着舞步到了边上,最后就坐在了刚才鄯善王的位置上看着众人跳舞了。
“阏氏怎么不跳了?”身旁一个低沉的声音吓了落落一跳,刚才光顾着跳出来,倒忘了贺兰明威还在这里了,落落想要起身回避,又想起自己已经是阏氏了,再加上贺兰明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恢复了身份,便答道,“累了,大王子又为何不跳呢?”
贺兰明威淡淡地说道,“本王想再看看父王欢快跳舞的样子!”
落落回头看着贺兰明威,这话让她非常不能理解,但是贺兰明威也没有再说话,落落也怕露出破绽,也没有多说什么。
鄯善王回来时,带着落落登上高台,再度接受众人的欢呼声,而落落却注意到贺兰明威的动作有些奇怪。他走到了外围一点的地方,远远地看着高台上的鄯善王和自己。
鄯善王右手一挥,待众人平静下来之后,大声说道,“鄯善儿女们,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也是我们鄯善大喜的日子,在这里,我还要宣布一个大喜的消息!诸位都听好了!”
众人屏息听着,落落却看到了贺兰明威嘴角的一丝冷笑,也看到他背在身后的双手,还有那极不寻常的动静,似乎是远处有快马奔过的声音,细听之下,又因为篝火百姓的声音听不大真切。
这边,鄯善王继续说道,“我老了,我们鄯善草原需要更年轻更有力更加有雄心的人来统治!况且,我们还有大离朝的支持,阏氏带来了大离的友好,大离的财力,有了大离做我们坚强的后盾和盟友,我们鄯善一定能够统一草原,兼并其他部落,成为草原第一强国!”
鄯善王话一落地,立刻引起了百姓们的狂热的应和和支持,“王万岁!阏氏万岁!鄯善万岁!”
鄯善王再度挥手,“可是我老了,我也啃不动飘香的羊骨头了,我们鄯善要交到年轻人的手里,趁我还有力气,我和阏氏来一起辅佐他,辅佐我们的王子,辅佐我们鄯善未来的王,为了鄯善的雄伟基业,一起来贡献我们的力量吧!”
众人再度欢呼起来,而落落注意到贺兰明威脸上的冷笑更盛了。
鄯善王接着又说道,“看看我的两个儿子,我们草原的好儿郎!明威和明优,他们都是我的好儿郎,鄯善的未来就要靠你们俩了,让我们看看谁更适合做未来的王吧!”
贺兰明威冷笑出声,“我贺兰明威从来不需要别人给机会,这个王,我做定了!”说罢,他的身后,这个区域的外围,黑压压地骑兵压了过来,将所有在场的贵族、百姓官员都惊呆了也吓傻了。
鄯善王这才变了脸色,“明威,你这是作什么?”
贺兰明威飞身上了身后侍卫牵过的马匹,大声说道,“父王,刚才您也承认您自己老了,鄯善的未来要靠的是我,我贺兰明威,而不是您疼爱的那个小儿子,我要的东西不需要父王您来赏赐,而是我自己一步一步打拼而来的。所以,今日,我不需要听您的意思,想把王位传给谁,而是,您必须,在众人,在阏氏的见证下,将鄯善的未来交到我的手中!”
鄯善王看着外围的乌鸦鸦的骑兵,还有贺兰明威身后的黑羽军,真的开始明白这不是说笑了,这黑羽军是贺兰明威的嫡卫,是跟随贺兰明威征战草原,打下无数部落的一支铁军,唯贺兰明威的命令是从。
而鄯善王身边的落落看见这幅场景,也才终于看到了贺兰明威想要做的事情,说白了,就是谋逆,逼宫吧。落落瞧了瞧篝火边,看到了有个人影晃动着大红色的绸子,落落便知道那是连海给自己的信号,而景泰应该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带了人马去寻贺兰明优去了。
落落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大红的锦帕来擦了擦额头,这也是她告诉连海的信号,表示暂时按兵不动。
此时天色虽然已经要晚了,但是草原上的傍晚看起来还是十分明亮,鄯善王还未开口,已经有人大声斥责起来,“大王子殿下,您这是谋反!”一个大汉站起身来,大声吼道。
贺兰明威轻蔑地说道,“喀尔达王叔,您该上路了!”话音刚落,一支黑色羽箭穿破长空,直直逼进那叫喀尔达的大汉的喉咙里,那喀尔达甚至连躲一下都没来得及,就扑到在地,惊得周遭人群迅速散开。
鄯善王大怒,“你这个逆子!他是你王叔!”
贺兰明威冷笑道,“当初就是这个王叔出的主意将本王送去乌月国作质子的吧,在那做质子的四年里,父王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或者您和王叔本来就想着要把我送去送死的?”
鄯善王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臣子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到鄯善王的高台之下,大声喊道,“护驾,护驾,赤羽军,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