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忙问道,“您怎么会知道呢?”
落落沉吟着答道,“昨日在高台之上,我听老鄯善王的意思,似乎是对继位人选已经有所表示了,但是,我感觉肯定不是贺兰明威罢了。”
景泰点头道,“这个公主您其实有所不知,这里头有些隐情。”
“什么隐情?”落落好奇地问道。
景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才小声说道,“这个威王的生母,就是以前的大妃,其实是老鄯善王从别的部落抢来的,抢来之后一月余便有了身孕,不知道怎么的,便一直有流言说这个大妃的孩子并不是老鄯善王的。”
落落点头道,“这个孩子就是贺兰明威?”
景泰点头,“那他为什么会被送到乌月国做质子?”落落问道。
“那时,乌月国比我们鄯善强大,为了扩充势力,老鄯善王要联合大离,和大离通商,就必须借道乌月,无奈之下,才将那时的贺兰明威送去乌月国做质子的。后来他回到鄯善之后,组建了自己的势力黑羽军,便带领黑羽军大败乌月国,我们鄯善这才不用再向他们进贡了。”景泰答道。
“恐怕那时的老鄯善王心里也不无其他想法吧?”落落想起昨日贺兰明威眼中的愤恨与悲痛,那真的不是能够装得出来的。
景泰尴尬地点点头,“当时,人们都是这么传的,想来也是无风不起浪吧。所以,从这点上来说,威王暂时还是不太能立得住脚的。毕竟三王子是正统的王家血脉。”
落落想了想,“那么,你们主子在十八个部落里有多少拥趸?”
景泰也想了一会儿,才谨慎地答道,“应该说铁定支持三王子的有四五个部落,还有六七个中立的,本来支持威王的也有四五个,不过经过昨日一事,起码有两个部落会有动摇。”
“两个部落?”落落惊讶地问道,“我知道博尔济济氏可能会动摇,那还有一个部落是?”
“还有一个部落是老鄯善王的母族,景塔塔尔部。”景泰答道。
“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嘛,”落落好奇地说道。
“也是小的出生的部落。”景泰平静地答道,“这个部落是十八个部落里势力最小,行事最低掉的部落,但却是最会经商拥有最多商队最多财富的部落。”
“哦,景塔塔尔,怪不得了,你叫景泰,这么一想倒是的,你这么会做生意,原来都是家学呢,佩服佩服啊!”落落诚心地赞道。
“像公主这样一视同仁没有偏见的人并不多的,其实经商在鄯善是很低等的事情,所以,小的以前不曾提过,还望公主见谅!”景泰有些赧意。
外边有素文和宫女说话的声音,落落忙止住景泰,“我还不太确定威王有什么阴谋,不过,你可以转告你家主子,他贺兰明威如果把主意打在我这里,那肯定是不能得逞的,让他放宽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景泰应了,待听到素文进来,便假意说道,“请阏氏放心,小的定会将阏氏的话带给主子的,请阏氏多多保重!”
落落点头,便端了茶杯,景泰便告辞退了出去。
而那边,贺兰明威也好不容易抽了时间出来,往天香楼走去,这几天他忙得都没有功夫去看落落去了。
博尔济济明月死后,被贺兰明威下令要以正妃的名分厚葬,贺兰明威自然是不必戴孝,但他还是换了素净的月白色长袍,除了多余的装饰,打理好了府里的一些事务,这才往天香楼去了。
然而,还没走进天香楼,远远的就听见了争吵和喧闹的声音,贺兰明威皱眉,问向身后的萨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如夫人身子不好,且她喜静,为何这般喧闹?”
萨巴自然也是听见了那声音,无奈地说道,“主子,都是些小主……她们常来这儿寻如夫人说话儿……”萨巴支支吾吾,也不敢说得太清楚,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贺兰明威,这几个朵在博尔济济明月的纵容下时常来寻落落的麻烦吧,萨巴毕竟是个下人,哪里敢评论主子后院的事情呢。
贺兰明威却是一听就明白了,连忙大步走进天香楼里,几个使女都在一楼挤在一起听楼上的八卦,还时不时地笑上一阵子,竟然完全没有人发现贺兰明威的到来,贺兰明威冲萨巴使了个眼色,萨巴便带了几个侍卫上前,一人捂了一个使女的嘴,将她们都拖了出去。
楼下的一切楼上的人都没有察觉,还听得见梅朵嚣张的声音,“我说,如意妹子,别以为你成天装死就能蒙混过去,如今咱们爷可就是王了,我们眼见着都是要封妃的,你呢,要是同我们姐妹客气点,我倒不介意帮你晋个嫔什么的,你要是还这么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边的兰朵也赶紧附和道,“就是啊,明月姐姐已经殁了,现在可就是梅朵姐姐您最大了,说不定咱们爷就会封您为后呢,到时候,咱们姐妹可都得您多提携着点呢。”
兰朵的花说来让梅朵感觉特别熨贴,笑道,“兰朵妹妹就是会说话,依咱们姐妹几家的势力,封妃都不在话下,至于后嘛,大家都有机会,也不一定就是我呢,姐妹们打趣我了。”
丽朵和桑朵也跟着凑了几句,但桑朵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可是各位姐姐,你们可莫要忘了,还有一个女子咱们都还没算上呢。”
梅朵皱眉问道,“你说的是谁?”
桑朵小声说道,“姐姐,您忘了,还有那个刚刚成婚就成了寡妇的阏氏啊,她现在可还是住在王宫呢。”
桑朵的话倒真的提醒了几人,梅朵跺脚道,“可不是,我怎么把她给忘了,按照祖宗的规矩,咱们爷也是可以将她纳了的。”
丽朵连忙点头,“可不是,如果咱们爷纳了她,那她不仅可以继续保有阏氏的称号,也是咱们姐妹里的头一份了,那梅朵姐姐您可就得听她的了。”
梅朵没好气地说道,“那可不一定,谁说咱们爷一定会纳她的?我可瞧不上她那样,和如意妹子差不多,风吹吹就能倒了,哪有咱们草原上的女人美啊?她不就是陪嫁多点嘛,不过我也听说,她在大离也是个庶出的,不得宠的,估计也没人给她撑腰,咱们可不怕她。”
这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但贺兰明威却没听到落落的一点声音,贺兰明威担心她被她们欺负得狠了,连忙三步两步地上来看楼,走进本来落落睡的卧房里。
卧房里,梅朵等几个朵或站或坐地旁若无人一般,喝茶、吃点心、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而窗边的拨步床上,由死士假扮的落落正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似乎完全没有将自己眼前的这四个聒噪的女子放在眼里,而绿艾和紫玉两个丫头则是在忙自己的事情,也没有理会四个朵。
看见贺兰明威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卧房门口,四个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跪倒在地,给贺兰明威行起礼来。
那正看书的落落也看到了贺兰明威,便放下书,举袖掩嘴咳嗽起来,然后一边咳着一边去掀身上搭的被子,要起身下地给贺兰明威行礼。
贺兰明威忙大踏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给落落盖好被,“不必多礼了,怎么还咳嗽了?可是受了风寒?”
说着看着大开的窗户,怒目看向绿艾和紫玉,“你们两个怎么伺候夫人的,夫人身子弱,为何还将窗户开得这么大?”
绿艾和紫玉嗫嚅了几句,也没说清楚,跪了下来,贺兰明威更气了,“好大的胆子,还敢争辩?”
绿艾低头不语,紫玉却是忍不住,“威王恕罪,原是……”
然而紫玉话未说完,被落落打断,“紫玉,不得胡说……咳咳咳……”然而落落自己话也没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贺兰明威一边轻轻抚着落落的背,一边喝道,“你说!”
紫玉便说道,“夫人本来身子就弱,这天头阴一点,奴婢们就都给夫人烧炭盆的,谁知……”说着,她朝那几个还跪在地上没被叫起的朵看了看,继续说道,“谁知这几位夫人天天来我们夫人这,不是冷嘲热讽便是嬉笑怒骂,先头我们夫人还应酬着,谁知她们竟天天来,吃茶吃点心也就罢了,还要吃瓜子,有时还要喝酒,夫人喜洁,又不好开口,只好命奴婢们开窗,可这就受了冷风,便咳了起来,都咳了好几日了。”紫玉也不管落落看过来的喝止的眼神,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贺兰明威看了看靠着的落落,果然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人也消瘦了不少,身上穿的却是半旧的月白色的家居棉袍,而地上跪着的几个朵,每人都是穿红着绿,金银首饰满头,又听见紫玉的话,顿时火上心头来。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好蠢的脑子!”贺兰明威怒喝道,“你们瞧瞧你们自己,像什么话,明月正妃刚刚才过世,连本王都知道穿素服,以祭奠她,如意也知道避讳,可是你们自己呢,一个个穿红戴绿的,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你们还敢越过本王去吗?”
地上跪的几个朵肠子都要悔青了,原也是她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再加上贺兰明威并没有下令,几人也就疏忽了,这会儿被贺兰明威提起,还哪有脸回话,只得拼命磕头,“梅朵知错了,梅朵一时疏忽,还望爷饶恕!”说罢,也顾不上疼了,赶紧扯掉头上的首饰,身上手上的首饰珠宝,其她几个朵也连忙有样学样起来,也都扯掉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