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唇边,逸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她甜美轻柔地道,“也因此,我今日特别积极地接过了鸾台会的差事,顺水推舟地将凤印收回。毕竟,若计划成功,您高升回族里之后,我也该接手鸾台会了。入主鸾台会之前,总是要做点准备,积攒一点威望的……这点心机,三叔不会看不出来,还请您别和我一介妇人计较。”
云管事也不是常人,下定决心以后,便恢复常态,心事丝毫都不露出,听蕙娘此语,他哈哈笑道,“好啦,不必多说了,你要不顺着权世敏的意思来分我的权。他也未必会下狠心把自己的兵都打发出去,这点交换,你三叔还是理会得的。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们夸得不错,你的确不愧是焦阁老悉心调.教出来的接班人。”
蕙娘微微一笑,由衷道,“三叔能理解我这一片赤诚,那就最好了。日后您做了族长,我们国公府,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届时仲白、歪哥,都还要麻烦您多看顾呢。”
她顿了顿,又道,“说来,您的小公子,开蒙也有一段日子了,是否愿意和歪哥做个同学……只是,毕竟要以伴读的名义,我是怕有点委屈他了。”
云管事也明白她的意思:焦清蕙这又是在为将来铺路了。歪哥身为国公府的继承人,总是要和族里的族长候选人,打好关系的。
此女精明厉害之处,真有几分可怖,只可惜身为国公府主母,也只能在有限的空间中折冲樽俎。不过,有她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云管事很有几分激动、畅快,仿佛已见到自己的子嗣,坐上皇位的情景。忽然间,他对国公府、对焦氏,似乎也产生了一种患难与共、戮力共荣的真感情。“伴读就伴读,我看歪哥很是文雅可爱,料来也不会太欺负我那小子的。我们两房一直和睦,这份和睦,要能永远流传下去,那才叫好呢!”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竟是一团和气,再无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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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世赟这里得意非凡,权世敏的心情,却说不上多好,他同弟弟权世仁在承德附近策马闲逛了一下午,说是打猎,倒不如说是散心。直到近晚,才慢慢回了城里,一路上两人都是闷不吭声,到得城门口时,权世敏才叹了口气,和权世仁道,“老四,当时曾答应你,把你扶上……大掌柜一位的,可现在局势变化,此次是哥哥对不起你。”
权世仁微笑道,“大哥说什么话,她若能帮着您把眼前难关度过,大掌柜之位那也是该她的,再说,捧她上位,老三也容易接受一点,大家一团和气是最要紧的,别的倒都是细枝末节了。”
权世敏唇边不免牵起一点微笑,他冷冷地说,“就老三那个心胸,能容得下她吗?再说,此女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没瞧见吗,她早上把印给拿回去了,下午就态度大变,一反昨日沉默,开始处处以大掌柜自居做主,按老三的性子,不到半年,两人间必有冲突。到时候……若能两败俱伤那是最好,只要老家度过难关,我还是有意把你扶上大掌柜的位置的。”
权世仁点头不语,文雅面上一片深思,权世敏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和权世仁商量,“只是,让她去配合着做这么大的事,她身边没有个人看着也是不行……”
“三哥在她身边,似乎是部署了一两个人。”权世仁道。
“那也是你三哥的人。”权世敏撇了撇嘴。
权世仁道,“也不能这么说,都是老家这里出去的,我身边有几个老人,当时正好也就在那院子里做事,若能到她身边走一遭,应当还是能认得出来她们的面孔。这些人,只晓得听命做事……”
他这么一说,权世敏倒是精神一振,他正要说话时,忽见权府别庄门口,有个俏生生的小媳妇站在那里,正神色高傲地和一个贩夫说话,因不免道,“这又是谁带来的侍女,打扮得倒是鲜亮,难道是这府里的管事媳妇?在下人里,也算没什么规矩的了。”
权世仁看了一眼,道,“哦,这是她身边的大侍女吧,我前儿晚上过去,就是她招待的。从两人说话的语气来看,应该是她身边的红人。”
权世敏不免多看了她几眼,他嘬了嘬牙花子,略带沉思地道,“唔,听她说话,是有点淡淡的东北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蚊子咬死了!
☆、271奸臣
承德乃是京畿圣地,冬暖夏凉,即使是秋末,风景依然颇有可观之处,再加上此地物产丰饶,别庄从城内临时聘来的大师傅,也颇有几道拿手菜,蕙娘在承德很是逗留了一段时间,但每日里带着绿松游山玩水,得了闲也和权世赟谈天说地,再礼貌性出席同和堂年终会议,翻翻他们的账本。若非两个儿子不在,她的日子,几乎要比在京城时还逍遥得多了。
不过,在承德有意多留一段时间,也不只是因为她已有很久没有消闲避俗了,承德已经出了京畿,距离白山镇也比较近些。权世赟要打听族里的消息,也更为方便,她和权世赟呆在一处,更能方便快捷地知道族里的动向——权世敏业已返回凤楼谷,和族内耆宿商量,征求他们对盛源号入驻朝鲜一事的意见。
虽然诸位耆宿,在鸾台会内多少都有关系,凤主们自然都会写信回家,嘱咐家人应对之策。此事十有八.九可以成就,但一天没定下来,私兵们一天不造船出海,权世赟就一天不能完全安心。蕙娘也理解他的心情,她又建议权世赟,“若是私兵中有人倾向于三叔的,还是尽力让他们留下来为好。”
权世赟现在对蕙娘的防备之心,是要比从前低了:从前,两人间还存在着可能的竞争关系,但现在,蕙娘都准备把他拱上族长宝座,还为他把权世敏最大的筹码给调走了。他也没必要再和防贼一样地防着蕙娘,甚至对于鸾台会里的事,口风都要比从前松得多——当然,还没到倾囊相授的地步。听蕙娘这一说,他便叹道,“我多年在外,就算族里也不是没有人支持,但大哥对这支兵握得很紧,他们都是从小被挑选出来训练的,对他可谓是忠心耿耿,没什么二心。别说倾向我,恐怕连老爷子的话,他们也不大听的。”
“您也有几年没见到老爷子了吧。”蕙娘便和权世赟闲话,“待族兵出海以后,倒是可以回去探望探望他了。按侄媳妇的拙见,有些表面功夫,还是不能落下的。”
“探望父亲,怎能说是表面功夫。”权世赟眉头一皱,儒雅面孔上,平添了几许不快,旋又叹了口气,“不过,老爷子病得这么厉害,相见争如不见,我也是有点近乡情怯了。”
说来说去,还是怕权世敏把他软禁起来。毕竟谷里不可能一个成年青壮不留,总有几百个私兵是能留下的,权世赟回去,还是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蕙娘笑了笑,赔了几句不是,便不提此事了,而是和权世赟闲话宫中消息——她们虽在承德,但消息却一样灵通,鸾台会瑞气部诸位干事,自然会把用暗语写就的信件,每隔几日假借生意名义,给权世赟送来。
权世赟顺便就抽出今日得的信件,教蕙娘分辨暗语,“香雾部送消息,有时候都是几种暗语混用,上回教了你隐语,这回他们送来却是一段数字,这数字,是用三三间隔来读的,从每年黄历里,分辨页数、行数、字数,这样读出来。这种暗语有时夹在账本里,很难被人分辨出来,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他也是刚拿到今日情报,随手对照着翻了翻黄历,便不禁笑道,“哟,这宫里还真是不消停,老.二、老三现在互别苗头,别得很起劲嘛。”
蕙娘拿过暗信,学着查阅了一遍,也不免笑了,“二皇子毕竟年纪不大,心性,还不够沉稳。”
二皇子虽然侥幸从天花中康复,但这种病最讨人厌的一点,便是一旦得过天花,脸上必定留下黄豆大小的麻坑,密密麻麻互相重叠,恢复得不好极为难看,一般民间以‘麻子’呼之的便是侥幸从病中康复之辈。二皇子虽然身份尊贵,又有权仲白这样的神医诊治,很早就开始敷药治疗,但根据宫中情报,也只能说是麻痕比较淡,脸上细看时,还是有坑坑洼洼连绵成片的痘印。
若一群皇子里,就他一个人出过天花,种痘法也没被发明,那么这麻子,就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是二皇子争位的资本。但别人不论,三皇子是种过痘的,而且康复得很不错,那么这满面麻子,对二皇子来说就非常不利了。国家取仕都要把相貌不周正的人淘汰下去呢,当皇帝的一脸麻子很好看么?还是据香雾部从宫中送出的情报:二皇子病好以后,哭了足足三天,从那之后,在功课上就越发用心刻苦了。
二皇子天分本来就挺好,现在一心向学,进境自然明显,倒是颇得了几句夸奖,三皇子知道了,又不乐意,两人现在是有点赌上气了,昨日二皇子刚开了半石的弓,今日三皇子就非得也要开个半石弓出来。昨日二皇子解了个挺难的方程,得了皇上的夸奖,今日三皇子就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个难题,把皇上连杨善榆都难住了……还就是这个方程坏了事,三皇子说自己不能解,拿来问二皇子,二皇子用了几个时辰也没有一点头绪,急得蒙在被子里哭。牛贤妃知道了,把三皇子叫去说了几句话,三皇子回了宫,也是怏怏不乐。现在杨宁妃和牛贤妃见了面,彼此都不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