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公他肯定没死。”柳苗坚定的看着张氏，“姨娘，我知道你们为了我好，我让你们来也的确是来给我撑腰的，林家大姑姐容不下我……”柳苗就把自己如何小产的事儿说了，提到这个她眼泪又下来了，“姨娘，如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林家，我一定要等到相公回来。”
张氏犯了难，“苗儿啊，你这不是傻了吗，你那相公……”张氏怕刺激了柳苗，可想到之前总总，就更觉得难开口，“我们都以为你受了委屈，吴氏更是大闹了一次，把你婆家都给得罪遍了，你这会儿要是留在林家，那以后哪里还有你的好日子？”就是好说话的人家，闹出这样的事儿也不好说，何况林家这大姑姐又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不怕。”柳苗擦干了眼泪，“姨娘，是以至此我也就不怕了，我不求他林家什么，如果容不下我们，就把我和相公单独分出去过。”不如趁这个时候早点分家，以后日子也好过了，何必再受他们冷眼。
“分家？”张氏有顾忌，就看了一眼屋里坐着的韩寡妇，不管咋地，分家这个名声可不好。
韩寡妇呵呵笑了一声，“这炕有点儿凉，我去灶上烧火。”她一直在这里照顾，要是真这么快就走倒是显得她心虚。
柳苗伸手就拽住了韩寡妇，“嫂子，没有你，我这条命都没了半条，我也不瞒你，你也听到这话了，我这孩子没的冤枉，我要是再留在这跟他们一起过日子，这日子只怕也不能安生。”虽然韩寡妇作风不好，可柳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醒来只有韩寡妇一个人在跟前，柳苗这心里也算看明白了，这林家的人还不如韩寡妇这个外人呢。
“这……”韩寡妇就笑笑，“大妹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多亏了你啊。”张氏也是个通透的人，之前还以为韩寡妇是林家的亲人，这会儿听了更对林家寒心。“都不是外人，就不瞒你，苗儿这命苦啊。”张氏又呜呜的哭，韩寡妇一旁也陪着落了几滴眼泪。
“大姨啊，不是我这做外人的说，妹子的话在理，与其在这受人欺，不如分出去单过，那啥日子以后都是自己的，咋地过着都舒心。”韩寡妇说这话大有深意，就看了张氏一眼。
眼下柳苗刚没了孩子，又没了丈夫，韩寡妇以为她想不开还在等林元浩，这以后分了家，日子过得久了，那就是想再嫁，林家想再说啥那也不好开口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柳苗还等着林元浩回来，没有多想，张氏却是若有所思。
“苗儿啊，你想咋分家？”张氏突然开口，这就是同意柳苗要分家的话了。
柳苗欣喜莫名，却也没有旁的要求。“我只求分家就成，别的我什么都不要。”柳苗已经想好了，她不要林家什么，就是以后真有个什么那也有话说。靠着自己的双手，她就不信挣不来一碗饭吃。
“你这傻妹子啊。”张氏还没开口，韩寡妇先不乐意了，“你凭啥不要这林家的，你男人难道不是林家的人？”韩寡妇恨铁不成钢，就没见过这么傻的。
“我不差什么东西，我只要单独分出去过就成。”这是真心话，再不济靠着医术还能去镇上那个医馆当坐堂大夫，就不信不能养活自己。
“苗儿，你要是这么想，那姨娘可不能让你分出去单过。”真分不出了，柳壮有了吴二妮肯定指不上，苗儿到时候能去靠谁？
柳苗想开口，张氏摆摆手，“你要是这份心思彻底就别分家。”竟是死活不松口。
柳苗叹了口气，“姨娘，那您就做主吧。”不管怎样，她只要能分家就成。
“还有啊大姨，如果他们不同意分家，咱们就去县衙告他家大姑姐，那孩子可不能白没了。”韩寡妇这样说，就是要为柳苗争一争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喜好只在一念之间。
因为柳苗没了丈夫，又失去了孩子，韩寡妇竟是对她莫名的亲近。
张氏又去了上房，柳苗在韩寡妇的照顾下吃了一碗小米粥，又吃了一个煮鸡蛋才觉得有了些精神。
“嫂子，这些东西……”林家的东西都是赵氏分派的，如果真是赵氏送来的，那自己要分家是不是……柳苗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点儿对不起林元浩。
想到林元浩，柳苗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妹子，那啥样的日子都是人过的，这个世道，女人是难熬，可难熬那也得活着，你看看我，不也活得好好的。”韩寡妇拉着柳苗的手劝，“你这刚小产了，可别哭了，这眼睛再哭坏了，以后可就要落下毛病了。”
这样的道理柳苗比谁都懂，想着不能落下毛病就赶紧去擦眼泪，可惜那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也怪可惜的，那孩子我看着是个小茄包，该是个男孩呢。”韩寡妇叹气，庄户人家都重男轻女，刚刚一个多月的孩子，民间有说法，茄包形状的是男孩，要是个血饼那就是女孩。
“你没看到，你那婆婆看到哭的死去活来的，我看她呀，也是心痛的。”
可不是心痛吗，赵氏那样喜欢孙子……想着想着柳苗这眼泪就又往下落，不管男孩女孩那都是自己的孩子啊。
“嫂子帮我去上房看看，我有点儿不放心。”柳苗擦擦眼泪，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这样的话题不能再谈。
韩寡妇想想就点点头，“你那个大姑姐，在家做闺女的时候就是个拔尖的，这会儿说不上要出啥幺蛾子呢。”韩寡妇就起身去了上房。
柳苗双手放在小腹上缓缓的摸着，在这之前，这里有一个小生命的。
只要相公活着，孩子没了也就没了，他们还年轻，总会再有的。
也不知道相公在那胡子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突然想到林元田，柳苗就试着唤了一声，“老三，老三……”
“二嫂，你叫俺？”
林元田突然红着眼睛出现在门口，把柳苗吓了一跳，“你一直在这吗？”刚刚不过尝试唤了两声人就来了，要说不是一早准备好的，柳苗也不敢相信。
“爹娘他们都在上房说分家的事儿，我怕……”林元田哭着进了屋，“二嫂，你别离开林家，俺会伺候你一辈子的。”二哥是为自己没的，咋地也不能让二嫂再受委屈。
“老三，你跟我说说，山上到底咋回事？”怎么林元田都回来了，相公就出事了呢？
“……我们被骗到山上，就被关了起来。天天也不给吃的，就说让我们入伙。”林元田抹了一把眼泪，“突然有一天胡子把我们带到胡子头那，俺就看到二哥在胡子那坐着，只说让我们赶紧走。我听到那胡子头说什么打赢了他们三兄弟才成，然后就有人把二哥带走了……”
“你没看到你二哥被杀是不是？”柳苗急急的问。
087分家【二】
“……林家老爷子、老太太都没说话，就是你家大姑姐一直嚷嚷，说是要分家可以，但要让你一个人净身出户。”
二房屋里，韩寡妇坐在炕边，提到这个就有气。这林家的大姑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都出嫁的闺女了，还跑到婆家耀武扬威的。
柳苗闭着眼睛躺在炕上，林元英的话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大嫂他们说啥没有？”王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柳苗一直提防着。
“她倒是没说啥。”韩寡妇对王氏没有好感，“不过你们家那大哥人倒是不错，虽然不同意你分家单过，但却说要养活你，不能这么把你赶出去。”韩寡妇没说，林元峰说了这话后被王氏狠狠的掐了几把。
“大家就一直这么吵吵着，你那娘家哥哥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也没吵出什么结果来，倒是你家大姨有个抻头，一直忍着，就看他们吵闹。”韩寡妇不怕柳苗无法分家，孩子被大姑姐弄掉了，如果林家不怕事情闹大就得依着柳苗，就看这事儿到底咋处理。
“嫂子，麻烦你去帮我看着点，我不放心。”眼下才是关键时期，再分自己不出面，柳苗不想跟林家人对上。
韩寡妇点点头，就又去了上房。
上房东屋里，林老爷子、赵氏、林元英坐在炕头，张氏和柳壮坐在炕梢，泾渭分明。
老大林元峰和王氏紧挨着炕头坐在凳子上，林元田站在旁边，林元花依旧存在感很差的窝在炕里。
“……她那孩子是自己不小心弄没的，怪得了谁？你们想分家，分家成啊，那她就净身出户，俺二兄弟都被她克死了，她还想要房子要地？”林元英挺着大肚子一顿比划，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意味，可惜没有人理会她。
“林家大叔，这事儿你咋说？”柳壮根本不理会林元英，不是歧视她，分家这种大事，别说你一个出嫁的大姑姐没有说话的地方，就是赵氏那说话也是没有分量的。“俺妹子清清白白的嫁给你们林家，咋才几个月就出了这些事，俺妹子的孩子都没了，那是你们林家的亲孙子啊。”提到这个柳壮就红了眼。
“俺的孙子没了，孙子没了。”林老爷子喃喃，在柳壮错愕的目光下突然嚎啕大哭。“俺的儿子也没了，孙子也没了，俺咋这么命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