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外人在林元英不好再开口,王氏被打发去烧火,她就挺着肚子拽着赵氏回了上房。
赵氏似乎有些不大情愿,林元英就低低的说了一句,“没看见谁家媳妇还得让婆婆伺候的。”打消了赵氏想要在柳苗屋里看着的想法。
柳苗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在炕上看到韩寡妇,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儿帮她的竟是这个作风不大好的小寡妇。
“瞅啥玩意呢,你这肚子里的恶血要是不流干净了你以后就有的着罪了。”韩寡妇绷着脸按着柳苗的小肚子,“我给你揉,你也使劲。”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先进的医疗设备,遇到这种事全凭经验,这韩寡妇虽然年纪不大可却看得出来是个有经验的。
柳苗躺在炕上,只觉得下半身都没了知觉,哪里还有力气使。
韩寡妇抽空瞅了一眼,就看到柳苗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的看着棚顶。还以为她刚没了孩子又受到没了男人的刺激顶不住了,就骂了一句。“没了男人还不能活了咋地,你瞅瞅你这个德行,怪不得没人在意你,死了都是活该,你这会儿就是死了也没个心疼你的,女人要是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个,那也就是个遭罪的命,还不如趁早死了干净。”嘴上骂得很手上却并不松懈,一直缓缓的揉着柳苗的肚子。
她这是…….怕自己寻死?
柳苗心中好笑,相公还没找到,她哪里敢死。
“你去给我找几根针来。”
“你说啥?”韩寡妇没有听清楚,“你说要啥?”这人不会是被刺激糊涂了吧。
“针,绣花的针就成。”柳苗强撑着精神,“我是大夫,你给我找几根针来。”
韩寡妇虽然疑惑,还是喊来王氏给找了几根针,眼瞅着柳苗硬气的在身上扎了几根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你用力揉,我们一起使劲。”柳苗满头的汗,之前她用针封了几处穴道,暂时感觉不到身下的痛楚。
韩寡妇喏喏的应着,那几根针她眼瞅着扎到肉里却一点儿血都没有,她有几分见识,知道那叫做针灸。
房间里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半个时辰过后,炕上收拾一新,体内的恶血终于去除干净了,柳苗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嘴边有苦涩的药汁,柳苗想也没想大口的吞着。
有人在耳边呜呜的哭,柳苗眼皮沉重,也睁不开眼睛,可听那声音却像是姨娘张氏的,这心一松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房间里点着油灯,厨房有火光,闻着有一股小米粥的香味。
“相公……”柳苗巴巴的望着厨房,每天这个时候都是林元浩在烧炕的。
“老2媳妇,你醒了?”韩寡妇一脸惊喜,“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韩寡妇一直没走,林家闹的正欢,也没人管柳苗,她就主动留下来在这照顾着。
“怎么是你,相公……”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柳苗突然闭了嘴,是了,相公生死未卜,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老2媳妇,你醒了就好了。”韩寡妇坐在炕边,伸手抓住柳苗的手,“不管咋的,这日子都得过,女人难啊,可就是再难,那日子也得往前看,没有男人又咋样,咱们女人一样能活得好好的……”韩寡妇感同身受,突然想起自己,就眼泪汪汪的劝着柳苗。
“相公他没死,我知道的。”柳苗喃喃,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韩寡妇的话。“外面什么时辰了?”她要养好自己,只有身子好了才能去找相公。
“已经戌时了,你都昏睡了大半天了,可吓死我了。”韩寡妇心有余悸,“之前流了那么老些血,你还晕过去了,要不是那药灌下去止住了血,我都怕你挺不住了……”
韩寡妇唠唠叨叨的说着,柳苗静静的躺在炕上,上房似乎有什么动静,柳苗支着耳朵,可惜还是听不清楚。
“上房在吵什么?”柳苗就问韩寡妇,记得之前似乎听到了姨娘张氏的哭声。
韩寡妇擦了一把眼泪,突然神秘兮兮的跑到门口看了一眼,确定跟前没人才靠近柳苗压低了声音道:“你母亲家来人了,在说你的事儿。”韩寡妇似乎有什么忌讳,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盯着窗外。
“商量什么?”娘家来人这会儿不是该守着自己吗?
“林家说既然你丈夫没了,你又不小心把孩子弄没了,说是不如放你回家,年纪轻轻的也好再嫁什么的。”韩寡妇撇撇嘴,这话说的好听,可谁不知道,这要是被送回娘家那不等于被休了。
柳苗眯着眼睛,突然想起昏睡之前林元英的话,冷笑一声,怕是那位大姑姐忍不住了。倒是出手够快,林元浩的消息才刚传回来她就巴不得把自己休回去,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娘家谁过来了?”之前只听到张氏的动静,难不成柳壮没来?柳苗有些心寒。
“是你姨娘和你母亲家哥哥,本来你母亲家嫂子也过来了,到这大闹了一场,后来不知咋的好像动了胎气,就回去了。”
吴二妮居然来了,柳苗有些意外。
韩寡妇还在那唠唠叨叨,“……你母亲家那嫂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邪乎的,就是你们家大姑姐都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你这婆家大嫂那是多霸道的娘们,以前当闺女的时候就出了名的邪乎,愣是被骂的不敢吭声,就连你们家老太太都被骂哭了……啧啧,你母亲家那嫂子可真厉害啊。”韩寡妇似乎特别佩服吴二妮,听的柳苗一阵后怕,这到底是咋的了?
“到底出了啥事儿?”吴二妮怎么突然为自己出头了,她这不是变着法的害自己吧。
不怪柳苗这样想,她身体这个正主是怎么没的,怕是和吴二妮那女人脱不了关系。
“还不是你那大姑姐说的话难听,任谁听了都得骂她。“韩寡妇似乎不喜欢林元英,“她那说的是人话吗?还什么秀才娘子呢,我呸呀。”
都吵吵成这样了,那姨娘他们还在上房干嘛?
“韩家嫂子,麻烦你去看看,上房到底怎样了?”柳苗不放心,林元浩生死未卜,说啥都不能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哎呀大妹子。”柳苗那边叫的亲近,韩寡妇觉得自己跟柳苗同病相怜都没了男人,这就有了几分亲近,“要我说啊,你母亲家那给你要够了赔偿,你不如回娘家去,那日子肯定也比在这耗着强。”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还没有个孩子,这在婆家年纪轻轻的能有啥好日子过。
“啥玩意?”柳苗急了,难不成张氏和柳壮要把自己接回去?“韩家嫂子,你快,去上房把我哥和姨娘叫来。”林元浩还没死,柳苗没见到尸体说什么都不能相信。再者,就真的回了娘家,难不成吴二妮能容下自己?
一个嫁了人的女人,到时候柳家那样的家庭要怎么待她?
086分家
如果真的要以被休弃的身份回到柳家…….
柳苗想想就是一阵后怕。直催着韩寡妇去上房叫人。
韩寡妇不明所以,“我说大妹子啊,你可别犯浑,你年纪轻轻的,你听我说,在婆家你这日子也不好过,还不如跟你哥哥他们回去,到时候咋地也比这强,要是有那好人家再找一户,也不是不可能的。”韩寡妇说的是好话,却把柳苗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嫂子,你快去,把姨娘给我叫来。”说着就要起身,这事儿要是真让他们给弄差了,让她以后怎么见林元浩。
“你别急,快躺下。”韩寡妇赶紧伸手扶住柳苗,“你这身子刚刚流了好些血,你可小心着点。”
“好嫂子,你快去,快去把人帮我叫来。”
韩寡妇无奈,只有急忙应下,“你别动弹,我这就去。”果然匆匆出去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柳苗躺在炕上眯着眼睛。
“姨娘…….”进来的人是张氏,柳苗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心里再刚强,柳苗也不过是个刚失了孩子的女人。
“傻孩子啊,你太命苦了。”张氏抱着柳苗,眼泪吧嗒吧嗒的落,“都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自己咋就不知道呢,你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张氏恨铁不成钢的一顿拍打,女人家刚失了丈夫又没了孩子,张氏想想就觉得这日子没个光亮。
“我小日子一直不准,没想到,我没想到……”柳苗也呜呜的哭,前世今生这可是她第一个孩子啊,是她和相公的孩子。自从到了这个身体小日子就没准过,才十八岁的姑娘,谁曾想就真的有了孩子,也是自己太大意了。
医者不自医,柳苗想死的心都有了。
“傻孩子啊,你这傻孩子啊。”想到过世的姐姐,张氏的眼泪更凶了。“你这丫头命苦啊,谁想到哪林元浩是个短命的……”
“姨娘,相公他没死。”柳苗目光灼灼,她坚信,林元浩肯定没死,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等自己呢。
“傻孩子啊,那人进了胡子窝,咋还能活呦。”苗儿这丫头是急糊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