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俊提下摆跪下,叩头:“谢皇上恩典。”声音僵硬,面如死灰。
皇帝便满意的点头又对徐凝霞道:“徐八姑娘的婚事,往后再行商议吧。”
“是。”老太太颔首。
徐凝霞脸上像是涂了一层浆糊,此刻已经风干僵硬,再也做不出一丝表情来,如冷木头那般扑通一下跪倒,傻傻的磕头。
皇帝回到龙椅端坐,朗声道:“朕那苦命的女儿,还没有好生见一见就去了,也罢,德泰。”
“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徐氏五娘凝秀系朕亲生骨肉,赐名洁莹,追封为洁莹公主,迁葬于宝陵,其夫婿君召言,封为驸马,赐驸马府,择日迁居。”
“奴才遵旨。”
德泰来到皇宫角落临近审奏院的独立小院宣旨之时,韩初云正与君召言对弈。
君召言身上外伤基本痊愈,此刻悠闲的恨,落下一子,笑着对韩初云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谢你救我一命,若不是你求皇上留我在宫中,我怕是……”
“你我之间,还要道什么谢?”韩初云娇羞一笑,随后狠狠的道:“那西武国蛮子也太没有深浅,你为何不让我禀告皇兄,将他们一并抓了了事?”
君召言摇摇头,温雅的笑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皇上应下庇佑我三个月,西武人不能将我如何,也就回去了。”
“哎,你就是太善良了。”韩初云叹息。
德泰在月亮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暗地里帮着韩初云愁苦。她对君召言这番心意,怕是要白费了。君召言的确是做了驸马,却是做了洁莹公主的驸马,韩初云摇身一变,成了君召言的姑姑那一辈。
连德泰一个外人都叹息。更何况是当事人?
君召言傻愣愣的接了圣旨,看了一眼韩初云。许久才问:“德公公,您是说皇上赐了我驸马府?”
“是。那宅院其实现成的。这会子已经派了人去打理了,驸马爷明日就搬过去吧?”
“这是皇上的旨意?”
“正是。”
君召言便担忧的皱紧了眉头,他利用韩初云进宫来是为了躲避端亲王。如今皇上圣旨如此,他不能不听从,岂不是又要暴露在宫外。任人宰割了?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君召言流了满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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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拉着君兰舟的手,拇指一下下摩挲着他的掌心。她看不到,听不清,世界完全变做了黑色,所有的声音也都嗡嗡回响。很是遥远,由于听力急剧下降,她说话也不利索了。只有这样拉着君兰舟的手。确定他在她身边,她才感觉得到安全。活了三辈子,她是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觉到生命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溜走,最后只会剩下一具躯壳。
“兰舟、我要喝水。”阮筠婷声音很大。
君兰舟拉着她的手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尽管她听不到,仍旧温柔的道:“好。我喂你。”
这四十多天,君兰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每日只睡一个时辰,随时随地都呆在阮筠婷的身边,眼看着阮筠婷迅速的消瘦,就如同被吸干了水分凋零的花朵那般,他的心如刀绞,吃不下,睡不着,只恨不能以身代之。如果这毒解不了,他只随她去也就罢了。
君兰舟以白瓷调羹喂阮筠婷喝了两口水,再喂第三口,阮筠婷摇了摇头。
她绝美的脸如今苍白中泛着青,平日含波妩媚的眸子没有了焦距,漆黑的如同玻璃珠子,纤瘦的小手却是一直拉着他的手,好似这样才能确定自己的安全。
看不见,听不到,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就算他要安慰他她也听不到,这种煎熬不但阮筠婷的身体无法承受,就连他们这些旁观之人都已经快要崩溃了。
屋门吱嘎一声推开,同样憔悴的阮筠岚走了进来:“兰舟,裕王爷来了,请你出去一趟,这里我来照顾吧。”
君兰舟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我不想离开她,你去告诉裕王爷,若有什么急事就到这里来跟我说,若是没有事,就让他回去吧。我真的没有精力在去做任何事。”
阮筠岚闻言,沉默了片刻,叹息了一声走了出去。患难见真情,如果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兰舟怕也活不长了。
裕王爷得到阮筠岚的回话,沉吟了片刻站起身来,“他在何处,你带我去见他。”
君兰舟握阮筠婷的手,正在上头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阮筠婷细细的感受着,他反复写的,都是“爱你”。心下甜蜜泛滥,嘴角弯起笑容。
见她微笑,君兰舟也是笑。
裕王爷来到卧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推门那“吱嘎”一声,没有惊动阮筠婷,君兰舟却回过头来。
望着形容落魄消瘦的脸颊都塌下去的君兰舟,裕王爷满心的心疼:“兰舟,父王来看看你。”
“多谢王爷,我这里没有茶水招待,您随意吧。”君兰舟语气生硬。
裕王爷叹了口气,拉了条凳坐好,看着君兰舟和床上的阮筠婷沉默不语。
正当此刻,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其中夹杂着阮筠岚的怒骂。君兰舟猛的起身冲到门边,正看到两名黑衣大汉,将一身华服的君召言押了进来。
第423424章血浓于水
与前一次的淡然相比较,君召言现在的脸色很是难看,如今他无法在去找初云公主求助,又是被雷景焕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来,如若不想出万全之策,他性命难保。
君召言有了这等自觉,再一抬头,看周围之人无不用愤恨眼神看他,恨不能将他拨皮抽筋拆骨入腹,心头寒意顿生,强撑着保持的男儿气概也弱下去几成,竟不敢与斜倚着门框冷笑看着他的俊美少年对视,脑海中翻云覆雨,闪过的皆往事片段,他能走到今日只之位着实不易,难道真要断送在此处?那毒花的顺序,说与不说都是难逃一死,他该如何自救?
君兰舟斜靠着门框,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憔悴面容上带着三分快意笑容。抓得到他,阮筠婷就还有救。
阮筠婷躺在榻上,看不到也听不清,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在视觉和听觉丧失的时候,身上的其他感官便比平日都要强烈,她感觉得到空气的波动,还有个陌生人在距离他不远处,似乎在用打量忖度的眼神来看她,让她心头没由来的升起一阵烦躁。
君兰舟回过身,正看到裕王爷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阮筠婷,蹙眉走到当中挡住了他的视线,“王爷还是请回吧。这里不是您呆的地方。”
裕王爷并不离开,而是问:“她怎么了?为何咱们说话,她好像听不见,见我来了也没有反应?”
君兰舟心中一痛,坐在床沿握着阮筠婷的手道:“她中了毒,现下看不见也听不到。”
阮筠婷如君兰舟所说的那般,对外界发生的事毫无知觉,感觉到君兰舟拉着她的手,马上回握住,心下稍定。
她缺乏安全感的行为。让君兰舟越发难受,看向裕王爷的眼神也多了许多哀伤和无助。
裕王爷惊讶于毒性的霸道,竟是连水秋心也医治不好的,更多的是对君兰舟的心疼。他深爱着君兰舟的母亲,自然体会得他现在的害怕和无助,“放心,她会好的,以你师父的医术,阎王要留人也要看他三分薄面。”
“嗯,只是这毒复杂的很。”君兰舟憋闷了这么些日子。阮筠婷有可能会离开人世,更何论每日在她身边照顾,将她所有的痛苦和忍耐都看在眼里。他的早已觉得惶惑不安无从发泄,现在对裕王爷,却没有从前那许多的防备与刻薄,反而是觉得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说来话长了,总之这毒的解法只能从君召言口中得知。否则师傅也无能为力,偏这些日他在宫里,我们也是好容易才找到了机会。”
裕王爷蹙眉,“想必其中必然有许多波折,还有许多事是为父不知道的。”
裕王爷如此说,君兰舟停转的脑袋才终于开始思考。裕王爷出现在别院,当然代表他知道雷景焕在此处,此事皇上可知晓?对于阮筠婷姐弟的身世。他们又知道多少?他刚才物质觉得说了这么多,岂不是要露出马脚?
见君兰舟眉头紧锁,裕王爷微微一笑,“兰舟不必担忧,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父亲,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你现在只要好生照看她,也照顾你自己便是,其余的都不要担心,我不会坏你的事。”说到此处,裕王爷苦笑,怅然道:“孩子,别总将我当成敌人。你也看到了不是吗?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危机和无奈,就如阮姑娘遭逢此大灾,先前也从未有预警啊。现在咱们能面对面说话,兴许明日父王就不在人世了。如果所有记忆里,从未有你我父子相认的场面,只有对彼此的书院,那将是多悲哀的一件事。为父对不起你和你母亲是事实,可为父对你的疼,从来都不必对肃哥儿少过。”
君兰舟告诉自己,不应该为了这些而动容,可是不知为何,他对裕王爷的话,却感觉到赞成,再不似从前那般有十成的力气与他唱反调,不论他是不是对的,他都要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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