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吧。”
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男子俊削的下巴近在咫尺,她心里一慌,匆忙转开视线,却被眼前的景象夺去呼吸。
这两根木头伫立在花坛中的一小块空地上,站在下面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站在顶上往下看去,视线之内尽是开得繁盛的小花,细细碎碎的,夹杂在绿坪中,被余晖照得一片温柔。
她不禁动动身子探出头往下看去,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怎么样?没想到上面的风景还不错吧?”
凤鸳清透的小脸柔和起来,干净的瞳孔映着细碎的小花,苏砚心弦一动,笑问道。
“嗯!”凤鸳重重地点点头,“本以为上面会很可怕的,真是没想到风景居然这么美!嘿嘿,不过这些花是谁种的?平日里看着挺不起眼的,可这么看过去竟让人莫名其妙地心情变好哎。”
“只是偶然看见这花,觉得还不错就多种了些。”
“比那些千娇百媚的品种还要好看呢,鸳儿也很喜欢,哪日向领卫要些栽到邀月宫里去。”
苏砚故意叹了口气,“这可是尚武轩唯一的宝贝,你还要来抢,看来以后若是有了好东西,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给你瞧去了。”
凤鸳鼓鼓嘴巴,“领卫,你可是尚武轩的主子啊,怎么能这么小气?”说罢,两人酣笑起来。
“好了,花看了,话也说了,该做正事了。”
苏砚突然敛笑,眉宇间悬上认真的神色。凤鸳的笑就这么定格在风中,被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激得浑身一震。
这不动还好,这一激灵整根木头都摇晃起来,凤鸳吓得死死抓住男子的衣襟,“不要不要……不要动…不要动!先……先等一……啊!——”
还未等她叫完,苏砚竟然身形一动,两脚并在一根木桩上站好。
他倾斜双臂,将怀中姑娘的脚放在另一个木头上。
凤鸳白着一张脸,身子僵硬得像第三根木头似的,脚尖刚触碰到上面,腰部就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只好更用力地抓着男子的衣襟。
苏砚无奈地折起眉头,用力将她的手指掰开,并将那娇小的身子往外推去。
“啊——”
凤鸳控制不住纤腰的颤抖,惨叫一声。
哎呀,豁出去了!
她咬紧牙关双臂一推,屁股率先拱了出去,翘挺挺的小屁股成了身子的折点,她被自己过度的动作惊得瞪大眼睛,已经松开衣襟的两只小手又胡乱地抓起来。
两道清晰的抓痕登时出现在苏砚的颈下,可他并没有在意,只是迅速地出手将女子扶住。
凤鸳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像定型了似地看着男子脖子上的痕迹,半张着小口发不出声音。
苏砚以为她是吓到了,道:“这木桩很稳,你不必过分担心,只要你稳住身子,就绝对不会掉下来。”
凤鸳无声地点点头,终于缓缓松开了苏砚,独自站了起来。
“接下来,要做的也很简单。”苏砚背起手来,“你只消在这两根木头上站着,直到我回来便可。”
说罢,就像一片影子似的一闪而散。
凤鸳徒徒向他消失的方向伸着小手,“……”
VIP章节 026 妖月自杀
细致的风拂过尚武轩的楼阁院落,拂过枝桠花丛,带着说不出的惬意。
可此刻站在木桩上的凤鸳却被这一阵一阵的小风吹得脸色发白,她将双手伸展开来试图在不时传来的震荡感中保持平衡,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乱转,就盼着视线里出现那个能拯救自己的身影。
也不知道叶领卫让她站在木头上的用意是什么,难道只要这么呆着就算是练武功了?
她疑惑地皱皱秀眉,想不透叶领卫的心思。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天色愈暗弯月升起,凤鸳的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已然十分酸痛,她微微仰了仰僵直的脖子,然后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腿。
“鸳儿!鸳儿!——”
这时,碎锦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凤鸳低头一瞧,见碎锦从尚武轩的正门跑了过来。
“碎锦?你怎么来了?”凤鸳笑问。
独自在木头上呆了一个多时辰的她能见到熟人,实在太高兴了,可当碎锦靠近的时候,凤鸳这才看清碎锦抽泣的表情,当下心里一抽。
“鸳儿!你快回邀月轩吧,出大事了!”
“邀月轩?邀月轩出什么事了?”凤鸳看着碎锦煞白的小脸,也跟着紧张起来
碎锦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月主子……月主子她……”
“月主子到底怎么了?”
“没时间了!你还是先和我回去,我再和你细说!”
看样子真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得赶快回去才行!
可是怎么下去才好呢?
她站在木桩上手足无措地四下看去,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东西能帮上忙,碎锦断断续续的哭声让她心里愈加焦急,她攥了攥拳头,一咬牙就趴了下去,双腿缠在一根木桩上,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眼睛一闭顺着木桩滑了下去。
树皮粗糙,磨得双腿双手着火了似的剧痛,可她现在顾不上这些,踉跄一下马上跟着碎锦往邀月轩跑去。
路上,碎锦和凤鸳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
原是一个时辰前,妖月突然感觉不适,便招呼碎锦找来了林大夫,林大夫给妖月开了几副药就离开了。谁料碎锦送完大夫回来之后,竟发现妖月的房门紧闭,不论她如何敲门都没人回答。
碎锦万分担心,便将窗户抠出个洞来往里看,没想到正好看见妖月站在桌子上,往横梁上挂白绫。碎锦大吃一惊,赶忙找来邀月轩里所有的下人前来相劝,准备实在不行就踹开房门,妖月却大喊不让任何人进去,否则就在死前砍了他们。
这事情一发生,碎锦就差人去找夜宫主,可宫主常去的几个园子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他的身影。
万般无奈之下,碎锦只好找来凤鸳,盼着她能想到好的办法。
和凤鸳说明情况的功夫,二人已经回到了邀月轩,寝殿外面仍然围着二十多个侍女和小厮,一边哭着一边劝慰着。
凤鸳和碎锦对视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走到门前。
她紧张地喘口气,然后尽量用平缓地语气,说道:“月主子,鸳儿来了,先开开门好吗?”
话音刚落,一个重物从里面砸到房门上,然后掉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赶快给我滚开!不然,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妖月恶狠狠的声音传出,碎锦吓了一跳,拽了拽凤鸳的衣裾小声道:“鸳儿,自从你上次以血喂蛇之后,月主子最疼的就是你了,可现在你劝都不好使,可怎么办啊?”
凤鸳一时也有些慌了,可她忖了忖,还是长吸了口气,和几个小厮说道:“把房门踹开,出了事情我来担。”
碎锦惊得瞪大眼睛,“鸳儿你疯啦?月主子说了,谁进去就砍谁脖子,你不要命了?”她不明白,鸳儿这丫头平日里胆子挺小的,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变得胆大无边了呢?
“没关系,放心吧。”凤鸳握了握碎锦的手,反倒比她来得平静,其实她怎么可能不怕死呢?只是她比碎锦想得更加明白,如果月主子今天真的死了,别说她一条小命了,就连邀月轩所有的下人都逃不了一死。
就算是为了活着,她也得冒险一试。
凤鸳又挥挥手,几个小厮才走上前来,齐齐地向房门踹去。
房门应声而开,凤鸳紧张地吐口气,抬起右脚。
“鸳儿,你真的要进去?”碎锦一把拉住她的后衣襟,一脸担心地问道。
凤鸳冲她笑了笑,兀自走了进去,关好房门。
妖月仍是一袭曳地红袍,鲜红鲜红的,像一朵冷眼的曼陀罗花。她就坐在桌旁的地上,背影傲慢而孤寂。
一条白绫从横梁上垂下来,搭在她的肩头。
凤鸳稳住心绪,慢慢地走上前去,轻声道:“月主子,地上太凉,您身子弱,还是快些起来吧,我让人给您熬碗姜汤,去去寒气……”
还未说完,一个陶壶突然飞了过来,凤鸳急忙一躲,身后立刻响起炸裂的声音。
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再回神的时候妖月已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你还敢躲?”妖月咬牙切齿道,“我让你躲了吗?”
“……”
“呵,现在我问的话你都敢不回了?是仗着我这两日对你太好了是不是?”她狠戾地呵斥着,不满地朝凤鸳挥过手去。
可料想当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分毫。
妖月惊得双眼圆瞠,几次用力都没有挣脱凤鸳的束缚,当下惊讶瞬间转化成巨大的愤怒,“你!你敢对我动手?”她在浮世宫生活了这么多年,都不曾有人违逆她的意愿,现在竟有一个人胆敢公然与她对抗,简直是万万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