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早就哭成个泪人。她紧紧抱住凤鸳。情不能自已。“公主。沒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玉儿。玉儿好想你啊……”
熟悉的感觉又回到身边。凤鸳登时哭了出來。“我也想你。好想好想。一直都想……”
一时间。在浮世宫中不快的种种都在眼泪里尽数湮灭。天下如此之大。两人几经辗转。居然能在如此隐秘的山林中重逢。与这相比。那些过去的事情就变得渺小到不值一提。
玉儿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凤鸳这才反应过來一件事。“不过玉儿。你是怎么认出我來的。我的脸明明已经变了啊。”
“公主就这么小看玉儿吗。”玉儿弯起唇。道：“玉儿跟了公主那么多年。无论公主变成什么样子。可公主的声音。公主叫玉儿时的语气。还有公主怀抱的感觉……这些是玉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凤鸳听了这话心里满是暖意。容貌改变之后。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从十四岁到二十一岁。她换了一个崭新的容颜。也换了一个身份生活。有时候她常常出现错觉。现在的医仙到底是不是曾经的十三公主。从前的美好又会不会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而今。自幼陪伴身边的人再度出现。并可以与之笑谈曾经种种。似乎都在印证着她真实生活过的痕迹。也在印证着她就是鸳儿。无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被层层伪装包裹下的她。还是当年的鸳儿。未曾改变。
“可是你们是怎么到这里來的。”
玉儿道：“当初得宫主同意与他离开浮世宫后。我们也曾在市井落脚。可是我小时在凤宫里生活惯了。他也素來喜欢安静。就决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來。后來恰巧遇上一个得病的年轻人。便将我们带到这來。”
“阿娘。阿娘……”
正说着。小鸳儿从门外晃晃悠悠地走进來。一瘪小嘴道：“阿娘。爹爹好坏。都不陪鸳儿玩。”
玉儿笑着将她抱起來。“他不陪咱们鸳儿。阿娘和姨娘陪你好不好。”
“姨娘。”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瞅瞅凤鸳。
“对啊。这是阿娘的姐姐。你今后就叫她姨娘。知道了吗。”
姐姐……
凤鸳听她这样讲。心里又是一暖。她温柔一笑。摸了摸小鸳儿的头。“还沒谢谢你把我们救出來呢。不过你得跟姨娘讲讲。是阿娘还是爹爹把你教得这么聪明啊。”
小丫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姨娘。总摸脑袋会把聪明的鸳儿变笨的。我还是去看好看的大哥哥去吧。”
她从玉儿的膝上直接跳下去。蹦蹦颠颠地离开了。
玉儿无奈一笑。“你别介意。这丫头从小就粘着她爹爹。学了一身怪脾气出來。啊对了。跟你一起回來的那个男人是谁啊。好像伤得挺重的。”
经她一提。凤鸳心里一惊。一边下床一边答道：“具体的我一会再告诉你。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沒有醒。他在哪呢。我得去看看。”
“你先别急。他看起來并无大碍。而且有林淮照看着。你还不放心吗。”
就如玉儿所说。苏砚的身子已好了许多。脉象也趋向平稳。凤鸳松了一口气。重新给他塞好被子。
玉儿和小鸳儿在院子里玩着。林淮站在床边依旧习惯性地将身子站得笔直。面上也仍是不苟言笑的摸样。
“他是夜宫主。”
林淮肃然一问。凤鸳心里打了个冷战。想当初妖月的死给他带來的创伤很大。在浮世宫时也试图暗杀苏砚为其报仇。而今冤家相见。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师父。当初妖月的事……”
林淮摆摆手。“你别多虑了。我不会杀他的。其实当年的事也不全怪他。月身子好坏宫里沒人比我更清楚。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她选择那样的死法。便想找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过。现在想想。其实放下了也就沒什么了。”
凤鸳沒想到他竟变得这么豁达。毕竟妖月是他最爱的女人。生离死别。从來是世上最苦痛的四个字。
“只是。我方才查看他的伤势。从头到脚竟有四十多处伤口。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到这來的。”
满是疮痍的皮肤。就连他见了都觉得心惊胆战。再加上双臂的骨伤和内伤。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能活下來。而且令人称奇的是。他的呼吸和脉象都很平稳。一点也不像受重伤之人。
凤鸳想了想。之前所发生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便简单答道：“发生了些意外。当时寡不敌众。便从山崖上掉下來了。”
“什么。”林淮眼睛一瞪。“你们是从崖上下來的。这怎么可能。你可知道这山谷有多深。若是坠下便必死无疑啊。更何况他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凤鸳略作回想。她只记得自己在掉下來的时候极力地释放着体内的凰脉之力。可还未等尽数用出。便失去了意识。而今经林淮一提。她方觉得有些蹊跷。断崖深谷。就算树木茂盛。也不该那么平静地在河边醒來啊。
她失去意识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落下來的时候晕过去了。醒來时就躺在河边。也沒受什么伤。”说着说着。险些说到凤族的事。凤鸳急忙改口。笑道：“许是运气好也说不定呢。谁让我是林大神医的徒弟呢。上天眷顾。嘿嘿。”
林淮面上无奈一笑。可心里却是一咯噔。因为他忽然想起许久前在浮世宫里的一幕。当时他和妖月试图用蛇毒淬其血。她昏迷不醒之时。其眉间便出现了一只火凤。那时他便知道这个鸳儿。绝非常人。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183 真真假假
在阿亚村一连呆了三天。苏砚都沒有醒过來。凤鸳这时方有些着急了。可她和林淮几经诊断。也沒查出什么问題。玉儿劝慰她说是再急也沒有用。莫不如安心等下去。总会醒的。
虽然玉儿不懂医。可话却是在理儿。凤鸳尽力宽慰着自己。好不容易吃下半碗饭。本以为今天会和前三天一样风平浪静。沒想到饭碗刚撂下。一个消息就像个巨石将镜湖掀起波澜。
大宣。竟由苏墨接手了。
她一听林淮说出这话。就腾地从座位上站起來了。“这不可能啊。太子苏墨一年前就死了。”
那是在边疆的某个夜里。从河对岸飘过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就是被煮熟了的尸体。那场景只要是看见了的人。就不可能忘记。而今。怎么会又冒出來个苏墨呢。
这几天凤鸳将之前所发生之事详详细细地与林淮说了。林淮将之尽数考虑在内。沉吟片刻道：“当时箱子里的尸体确实是苏墨无误。”
他这么一问。凤鸳反倒应不上來了。“……当时尸体太过不堪。倒是辨认不清容貌。可楚轩也沒有理由骗我们啊。他留着苏墨有什么用。反倒会成为一个隐患。”
“这可未必。”林淮摇摇头。道：“若是苏墨是个有才能的太子也罢。可据我所知。他性子顽劣。又贪好女色。这样一个人楚轩还不会将他当作隐患。”
“而且。我觉得。楚轩留着他的原因恐怕并非与他有直接关系。”
凤鸳颦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做一件事的原因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有时候我们常常为了其他的目标而选择迂回前进或者妥协、放弃。”
林淮微眯双眼。道：“我姑且做个假设。你说楚轩是与张清远合谋陷害你和苏砚的。而事发时。楚轩反而成了中计者被张清远绑了起來。那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张清远的目标就是你、苏砚和楚轩三个人。那么。如果张清远对大宣江山有所图又无以为名的话。有沒有可能是他要求楚轩以放过苏墨为代价才达成共谋的呢。”
“你是说。早在我们与北疆作战时。张清远就开始计划这一切。继而图谋大宣了。”
林淮点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可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先是送轻罗入宫利用其与花玉容的关系成为与皇上关系最近的妃子。随后与轻罗双双用计离间你与苏砚的关系最后促使你出宫。最后再利用你将苏砚引出宫來以千人围攻。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报仇吗。”
前情后景在凤鸳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这才彻底明白张清远完整的计划。
可怕。太可怕了。想想在宫里时候张清远那样无辜纯真的样貌。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真正的他竟然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如果他用那张皮囊掩藏的是庞大的**和野心的话。那他的目的也必然不会仅此而已。凤鸳后脊梁一凉。惊道：“难道他想要的。真的是大宣江山。”
以苏墨的品性。绝对是做傀儡皇帝的不二人选。张清远若想控制他。那是再容易不过了。届时。表面上是前太子苏墨登基为帝。江山之主仍在苏家手里。可实际上。大权却是由张清远一人独掌。
凤鸳想清楚这些。方觉得心惊不已。“可好在事情也不尽在张清远的掌控之中。他应是万万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战中死在楚轩的手里。白白浪费了苦心经营的大计。最终。江山还是苏家的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