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窦泓韬是雅儿的父亲,他早已失去双亲,自然将雅儿的父母当做父母奉养,他要跟雅儿一生一世,自然这件事是要说的。
见面前的二人都不说话,夏侯懿沉眉又道:“岳父,请大家到厅中相见,我欠大家一个解释。”
说完,他便当先去了。
窦泓韬转头看了窦雅采一眼,也跟着去了,窦雅采在桌前静立半晌,瞧着屋外绵绵不绝的春雨,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眸光幽幽的站了半晌,外头一直候着的艾叶见屋中没动静,便走了进来。
“小姐,王爷让大家都去厅里,你不去么?”
窦雅采不说话,艾叶见她这样,便又道,“小姐,王爷的事情,老爷和夫人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与其到时候东窗事发的时候知道,还不如现在先告诉大家呢,难得王爷肯直说,小姐也不要担心了啊!有些事情瞒也是瞒不住的啊!”
“你不明白的。”
窦雅采丢下这五个字,什么都没再说,也出了屋门,往大厅去了。
厅中,窦芙茹和陈氏早就候着了,厅中坐着的都是她的至亲,窦雅采站在厅前,进去之前,吩咐艾叶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接近,然后她便关上大门,看了众人一眼,走到夏侯懿身前,抿唇望着他。
“懿,你一定要说吗?”
夏侯懿原本冷凝淡漠的眸光,在望向她的时候带了温柔的笑,微微扯唇道:“雅儿,你明白的,迟早要说,现在说,迟了些。”
他的事情,早就部署得当,从跟窦雅采好上之后,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心中认定窦雅采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么窦雅采的亲人实际上也跟他是有关系的,窦雅采爱重他们,他也不能不顾他们的安危,所以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的事情告诉他们,未免节外生枝,还得尽快告知,因为上官泰已死,只剩下一个上官麟,他能动手的时机已经到了。
“那既然你决定了,你不要说,我来说。”
窦雅采望着他,眸光闪烁,虽是旧事,但是她知道他一直未能忘怀,这事说出来伤心,他若是再说一次,心中必然难受,她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但是他的事情她全都知道,所以让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夏侯懿默然与她对视良久,将她眼中裸呈的情意看的分明,心中不免感动,她虽然还有心事,可到底还是体贴爱护他的,夏侯懿心中甚绝温暖,他的事情她都知道的,既然她想要说,那便让她说好了。
“好,你来说。”
夏侯懿寻了椅子坐下,微微勾了薄唇看着她,清隽的眸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一旁的窦泓韬将眼前这一幕默默看在眼中,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怕雅雅要说的跟他心中猜想的是一样的,见二人这样情深,看来要他们分开是不可能的了,那将来之事,就要好好筹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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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马大元帅 窦芙茹和陈氏坐在一边,看面前这几个人面色凝重的样子,心里都有些纳闷,她们被请来时,只知道夏侯懿有事情要说,但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因此眼下瞧着这几个人的样子,心中不免揣测起来。琊残璩浪
陈氏瞧着窦泓韬的样子,低声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窦泓韬眸带复杂的看了陈氏一眼,半晌才抿唇道:“夫人,你一会儿听采采自己说罢。”
窦芙茹在一旁听到了爹娘的对话,蹙眉看了一眼窦雅采,抿唇道:“王爷姐夫,姐姐,你们究竟想说什么啊?”
窦雅采转眸,看着窦芙茹微微一笑:“芙儿,你别急,我慢慢来告诉你们。”
她站在厅中,缓了缓心神,垂眸想了片刻,就从夏侯懿得胜而归那天说起,本来她跟夏侯懿的故事,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既然决意要说,自然是要说个清楚明白的。
她说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才将这两个月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敛眉看了面前几人的神色,然后望着窦泓韬道:“爹,我这两日心事重重,为的并不是这件事,他做的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但真正明白却是在他对我坦诚他的身世那一夜,我那时心中就已经发誓,我也许不会帮他,但是我绝不会背叛他,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而丞相和太子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我只能那样做,这或许违背了我一贯的想法和底线,让我心里很难受,但是我不后悔。”
她说的很坦诚,只是眉宇之间的那一抹倦怠藏的极好,她说完之后返身到了夏侯懿身侧站着,不管她的家人如何想,她都要跟夏侯懿在一起。
夏侯懿谋反的事情对于窦雅采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但是对于厅中另外三个人来说,却是非同一般的事情,窦泓韬是早就猜到了的,因此也不是很惊讶,只是听到窦雅采将这些过程的时候会微微感叹,觉得自家闺女真是不容易,这两个月经历的太多了,心里不免又是怜惜又是唏嘘的。芙在情中前。
陈氏听完,一言不发,沉默的盯着窦雅采,最后眸光落在夏侯懿身上时,已是带了三四分的冷淡疏离了。
“瑞王爷,你这样做,等于是把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一并拉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若成功,所有人都会成为乱臣贼子,是谋逆居心不良之人;你若失败,所有人都会为此丢了性命,你真是自私。”
陈氏撂下这句话,便起身走了。
窦雅采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娘亲竟会这样冷淡,一时有些怔怔的,一旁的窦芙茹见状,忙走过来笑道:“没事没事,娘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事儿说出来太大,娘可能是没想到,我和爹去劝劝她,劝劝她就好了。”
其实她自个儿还晕头转向的呢,哪能去劝人呢?但是为了不让自己亲姐姐担心,她只能这么说,一行说一行看着夏侯懿,心里嘀咕,当真是没看出来啊,姐夫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她年纪比窦雅采小了四岁,窦雅采都对十年前的棋经案没什么记忆,那她就更没有了,她比夏侯懿小了将近七岁多,而十年前也才八岁而已,完全不知道什么棋经案,但是听了姐姐的叙述,心里不免同情姐夫,难怪他会这样,这若是换了别人,估计也是这样的,她觉得是情有可原的,而娘亲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窦雅采望着陈氏离去的背影,贝齿紧咬了下唇,生生咬出一个血印来,她爹的性子这些年在太医院待着,又是在宫里头服侍各种各样的贵人主子,那性子早就磨平了,而她娘虽说也是宫里头出来的,但是早早的就嫁给了她爹,做了这些年的官家太太,而原本的娘家这些年做生意也不错,所以她娘的性子就很随和,但是在大是大非上自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以前她爹都说过,她的性子多半都是遂了她娘,而芙儿的性子多半都是遂了她爹,所以陈氏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
她心思重,陈氏比她的心思还重,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就是如此,所以待她说完夏侯懿的事情之后,她就猜到陈氏会难以接受,但是没想到陈氏会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竟连一点点体恤都没有。
“采采,你别怪你娘,她说的,也都是实话,你这些日子,就先别去见她了,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你也放心,我跟芙儿会劝劝她的。”
窦雅采咬破了唇,那疼入心头,她却点点头,微微笑起来:“多谢爹,多谢芙儿。”
自古成王败寇,谋反之人哪个是不自私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本就是事实,陈氏的说法本就没有错,但是不管如何,她都坚信夏侯懿会做到的,他付出这么多,牺牲这么多,总会达成他心中所愿的。
桑枝说得对,这世上的事情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说起来哪有那么简单的辨明是非对错,无非是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深爱的人就足够了。
窦泓韬眸中有疼惜蔓延,伸手轻抚了她的头发一下,才温声道:“谢什么!傻丫头,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娘虽然那样说,可心里到底是疼你的,只是她一时想不通透而已,这样吧,我先去看看你娘。”
窦泓韬又凝望了夏侯懿半晌,才负手出了大厅,窦芙茹见窦泓韬出去了,才走过来,拉着窦雅采的手却望着夏侯懿:“姐夫,你能护姐姐周全的,是不是?”
夏侯懿紧抿薄唇,幽深眸光落在窦雅采脸上,然后站起来,执起窦雅采的手,然后看着窦芙茹,一字一顿的道:“我能护所有人周全,我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你们会看到那一天的,到那时,你们都会明白,没有信错人。”
他未敛一身清寒气势,他这些年战场厮杀,早就练就沉稳厚重的肃杀气势,在战场上,他承载着所有将士的希望,责任重大,而他也早已习惯了这些,疆场厮杀,他的兵士们从来都知道他是他们坚韧的后盾,所以他说的这些话,让人很自然的去相信,不生怀疑。
窦芙茹咧着嘴一笑:“等着就是姐夫这句话了!”
她年轻,觉得生命有无限的可能,觉得生活也没有什么阴霾是过不去的,在她的眼中,什么都是好的,就连坏的也会变成好的,只要自己觉得开心,什么都是美好的,所以她这会儿脸上就有笑意,也不像陈氏和窦泓韬那样看透世事般的沉重或练达,她就是灿烂的笑颜,也是为了打破这种凝滞的气氛,“姐姐,等将来姐夫达成所愿,你就是皇后了,母仪天下啊!到时候给我封个诰命夫人什么的那就更好了!”